这年夏天,紫禁城的热浪仿佛凝固在朱红宫墙之间,连蝉鸣都带着几分慵懒乏力。
承乾宫内,冰块在鎏金盆里缓缓融化,带来一丝凉意。瓜尔佳·文鸳,如今的祺嫔苏棠,正对镜梳妆。景泰小心翼翼地将一支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插入她梳得油光水滑的小两把头间。
“娘娘,今日端妃娘娘生辰宴,您看这身藕荷色缂丝蝶恋花氅衣可好?”景泰轻声问道。
苏棠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目光却投向镜中自己那张与从前一般无二,却因内里灵魂不同而显得格外灵动的脸。穿越成为瓜尔佳文鸳已经一年有余,从最初病卧承乾宫深知自己悲惨结局的恐慌,到如今步步为营升至嫔位,甚至与那位剧中的终极boSS皇后宜修成了表面“姐妹”,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就这身吧。”苏棠应道,指尖轻轻敲着黄花梨梳妆台的边缘,发出规律的嗒嗒声。这是她前世在高压项目中思考时的习惯,“眉庄前几日说身子不适,我让你备的燕窝可送去了?”
“一早就送去了,沈贵人身边的采月还特意来回话,说沈贵人很是感激,还让奴婢带回来一罐她自己晒的梅花茶,说是娘娘您最爱喝的。”
苏棠唇角微扬。这一年多来,她与沈眉庄的关系早已非比寻常。自那次她撞见沈眉庄与温实初私下见面却选择缄默,反而多次替她遮掩后,沈眉庄待她便格外真心。这份友谊在这深宫中弥足珍贵,虽然苏棠清楚,在必要的时刻,她手中的这个秘密依然会是重要的筹码。
“那对羊脂玉镯备好了吗?”
“早已备妥,娘娘。”
苏棠起身,理了理衣袖。今日端妃生辰,各宫嫔妃都会到场,正是观察风向的好时机。
长春宫内,熏香袅袅,一派和乐。
端妃坐于上首,气色比往年好些,含笑接受着众人的祝贺。敬妃、齐妃等早已到场,正说着场面话。苏棠进来时,几道目光立刻落在她身上——恩宠正隆的祺嫔,协理六宫事务的皇后“亲信”,如今宫中谁都不敢小觑的人物。
“臣妾来迟,请端妃娘娘恕罪。”苏棠行礼如仪,送上锦盒,“这对玉镯不成敬意,望娘娘笑纳。”
端妃温和一笑:“祺嫔有心了,快坐。”
苏棠刚落座,便与对面坐着的安陵容交换了一个眼神。如今的安贵人早已是她牢固的盟友,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制香本事和苏棠的提点,在宫中站稳了脚跟。安陵容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苏棠心下明了——事情办妥了。
不久,皇后驾到,众人起身相迎。宜修一身绛紫宫装,威仪万千,目光扫过众人,在苏棠面上停留一瞬,带着不易察觉的赞许。苏棠心领神会。前几日她在景仁宫向宜修进言,提及四阿哥弘历在御书房表现优异,若能由“合适”的人抚养,将来必是倚仗。宜修显然动了心。
“今日端妃妹妹生辰,本宫带了些新贡的武夷岩茶与诸位同享。”宜修摆手,宫人奉上茶具。
茶香氤氲中,苏棠状似品茗,余光却留意着入口。终于,沈眉庄到了。
她一袭月白旗装,清雅如菊,行礼后安静地坐在敬妃下首。见到苏棠,她眼中立刻漾起真切的笑意,微微点头示意。苏棠也回以温暖的笑容。
“沈妹妹今日这耳坠好生别致。”苏棠含笑开口,声音柔和。她注意到沈眉庄戴着一对小巧的珍珠耳坠,与她素日偏爱的翡翠不同。
沈眉庄下意识抚上耳坠,唇角笑意微凝,随即又绽开:“苏姐姐好眼力,是......旧物,今日忽然想戴了。”
苏棠心下明了。这对耳坠,她记得清楚,是温实初所赠。沈眉庄今日戴上,怕是心中情愫难抑,冒险一抒心怀。她不由为这位好友担忧,在这深宫之中,这样的情意随时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珍珠温润,最衬妹妹气质。”苏棠笑道,决定稍后私下提醒她一二。
又坐片刻,沈眉庄便以宫中尚有事务为由先行告退。临行前,她悄悄向苏棠使了个眼色。苏棠会意,稍坐片刻后也起身告辞。
出了长春宫,沈眉庄果然在不远处的回廊下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