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曾循着一阵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肺腑咳出的咳嗽声走到尽头,迎接他的却是一面光滑如镜,能将一切声波攻击加倍反弹的”回音壁”。若非心火预警及时,那狂暴的音浪差点将他重创。
齐天抹去耳垂被无形音刃划出的血迹,眼神愈发沉静,喃喃说道:“最喧嚣的病征,往往是深渊投下的诱饵”。
他停下脚步,立于甬道中央,闭目凝神,不再主动追寻任何声音,将心神彻底沉入体内流转的心火之中,如同老僧入定。
三十息。。。五十息。。。
终于!一缕微弱得几乎被万千噪音,彻底淹没的奇异脉动,被他捕捉到了。那脉动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每一次微弱的搏动,竟都与他自身心脏的跳动产生一种奇异的共鸣。
每一次共鸣,都引得丹田的心火核心随之轻轻一颤,仿佛在回应一个失散已久的同源气息!
齐天再不迟疑,循着这缕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寒音共鸣指引前行。
七道曲折回环之后,他停在了一面巨大的玉璧之前。玉璧晶莹剔透,表面天然镌刻着繁复玄奥的冰晶花纹,中央凹陷成一个清晰的人体轮廓。而在那轮廓的”胸腔”位置,赫然存在一个拳头大小,深不见底的空洞,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寒雾从中弥漫而出。
齐天伸出手,缓缓按向那空洞。一股与第五木人身上同源、却更加精纯浩瀚的寒气瞬间缠绕上来。但这寒气并无攻击之意,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血脉相连般的亲切与呼唤。
“能寻至此地,你的‘闻诊’之道,已登堂入室”。
一个全新的声音响起,清朗如雪山融化的第一道清泉,涤荡神魂。玉璧旁光影汇聚,凝成一道半透明的身影。
灰白长发披散,素色长袍无风自动,手中握着一根非金非玉、顶端悬挂一枚剔透玉铃的手杖。玉铃无风,却仿佛有细微的、洗涤心灵的清音在流淌。
“吾乃听雨叟,此层守关人”,男子手杖轻轻一点地面,那巨大的冰纹玉璧无声无息沉入地底,继续说道:“你已通过基础试炼,然而。。。”。
话音微顿,手中玉铃手杖倏然抬起,对着虚空轻轻一挥,幽幽说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方始!“。
“嗡”
整个”万籁回廊”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猛然攥紧,压缩着。
瞬间化作一个完全密闭、由六面能量光壁构成的立方体囚笼!光壁之上,清晰地映照出人体五脏心、肝、脾、肺、肾与六腑胆、胃、小肠、大肠、膀胱、三焦的虚影!每一个器官虚影都在剧烈震动,发出各自独特,或强或弱或清或浊的”生命之音”,汇聚成一片复杂而充满压迫感的脏腑交响。
“医者闻诊,非独听有声之病,更要能洞察”,听雨叟的声音陡然拔高,手中玉铃手杖重重顿地,喝声道。
”无声之疾”
啪
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开关被同时关闭!
绝对令人窒息的静默。
这静默并非虚无,而是化作实质的重压,如同亿万钧海水轰然挤压而来!
齐天感觉自己的神魂、肉体、乃至体内奔腾的真元,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死寂狠狠扼住。在这种极致、纯粹的安静中,他自身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哗哗声,骨骼关节细微的摩擦声,真气在经脉中穿行的咝咝声,甚至心火在气海核心静静燃烧时发出,微不可闻的”噼啪”声,都清晰得如同雷鸣。
但最致命的,是在这片被无限放大的”自我之声”的海洋里,他清晰地听到了一处异样的,令人心悸的”空洞”,在心包经的轨迹上,天泉穴附近,本该有真气流动的细微声响之处,竟存在着一小段约一寸长绝对的死寂。所有流经此处的真元,都如同泥牛入海,被某种无形之物彻底吞噬、隔绝,没有一丝涟漪,没有半分声响。
“无声之处,病根深种,如附骨之疽”,听雨叟的声音,直接在齐天的识海最深处响起,带着审判般的威严,庄重的说道:”寻其所在,溯其根源,以心火‘医’之.不能驱除这‘静默之疽’,此段经络将永堕死寂,你之修为,自此断绝”。
齐天心神剧震,立刻收敛所有杂念,将全部神识沉入内视。心火化作无数细小的蓝色光点,如漫天星辰般洒向周身经脉,仔细探查。
在绝对静默的放大下,那寸许长的静默区,同经脉上的一块丑陋黑斑,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冰冷与空洞感。所有流经此处的真元都无声无息地消失,经脉本身也呈现出一种枯萎,僵化的死灰色。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惊骇。没有鲁莽地催动心火冲击,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导一缕最为精纯、柔和的心火,如同最细的丝线,缓缓包裹住那段死寂的经脉。
心火并非燃烧,而是以其本源之力,模拟着生命最本真的,充满生机的韵律,开始极其轻微,其缓慢地震动。每一次震动,都试图唤醒那死寂区域深处可能残存的,点微乎其微的”生命共鸣”。
听雨叟看着齐天指尖跳跃的,仿佛有了自己心跳节奏的蓝色火焰,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他手杖轻摇,四周压缩的六面体空间开始如水波般荡漾,折叠般消散。
“你的心火,因与音律共鸣,已生异变,蕴藏‘音炎’之种”,他遥遥一指齐天掌心那团与心跳同步脉动的蓝焰,提醒道:”记住此刻的韵律,此乃开启第四层‘叩心之门’的唯一钥匙”。
“第四层,考验为何?”,齐天稳住心神,沉声的问道。
听雨叟的身影在空间的折叠中迅速淡去,只余下最后一缕清音,在彻底消散的静默中回荡道:
:”‘问诊’问的,非是他人之疾,而是汝之本心!”
话音未落,齐天脚下的地面,骤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