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雾气如潮水般压来，瞬间吞没了三人的身影。
洛尘的手指在香囊上一划，透明小瓶浮现在掌心。他指尖轻弹，清雾露洒出，在身前撑开一片清明。可那光晕刚起，就被四周的浓雾缓缓侵蚀，像是被什么吸了进去。
“这雾在动。”婉清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她十指微张，冰丝贴地铺展，却只探出不到三尺便失去了感应。原本纤细如发的丝线开始泛灰，仿佛结了一层霜。
萧寒低哼一声，雷葫芦提起，紫色电弧绕臂而上。他将一道雷劲打入地面，电光窜行数丈，却被迷雾截断，余力消散在半空。
洛尘闭眼，系统界面在识海中展开。他调出刚才干扰阵法时的灵力频率图谱，与当前迷雾波动进行比对。数据滚动，重合度高达八成。
这不是普通的封印残留。
它记住了他们的攻击方式。
“别再用灵力。”洛尘睁开眼，“这雾会学。”
萧寒皱眉：“不动手等死？”
“它已经快耗尽了。”洛尘盯着前方，“刚才那一波是最后的反扑。我们现在越强，它压制得就越狠。”
婉清收拢双臂，冰丝缓缓收回体内。她的呼吸变得极轻，几乎听不见。
洛尘将玉管藏入指缝，那是他早前调配的静息隐香，能掩盖生命气息。他没有立刻使用，而是继续观察系统的能量读数。
迷雾中的灵流呈螺旋状向内收缩，中心位置出现一个微弱的波动点。不是阵法核心的残余，而是另一种存在。
【检测到未知灵体活动痕迹，来源方向——迷雾中心】
系统提示浮现。
洛尘瞳孔一缩。
他还记得青鸾说过的话。有些封印不会杀死入侵者，而是把人困住，让后来者成为新的祭品。
他低声说：“有东西出来了。”
婉清指尖一颤，一根刚收回的冰丝突然震动。她立刻将丝线重新探出，贴着岩面滑行，避开雾气最浓的区域。
“它在靠近。”她说，“走得很慢，但一直在动。”
萧寒把雷葫芦按在地上，几滴雷劫液渗入裂缝，形成一条隐秘的导引线。只要目标踩中，就会触发微弱共鸣。
洛尘站在原地，没有移动。他的紫眸扫视前方，手指始终扣着玉管。
雾气翻滚的速度变缓了。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越来越强。
忽然，地面传来一丝震动。
不是脚步，更像是某种躯体拖行的声音。婉清的冰丝捕捉到了那轨迹——正从裂缝深处爬出，沿着他们之前布下的雷力标记边缘滑行，刻意避开了所有探测节点。
“它知道我们在哪。”萧寒声音沉下。
“不。”洛尘摇头，“它不知道。它只是在模仿我们的行动模式。刚才我们用雷力标记路径，它就顺着走；婉清用冰丝探路，它就避开那些点。”
“所以它是盲的？”萧寒问。
“不是盲。”洛尘盯着迷雾，“它是靠记忆活着的。它复制的是我们留下的痕迹，而不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他抬手，示意两人后退半步。
三人缓缓调整站位，形成三角阵型。洛尘居中，左手朝婉清方向微抬，右手虚按萧寒一侧。他们之间拉出一段无形的协作距离。
婉清再次放出冰丝，这次只延伸一丈，全部贴地而行。每一根丝线都极其细微，几乎与石纹融为一体。
萧寒将雷劫液点在脚边三处，形成一个倒三角预警区。一旦有外物侵入，液体便会瞬间激发微电流。
洛尘则取出一枚晶片，轻轻放在地上。那是之前干扰装置的残骸之一，还残留着部分香雾编码。他没有激活它，只是让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块普通的碎石。
时间一点点过去。
雾气依旧笼罩四周，视野不超过五尺。空气沉重，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灵力被缓慢抽离。
系统读数显示，外围迷雾的能量正在衰减。但中心那个波动点却越来越清晰。
“它快来了。”婉清说。
洛尘点头，手指捏紧玉管。
就在这时，地面轻微一震。
雷劫液亮了一下，又迅速熄灭。
目标进入了预警区。
洛尘没有动。他知道那不是真正的触碰，只是试探性的接触。对方在确认是否有陷阱。
片刻后，震动再次传来。
这一次，雷液彻底爆发，一道细小的电弧跃起，在雾中划出短暂的光痕。
借着那一瞬的亮光，洛尘看到了。
一只苍白的手搭上了岩石边缘。
指甲发青，皮肤干裂，像是泡过太久的尸体。手臂微微颤抖，却稳稳支撑着身体向上攀爬。
紧接着，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然后是一颗头颅。
看不清脸，只有兜帽般的阴影罩在头上。身形瘦长，穿着破烂的黑袍，背部隆起一块，像是背着什么东西。
它慢慢爬出裂缝，动作僵硬却不迟疑，径直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移动。
婉清的冰丝传来震动，显示它的落点每次都精准避开探测线。
“它不是瞎。”萧寒低声道，“它在躲。”
“它不是躲。”洛尘盯着那身影，“它是在演。”
“什么意思？”
“它故意让我们发现它在躲避。”洛尘声音压低，“如果它真想偷袭，完全可以绕远路。但它选择最近的路线，一边靠近一边避开我们的探测，就是在告诉我们——它很谨慎，但它不怕我们。”
萧寒眼神一冷：“你是说，它在示弱？”
“它在引导。”洛尘缓缓抬起手，“它希望我们以为它弱，然后放松警惕。但它背上那个凸起……我见过类似的形状。”
他想起了幽冥血海外围的守墓人。那些被封印意志寄生的存在，背上都会隆起一个卵形硬壳，里面藏着尚未孵化的意识体。
眼前这个，可能也是同样的东西。
“准备应对突袭。”洛尘说，“别让它靠近晶片。”
话音未落，那身影忽然停住。
距离他们只剩七步。
它缓缓抬起头。
兜帽下没有眼睛，只有一片灰白，像是被雾填满了整个面部。
然后，它开口了。
声音沙哑，像是从地底深处挤出来的。
“你们……不该来这里。”
洛尘没有回答。
婉清十指收紧，冰丝绷成防御网。萧寒的雷葫芦微微上扬，电弧在瓶口凝聚。
那身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几秒后，它抬起手，指向洛尘脚边的晶片。
“那是……你们的东西？”
洛尘盯着它，手指微微用力，玉管的盖子松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