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寒风卷着枯叶,在紫禁城的红墙间打着旋儿。苏棠裹紧斗篷站在廊下,望着太监们给各宫安装挡风的棉帘。延禧宫那边还没动静,想来安陵容那边的人手总是慢半拍。
\"小主,外头风大,仔细着凉。\"景泰轻声劝道。
苏棠正要转身,忽然想起什么:\"去把前日皇上赏的狐皮大氅找出来。\"
景泰愣了愣:\"那件银狐皮的?小主不是说要留着过年穿?\"
\"安妹妹身子弱,这样的天怕是受不住。\"苏棠望着延禧宫方向,\"给她送去吧。\"
景泰还要再劝,苏棠摆摆手:\"正因为是皇上赏的,送出去才显得心意重。\"
正说着,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跑来:\"祺贵人,皇后娘娘请您去景仁宫说话。\"
苏棠心头一紧。这个时候召见,怕不是寻常事。
景仁宫的地龙烧得正旺,一进门就觉暖意扑面。皇后端坐在上首,手里捻着佛珠。令苏棠意外的是,华妃居然也在,就坐在下首,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华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皇后语气平淡,\"今日叫你来,是有件事要问问。\"
苏棠垂手站着,心里飞快盘算着。
\"听说你近日与安常往来甚密?\"皇后缓缓问道,\"还送了她不少贵重物件?\"
苏棠心里冷笑,面上却故作天真:\"安妹妹手巧,常教臣妾针线。臣妾没什么可报答的,就送些小物件表表心意。\"
华妃冷哼一声:\"小物件?本宫怎么听说,连皇上赏的狐皮大氅都送出去了?\"
\"原来娘娘说的是这个。\"苏棠笑道,\"那日见安妹妹冻得直哆嗦,想着臣妾年轻火旺,用不着那么好的大氅,就转赠给她了。这......有什么不妥吗?\"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显得姐妹情深,又显得大方得体。
皇后神色稍缓:\"你懂得照顾姐妹是好事。只是......\"
她话锋一转:\"安常在近日似乎在为太后调制一味新香?你可知道这事?\"
苏棠心头警铃大作。皇后突然问起这个,定是别有深意。
\"臣妾略知一二。\"她谨慎地回答,\"安妹妹说太后娘娘近日睡得不安稳,想调一味安神香。\"
华妃突然插话:\"安神香?本宫怎么听说,是在调什么......助孕香?\"
苏棠猛地抬头,对上华妃锐利的目光。助孕香?这分明是要给安陵容下套!
\"臣妾不知。\"她立即否认,\"安妹妹从未与臣妾提过这事。\"
皇后与华妃交换了个眼神,这才道:\"罢了,许是本宫听错了。你退下吧。\"
从景仁宫出来,苏棠后背已经湿了一片。华妃这一招真狠,若安陵容真在调助孕香,那就是觊觎皇嗣;若没有,华妃也能借此生事。
她立即对景泰道:\"快去延禧宫,请安妹妹过来一趟,就说我新得了些好绣线。\"
安陵容来得很快,脸色有些苍白:\"姐姐急着找陵容,可是有什么事?\"
苏棠将方才景仁宫的事说了一遍,安陵容顿时面无血色。
\"助孕香?陵容从未调过这样的香!\"她急声道,\"华妃娘娘这是要置陵容于死地啊!\"
\"妹妹别急。\"苏棠按住她的手,\"当务之急是要证明你的清白。你近日到底在调什么香?\"
\"真是安神香。\"安陵容眼中含泪,\"太后娘娘近日失眠,陵容只是想尽尽孝心。\"
苏棠沉吟片刻:\"可有旁人能作证?\"
\"只有宝鹃知道......\"安陵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前日莞贵人来延禧宫,正巧看到陵容在配香料,还问了几句。\"
苏棠眼中精光一闪:\"莞贵人?她当时怎么说?\"
\"她说......这香气特别,问是不是安神香。\"安陵容回忆道,\"陵容当时还奇怪,莞贵人怎么一闻就知道。\"
苏棠冷笑:\"果然如此。\"
\"姐姐的意思是......\"
\"这事八成与莞贵人有关。\"苏棠淡淡道,\"她故意在皇后面前提起助孕香,就是要借华妃的手除掉你。\"
安陵容浑身一颤,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莞贵人她......为何要这样?\"
