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如约去一趟北冥寒渊。”君浅凤的声音很轻。
白宸凝视着他,目光如古井无波,只是微微颔首。
“但绝刀的死……”君浅凤突然转身,“究竟是天道循环使然,还是……”
他指尖轻叩冰案,发出清脆的声响,“某些存在不愿看到他打破桎梏?”
冰晶在他指下碎裂,折射出无数细小的光影,每一片光影中都映照着不同的可能性。
“我需要你的答案。”君浅凤直视白宸,眸光依然清澈如初。
白宸静立良久,绝念长刃并未现形,却有一缕刀意割裂了凝固的空气。
“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殿内悬浮的冰晶同时炸裂,化作一场细碎的冰雨。
两人在纷扬的冰屑中对视,无需多言便已明了彼此的意思。
殿外,停滞的风雪突然再次呼啸,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席卷整个玄灵大陆的风暴即将来临。
白宸脑海中突然闪过白芷坐在榻上,神情凝重地说过的那句预言:
“灵气复苏之时,便是天下动荡之始。”
记忆中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就在耳畔。
他记得那时白芷眼眸深邃,腰间悬挂的玉坠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白宸的指节无意识地在冰面上叩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似乎有些明白天辰帝国上古时期的大祭司,曾在亡国之际以性命为代价语言的究竟是什么。
不是寻常的灵气潮汐,而是一个全新修炼体系的世界,一个可能颠覆玄灵大陆万年根基的变局。
君浅凤凝视着他,冰蓝色的左眼微微眯起,突然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你似乎对这一切…都并不意外。”
白宸闻言,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直线,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分,却终究没有开口。
“或者说…”君浅凤缓步走近,玄冰在他脚下绽开朵朵霜花。
“你只对我是界外之人这件事……感到意外?”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玩味的试探。
白宸静立如松,良久,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浓密的睫毛垂下,在冷峻的面容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摩挲着绝念手环上古老的纹路,那上面每一道刻痕都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绝刀不可能告诉你这些。”君浅凤注视着他。
许久,那双好看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些都是,你自己查出来的。”
白宸沉默如雕塑,唯有指节在手环上无意识地摩挲。
君浅凤一直是懂他的。
他知晓白宸那段被鲜血浸染的过往,明白他眼中深藏的执念,更懂得那份刻入骨髓的戒备与疏离。
他知道白宸无法接受任何人的好意,所以那些暗中的相助总是恰到好处。
在他力竭时恰好出现的丹药,在他负伤时偶然路过的医者,甚至是他苦寻不得却意外获得的线索。
每一份相助都轻描淡写,每一处援手都留有退路。
既给了他选择的权利,又为他留足了体面。
可君浅凤实在太了解他了。
仅仅只是白宸指尖那一瞬的轻颤,眉梢细微的蹙起,甚至呼吸节奏的些微变化,都逃不过那双洞若观火的凤眸。
在这人面前,任何心事都无所遁形。
可即便猜透了又能如何?
这些沉重的真相,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烦忧罢了。
君浅凤垂下眼帘,眸中星河渐渐平息。
他转身望向殿外纷飞的大雪,将未尽的话语都掩在了呼啸的风声中。
白宸静立良久,雪色衣袍在寒风中微微拂动。他指尖轻抚刀鞘上的纹路,终是低声道,“待你从北冥寒渊归来……或许,自会明了。”
君浅凤眸光倏然一凝,冰蓝色的瞳孔中仿若星河停滞。
他定定注视着白宸,似要看透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隐藏的所有秘密。
许久,他轻轻颔首,眉眼弯起一抹熟悉的弧度,“好。”
“我信你。”
简单的应答里,是跨越生死与轮回的信任。
殿外风雪骤急,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寂静。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之际,殿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龙吟。
整座玄冰宫殿剧烈震颤,檐角冰凌如利箭般簌簌坠落。
一道修长的身影踏着碎雪而来。
阳光穿透云层,在那人银发上折射出万千冰晶般的光晕。
苍凛负手立于殿门处,及腰的银发无风自动,每一根发丝都仿佛蕴含着极寒之力。
他微微抬眸,湛蓝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琉璃般的通透感,眼尾上挑的弧度带着龙族特有的威仪。
“醒了?”
苍凛的声音如冰泉击石,清冷中裹挟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在殿内激起细微的回响。
那双湛蓝的龙瞳微微扬起,眼尾上挑的弧度带着摄人心魄的凌厉。
君浅凤凤眸微眯,逆着光打量眼前之人。
阳光在那张近乎妖异的俊逸面容上流转,为那纤长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
高挺的鼻梁投下锋利的阴影,薄唇抿成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分明。
白宸也扭头看去,沉默片刻后才微微颔首致意。
苍凛只是随意站在那里,甚至不曾刻意释放威压,周身三丈内的雪花便自动凝成细小的冰晶旋涡。
那些冰晶并非无序飘散,而是遵循着某种玄妙轨迹缓缓旋转,仿佛在演绎天地至理。
他与龙族祖地中心魔劫炁的气息截然不同。
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暴戾与疯狂,却有着同样令人心悸的可怕。
那是历经万载岁月沉淀后的从容,是举手投足间便能引动天地法则的绝对实力。
“好!好!”
苍凛不由得抚掌大笑,银发随着动作如水般流淌,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冰蓝光晕。
他袖袍一挥,殿内顿时飘起细碎的霜花。
“两个小家伙都安然无恙,本座这就命人在雪山之巅设宴,用万年冰髓为你们洗尘!”
君浅凤斜倚在冰雕长榻上,雪色衣袍与晶莹的冰榻交相辉映。
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凤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老东西,我听闻龙之谷有一坛着名的‘千年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