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索绷断的瞬间,谢无妄的左臂像被千根银针同时刺入,皮肤下的代码流猛地一滞,又逆向冲向肩胛。他借力翻滚落地,怀表在胸口发烫,指针仍在逆旋,一圈,两圈——时间的残渣正从裂缝里漏出,够他再抢三秒。
三秒。
足够他撕下衣角缠住左臂,将怀表死死按在神经接口上。电流窜过脊椎,银色液体在皮下退潮般回缩。他抬手,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残影,系统007的通讯界面在掌心闪现,字符如雪花般抖动。
“王启年。”他声音低哑,像砂石碾过铁皮,“‘外卖奇袭’,现在。”
信号发出的刹那,怀表指针停了一瞬,耳中忽然响起半句《小苹果》的调子,稚嫩,走音,却熟悉得让他指尖一颤。他没回头,也没解释,只把匕首重新插回袖中,刀柄贴着脉门,随时能翻出来割谁的喉咙。
——他知道,王启年已经在路上了。
太平别院东墙外,一辆印着“美团急送·穿越特供”的外卖车正以七十码的速度冲向院墙。驾驶座上,王启年一手握方向盘,一手还在调试车载音响。
“这破系统,怎么老播《大话西游》插曲?”他嘟囔着,手指在屏幕乱点,“老子要的是《甄嬛传》弹幕语音包,‘臣妾要告发’那段,震慑力拉满!”
话音未落,车头撞上院墙。
轰!
砖石炸裂,外卖车前保险杠变形,车厢自动弹开,六支诸葛连弩从暗格中翻出,箭矢浸满金黄色液体,尾羽上还贴着“司藤直播间·今日特供”的标签。王启年早有准备,猛踩刹车,顺手按下音响播放键。
“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
声浪炸开,不是音乐,而是整段《甄嬛传》弹幕语音包的合集,从“臣妾做不到啊”到“皇上驾到”,再到“本宫要告发”,声波共振瞬间点燃弩箭上的助燃剂。六支火焰箭呼啸而出,直奔院中高台。
高台上,长公主霓裳羽衣正迎月而立,裙摆如云翻卷,吸收月华凝聚成一层淡金色光膜——五维封印祭的最后一步,只需三息,因果护盾便成。
可就在护盾成型的刹那,一支火焰箭擦过她的裙角。
轰!
火势瞬间蔓延,那助燃剂竟遇风即燃,且越烧越旺。长公主惊叫一声,下意识甩袖,却发现火苗顺着衣料爬上了肩带,逼得她原地蹦跳。
“谁干的?!”
她怒吼,可下一秒,车载音响又爆出一句:“你对得起大清列祖列宗吗?!”
声波再震,剩余五支箭齐射,火雨倾盆,尽数落在舞衣之上。长公主再也维持不住仪态,被迫扭腰摆胯,跳起了《惊雷》舞步——不是为了炫技,是为了灭火。
她一边跳,一边骂:“王启年!我记住你了!等我脱困,我要你在抖音直播跳《科目三》!”
王启年躲在车后,探头一看,乐了:“哎哟,这不是挺配的嘛!《惊雷》配惊雷,绝了!”