\"因为你与我走得太近。\"苏棠一针见血,\"在她眼里,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安陵容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
苏棠知道她在挣扎。毕竟甄嬛曾经待她不满,如今突然发现对方竟要置自己于死地,任谁都难以接受。
\"妹妹,\"苏棠轻声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化解这场危机。\"
\"姐姐说该怎么办?\"
\"将计就计。\"苏棠唇角微勾,\"她不是说你调助孕香吗?那我们就大大方方地调一味真正的安神香,请太后亲自品鉴。\"
三日后,寿康宫。
苏棠陪着安陵容来给太后请安。安陵容手中捧着新调的安神香,神色恭谨。
\"太后娘娘,这是陵容新调的安神香。\"她轻声道,\"听说娘娘近日睡得不安稳,特献上此香,愿能稍解娘娘烦忧。\"
太后接过香盒,轻轻一嗅:\"嗯,香气清雅,确实有安神之效。\"
苏棠适时开口:\"安妹妹为了调这香,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连莞贵人都夸赞呢。\"
太后挑眉:\"莞贵人也知道这香?\"
\"前日莞贵人去延禧宫,正巧看见安妹妹在调香。\"苏棠笑道,\"还说这香气特别,一闻就知道是安神香。\"
太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从寿康宫出来,安陵容长舒一口气:\"多谢姐姐指点。\"
\"这才刚开始。\"苏棠淡淡道,\"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果然,不过两日,就传来消息:皇上在莞贵人宫中闻到了一模一样的安神香,很是喜欢,还特意赏了她一对玉如意。
安陵容得知后,气得浑身发抖:\"她......她竟然......\"
\"我早说过,这宫里没有真正的朋友。\"苏棠平静地说,\"现在你总该信了吧?\"
安陵容眼中最后一丝犹豫终于消失,她坚定地看向苏棠:\"姐姐,从今往后,陵容但凭姐姐差遣。\"
苏棠知道,这一刻,安陵容才真正成了她的人。
而这场风波,也让苏棠看清了甄嬛的手段。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不过越是如此,这场游戏才越有意思。
晚膳时分,养心殿来了人,说皇上召祺贵人去说话。
苏棠精心打扮了一番,特意在发间簪了朵新鲜的玉兰花。她知道,经过这些事,皇上定会问起安陵容。
果然,一进养心殿,胤禛就问道:\"听说你近日与安常往来甚密?\"
苏棠心中冷笑,面上却笑得天真:\"安妹妹手艺好,常教臣妾针线。前日还送了臣妾一个香囊呢。\"
她解下腰间的香囊递给皇上:\"皇上闻闻,是不是很香?\"
胤禛接过香囊,神色缓和了些:\"确实不错。\"
\"安妹妹说,这香能提神醒脑,最适合皇上批阅奏折时用。\"苏棠趁机道,\"臣妾觉得好用,就日日戴着。\"
她这话既夸了安陵容,又显得自己贴心。
胤禛果然很受用:\"难为你们都有心。\"
从养心殿出来,苏棠心情大好。经过今日之事,皇上对安陵容的印象应该更好了。
而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回到承乾宫,安陵容已经在等着了。见苏棠回来,她急忙起身:\"姐姐,皇上可说了什么?\"
\"皇上夸你的香囊好呢。\"苏棠笑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安陵容眼中闪过感激之色:\"多亏姐姐周旋。\"
\"你我姐妹,何必客气。\"苏棠意味深长地说,\"只是经过这事,妹妹应该更清楚在这后宫该如何自处了。\"
安陵容郑重地点点头:\"陵容明白了。\"
送走安陵容后,苏棠独自站在窗前。秋夜的寒风吹得窗棂作响,她的心却异常平静。
经过这场风波,安陵容这个盟友总算稳固了。接下来,就是要借着这条线,慢慢织就更大的网。
而甄嬛今日的举动,也让她更加警惕。这个对手比她想象的要聪明得多,往后行事要更加小心才是。
不过没关系,苏棠唇角微勾。越是强大的对手,战胜起来才越有成就感。
就像前世那些难缠的竞争对手,最终不都败在了她的手下?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