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日子,像揽月峰流淌的溪水,平静却自有力量。林默与苏清月依旧住在听涛轩,只是院中的石碑旁多了一架葡萄藤,是苏清月亲手栽的,说是等夏天能遮阳,秋天能结出甜美的果子。
每日清晨,林默会去演武场指点弟子,苏清月则在星象台观测星轨,两人各有忙碌,却总在辰时三刻不约而同地回到听涛轩,一起用早饭。桌上的粥是药尘谷新收的灵米煮的,小菜是苏清月腌的紫苏叶,简单却暖胃。
“今日雾隐泽的信标该换灵晶了,我带石磊他们过去。”林默喝着粥,抬头看向苏清月。她正低头看着星象记录,晨光落在她微垂的眼睫上,像镀了层碎金。
苏清月笔尖一顿:“我让天衍宗的弟子把新绘的星图送去雾隐泽,你们顺路带过去。最近雾隐泽的瘴气有些回潮,星图上标注了安全的路线。”
“好。”林默应着,心里却想着另一回事。昨日他去藏经阁,看到一本《百草经》,里面说紫苏叶与安神草配伍,能制成安神香,苏清月夜里推演星轨时常失眠,正好用得上。
早饭后,林默带着石磊等弟子穿过青云道,前往雾隐泽。通道里的光影掠过,石磊捧着灵晶盒,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林师兄,您和苏师姐当年是怎么想到用裂空术开通道的?是不是要先在脑子里画个地图呀?”
旁边的阿竹已经长成半大的姑娘,闻言笑着敲了敲石磊的脑袋:“就你问题多!林师兄说了,开通道最重要的是感知空间节点,跟画图没关系。”
林默笑着听他们拌嘴,恍惚间想起自己刚学《裂空剑诀》时的样子。那时他总急着求快,魏长老却让他先练“站桩”,一站就是三个时辰,说“根基稳了,剑招自然就顺了”。如今看着这些孩子,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莽撞却充满生机。
雾隐泽的瘴气确实比往日浓了些,能见度不足五丈。林默祭出青锋剑,镇元文的青光拓开一片清明,信标立在古榕下,光芒虽弱却依旧稳定。
“先清理信标周围的腐叶,再换灵晶。”林默指挥着弟子们动手,自己则走到古榕旁,指尖抚过树干上的引灵阵。阵纹有些模糊,是瘴气侵蚀的痕迹,他取出灵液,小心翼翼地将阵纹补全。
石磊换完灵晶,蹲在地上研究信标的底座:“林师兄,您看这底座的纹路,是不是跟锁龙谷的阵眼有点像?”
林默低头一看,果然,底座的回纹与定界石周围的固灵纹有几分相似。他心中一动:“这是当年苏师姐加的,说雾隐泽湿气重,回纹能防潮。”
阿竹凑过来看:“苏师姐真厉害,连这点都想到了。”
林默笑了笑,想起苏清月为了画这组回纹,在星象台熬了三个通宵,草稿堆了满满一桌子。那时他劝她休息,她却指着窗外的月光说:“你看,月光都能绕着云走,阵纹也该跟着环境变,才能长久。”
修复完信标,雾隐泽的瘴气渐渐散去,露出底下清澈的暗河。一群水鸟掠过水面,激起的涟漪里映着青云道的光影,像撒了把碎银。
回程时,林默特意绕到药尘谷,买了些安神草。白长老见他来,笑着塞给他一包新晒的紫苏叶:“清月那丫头总说你练剑太刚,用这个泡茶喝,能润润性子。”
林默谢过白长老,心里暖烘烘的。四宗的长辈们总像家人一样,记得他们的喜好,这份心意,比任何灵草都珍贵。
回到听涛轩时,已是黄昏。苏清月正坐在葡萄藤下,借着夕阳的光整理星图。她穿着家常的素色衣裙,头发松松挽着,少了些长老的威严,多了几分温婉。
“回来了?”她抬头一笑,指着石桌上的盘子,“刚烤的桂花糕,还热着。”
林默拿起一块,甜香在舌尖散开。他从储物袋里取出安神草和紫苏叶:“我想着给你做些安神香,夜里能睡得安稳些。”
苏清月眼中闪过暖意,起身帮他找香炉:“正好我今日新收了些龙涎香,掺在一起,味道会更醇厚。”
两人坐在院中,一边碾磨香料,一边说着白日的事。林默说石磊把灵晶装反了,被阿竹笑了半天;苏清月说天衍宗的小弟子观测星象时睡着了,醒来把猎户座认成了北斗星,闹了笑话。
暮色渐浓,葡萄藤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林默点燃做好的安神香,青烟袅袅升起,带着草木的清香。苏清月靠在他肩头,看着天边的青锋星象:“你说,千年前的青锋道人,会不会也像我们这样,守着一方小院,看星落星升?”
林默握住她的手,指尖缠着她的发丝:“或许吧。不管是剑指长空,还是碾磨香料,只要心里装着这片天地,在哪都是守护。”
夜空中,青锋星象的光芒温柔地洒下来,与听涛轩的灯火交融。远处的青云道还亮着,像一条连接着无数灯火的丝带,将四宗、城镇、山水都连在一起。
林默知道,他们的故事不会像传奇那样跌宕起伏,更多的是这些寻常日子里的点滴——是演武场上的木剑碰撞声,是星象台的纸笔摩擦声,是葡萄藤下的低语,是安神香的青烟。
但正是这些寻常的瞬间,汇聚成了最坚实的守护。就像定界石融入地脉,灵源晶滋养山水,他们的日子,也成了青岚山脉的一部分,在时光里静静流淌,带着属于自己的光,照亮着传承的路。
青云之上的光芒,终究落在了烟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