他正得意,忽然发现车厢夹层卡着一支没射出去的弩箭,箭尾贴着张二维码贴纸,画着个穿铠甲的女主播,底下一行小字:“霓凰郡主·菌菇大礼包·限时秒杀”。
“哎?我什么时候塞这玩意儿了?”他挠头,随手塞进兜里,“管他呢,回头挂闲鱼。”
谢无妄站在断墙阴影里,看着高台上的火舞,嘴角一扯。
“这波啊,是弹幕点火,外卖破阵。”
他没动,也没用混沌之瞳。右眼裂纹未消,吞噬剧情的额度还在冷却,强行使用只会触发《大悲咒》全曲播放,到时候别说反击,连站都站不稳。但他不需要。
他只需要一把匕首,和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锦衣卫的激光剑已围成半圆,剑身“拼多多·限时秒杀”的弹幕还在闪烁,倒计时重新跳回“60秒”。他们步步逼近,剑尖划地,火花四溅。
谢无妄不动。
直到一支燃烧殆尽的助燃剂瓶从高台滚落,瓶身焦黑,却未炸裂。
他动了。
一步踏出,左臂代码流再次窜动,却被怀表压住。他右手一扬,匕首脱袖而出,刀尖精准挑飞半空中的瓶子,稳稳落入掌心。
瓶底朝上。
火光映照下,一行微刻浮现:一朵莲花,环绕“007”三字。
谢无妄瞳孔一缩。
这标记,和他怀表背面的一模一样。
他没说话,只是把瓶子攥紧,指节发白。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世上不该有第二个“007”标记。系统是唯一的,玉佩是双生的,标记是私密的。
除非,有人复制了它。
除非,有人从一开始就盯着他。
高台上的火终于熄了,长公主瘫坐在地,舞衣烧得只剩半截,狼狈不堪。她喘着气,咬牙切齿:“谢无妄……你……”
谢无妄抬眼,淡淡道:“不是我。”
他扬了扬手中的瓶子:“是‘007’。”
长公主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忽然,那燃烧过的助燃剂残渣在风中卷起,灰烬自动排列,竟成一行短坐标:
37.0, 11.9
谢无妄低头看着,呼吸一滞。
这坐标,他见过。
上一次,是从他左臂渗出的银色液体,在地面凝成的血滴。
这一次,是从跨世界的助燃剂灰烬里,自然浮现。
“系统。”他低声说,“你收藏我的表情包,是不是因为……你也用过这标记?”
没有回应。
风卷起灰烬,坐标散开,又聚拢,仿佛在重复某种仪式。
王启年这时从外卖车后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看见谢无妄手里的瓶子,咦了一声:“这助燃剂?司藤直播间买的啊,三十包邮,还送小风扇。”
谢无妄抬头:“你从哪拿的货?”
“一个穿藤裙的女老板,说是什么‘向日葵能量特供’,还让我扫码关注直播间。”王启年掏出手机,“喏,就是这个二维码。”
谢无妄接过手机,屏幕亮起,二维码中央,隐约浮现一朵莲花。
和瓶底的一样。
和怀表背面的一样。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机还回去,转身走向高台。
锦衣卫的激光剑还在逼近,倒计时跳到“45秒”。他知道,只要他们靠近,就会触发新一轮追杀协议。但他不在乎了。
他在乎的,是这标记的源头。
是谁,在无数世界里,埋下同样的符号?
是谁,用助燃剂、用二维码、用灰烬,一次次指向同一个坐标?
他蹲下身,指尖划过灰烬坐标,皮肤接触的瞬间,怀表突然震动。
指针逆旋,半圈。
耳边,那半句《小苹果》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了些。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谢无妄猛地抬头。
王启年还在摆弄手机,嘀咕:“这歌怎么这么耳熟?”
谢无妄盯着他,忽然问:“你小时候,听过这歌吗?”
王启年一愣:“啥?这不前几年才火的吗?”
谢无妄没再问。
他站起身,把助燃剂瓶塞进怀里,紧贴怀表。两件东西靠在一起,竟有微弱的共鸣。
他看向外卖车,车厢还在冒烟,诸葛连弩空了,只剩一支卡在夹层,箭尾贴着霓凰郡主的二维码。
他走过去,伸手去取。
指尖刚触到箭杆,二维码突然一闪,画面跳转——不是购物链接,而是一段直播回放。
画面里,司藤坐在直播间,背景是苍城山的藤蔓,她笑着举起一瓶助燃剂:“家人们,今天特供款,点火快,燃烧久,关键是——”
她顿了顿,神秘一笑:“瓶底有彩蛋哦。”
镜头拉近,瓶底莲花标记清晰可见。
谢无妄眼神一凝。
就在这时,直播画面角落,闪过一个身影——穿着白大褂,背对镜头,正在调配试剂。
那人转身的瞬间,谢无妄看清了脸。
是他自己。
年轻的,没穿越前的,谢无妄。
直播戛然而止。
二维码变回原样。
谢无妄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离箭尾只差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