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墩下方的缝隙在指尖触碰后微微一震,那声摩擦并非错觉。洛尘没有立刻动作,而是退开半步,抬手示意陈岩警戒外围。甲与乙迅速靠拢,一人守住东侧断墙缺口,另一人伏低身形,目光扫过残殿各处瓦砾。
“这下面有机关。”洛尘低声说,“不是青溪门常见的守物阵,但用的粘合材料是霜露胶——老派手法。”
他从香囊取出夜昙花汁,滴入石缝边缘。液体渗入瞬间,一丝极淡的青烟升起,石板接缝处泛出微弱光纹。洛尘屈指轻叩三下,力道精准落在左侧第三条刻痕上。一声闷响自地底传来,石板缓缓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台阶由灰岩砌成,表面覆着一层薄霜般的结晶。
“影蝉蜕残留。”系统提示浮现,“具备吸音特性,长期封闭空间可维持香料活性。”
洛尘取出一枚回音香珠,轻轻敲击地面。声波扩散,雾气随之波动,在空中划出一条清晰路径。他率先走下阶梯,脚步落处无声,仿佛被空气吞没。
密室不大,四壁嵌着木质香架,多数已朽坏,但角落几格仍完整。架上陈列着玉匣、陶罐、封蜡竹筒,标签字迹模糊,唯有少数还能辨认:“幽冥兰烬”、“凝息砂”、“霜丝引”。
他逐一取下,开启玉匣。幽冥兰烬呈灰白色粉末状,触之无温,却让神识略感滞涩;凝息砂颗粒细如尘末,置于掌心竟不随呼吸起伏;最深处一罐影蝉蜕,竟是整片未粉碎的蝉翼,通体漆黑,边缘泛着金属光泽。
【检测完成:幽冥兰烬纯度百分之八十九,可屏蔽神识探查;影蝉蜕保存完好,用于匿形香粉可延长隐身时效至三个时辰;凝息砂未受潮解,适合配合潜行类法器使用。】
洛尘将三味香料收入香囊专属夹层。系统自动标记为高优先级资源,并弹出调配建议界面。他暂未回应,转而走向房间尽头。
那里立着一尊青铜香炉,螭龙盘绕为足,炉盖雕作闭目凤首,口衔一颗暗红色晶石。炉身铭文半蚀,仅剩“静……鼎”二字尚可辨认。
【目标物品:静音鼎(残)】
【功能:释放无声结界,范围十丈,持续两刻钟】
【激活条件:调香师精血滴入凤目】
洛尘割破指尖,一滴血珠落入炉盖凤眼。刹那间,整个密室骤然安静,连呼吸声都像是被抽离。他开口:“说话。”
陈岩站在阶梯口,嘴唇动了,却没有声音传出。
“有效。”洛尘收回手指,炉身微光流转,一道灵丝自鼎底延伸而出,缠绕至他腕间,如同活物般温顺。
“这东西能带出去?”甲低声问,声音依旧无法穿透结界。
洛尘点头,指尖轻抚炉身。系统启动压缩程序,香炉光芒一闪,缩小至寸许高,被封入香囊第二层暗格。那缕灵丝仍连接着他手腕,随时可召。
“静音鼎现在归我操控。”他说,“进谷之后,我会在关键节点释放结界,掩护行动全程。”
众人重新聚于废墟主碑前。洛尘取出新得香料,现场重配匿形香粉。影蝉蜕为主料,碾碎后混入幽冥兰烬,再以凝息砂定型。三种材料交融时,香气内敛如沉水,粉末色泽由灰白转为近乎透明的银雾。
“每人一份。”他将四包香粉分发,“涂抹全身,重点在衣领、袖口、鞋帮。进入裂谷前十分钟使用,效果最佳。”
原计划中,撤离路线依靠埋设回音香珠触发信号。如今有了静音鼎,方式更隐蔽。洛尘调整方案,将香珠改为备用手段,主控权交予静音鼎远程感应。一旦结界范围内出现剧烈灵力波动,便会自动激活预设香纹,引导队伍沿安全路径撤退。
“甲,你负责北坡诱饵装置的最终调试。”洛尘道,“把干扰源和静音鼎同步绑定,确保敌人巡逻灵识不会提前察觉异常。”
甲领命而去。
乙检查装备包,确认清心涤尘香封装无误,又将焚念香丸放入贴身暗袋。陈岩则反复擦拭短剑,剑刃映着天光,寒意凛然。
“你还记得那个哑巴厨子的事吗?”洛尘忽然问老仆。
老人倚墙喘息,点了点头:“他……采露……从不走正路……总钻后山石缝……有一年冬天,他带回一朵冰兰花,说是‘能听懂风说话’……后来掌门烧了那花,罚他禁足三个月……”
话音渐弱,他又咳了起来。
洛尘眸光微动。冰兰花?能听风?或许不是妄言。
他低头看向香囊,系统界面闪烁,一条隐藏记录浮现:【曾收录“聆风兰”样本,功效:增强环境感知,可捕捉千米外低语。当前状态:缺失】。
“原来如此。”他喃喃。
难怪有人留下引踪粉。不是追踪他们,而是追踪那些不该存在的香料痕迹。那个哑巴,或许根本不是普通人。
但现在不是追查的时候。
洛尘走到陈岩面前,递出一瓶新制香油。“涂在耳后。这次不一样,它会让你听得更清楚——尤其是不该听见的声音。”
陈岩接过,瓶身冰凉,似含寒泉。他拧开嗅了嗅,没有刺鼻气味,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
“这是……”
“听息香。”洛尘说,“让你在静音结界里也能感知动静。别依赖眼睛,耳朵更重要。”
陈岩默默涂抹,收起瓶子。
物资整合完毕。四人列于残碑前,装备更新,气息收敛。甲背上绑着干扰装置,乙腰间挂着应急香囊,陈岩手持短剑,眼神清明。
洛尘最后检查了一遍静音鼎的连接状态。灵丝稳定,响应灵敏。他抬头望向北方山谷方向,乌云低垂,风势渐紧。
“子时出发。”他说,“记住,我们不是去打架,是去拿人。谁暴露,谁拖后腿,谁就留在外面。”
没有人回应,但每个人的站姿都变了。
不再是慌乱的幸存者,也不是愤怒的复仇者。
他们是猎影者。
洛尘指尖轻敲香囊底部,加密香纹图谱再次浮现,蜿蜒如蛇,直指忘音谷腹地。
他收手,转身走向临时营地边缘的一棵枯树。树根旁插着半截断旗,旗面焦黑,依稀可见“青溪”二字。他蹲下,将一小撮影蝉蜕粉末撒在旗杆周围。
片刻后,粉末微微颤动,像被无形气流拂过。
有人来过这里,不止一次。
而且刚刚离开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