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过洼地,卷起几缕灰烬,在空中打了个旋,又悄然落地。
洛尘盯着云崖子掌心那枚冰晶印记,系统界面仍在微微震颤,香谱共鸣的波动尚未平息。他缓缓抬眼:“你说《往生卷》是用来封印人的……那被封印的,是谁?”
“不该问的,别问。”云崖子收起手掌,墨蓝长袍微动,“你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早已超出寻常门派争斗的局。黄泉秽香只是表象,真正可怕的是它背后的目的——唤醒。”
萧寒冷笑一声:“唤醒什么?死人还是邪神?”
“都不是。”云崖子目光扫过三人,“是残魂。上古香神的残魂。”
婉清瞳孔一缩,冰晶面纱下的呼吸微滞。她没有说话,但指尖已悄然抚上袖中剑柄。
洛尘却神色不动,只是指尖轻轻一弹,一缕极淡的香息自香囊边缘溢出,随即被系统吸收解析。他心中已有判断——此人所言,与系统深处那本未解锁的《往生卷》核心信息高度吻合。
“香神为何会成残魂?”他问。
“因为他被背叛了。”云崖子声音低沉,“三千年前,创世初定,香神以万香凝魂,维系天地灵机流转。可有人贪图其力,以心源鼎炼化其神识,欲夺香道本源。那一战,九洲焚香,百川断流,最终香神陨落,只余残魂散于幽冥。”
“心源鼎?”萧寒皱眉,“那是什么东西?”
“传说中能熔炼万魂、重铸神识的至宝。”云崖子看向北方群山,“归墟会百年潜伏,就是为了找它。他们以香为引,收集修士精魄,炼制秽香,布设引魂阵,只为在特定时辰唤醒香神残魂,借其力重塑法则。”
洛尘眼神微凝。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远距离香阵波动,频率与《往生卷》残页共振,坐标指向北境千炉谷】。
他不动声色,只淡淡道:“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至今未得?”
“因为心源鼎不在现世。”云崖子摇头,“它被封于千炉谷深处,那是上古香宫遗址,也是当年香神陨落之地。谷中有九百座香炉,每一座都镇压着一段残魂。唯有集齐九道香印,才能开启最后的祭坛。”
“你去过?”洛尘问。
“我去过。”云崖子语气沉了下来,“九死一生。谷中不仅有上古禁制,还有归墟会布下的活魂阵。踏入者,若心志不坚,顷刻便会被香雾侵蚀,沦为行尸走肉。”
萧寒嗤笑:“那你现在站在这里,是想带我们去送死?”
“我是来提醒你们。”云崖子目光如刃,“你们已经毁了他们三处据点,动了他们的根基。他们会加快行动。若让他们先一步找到心源鼎,点燃九炉引魂香,届时天地逆转,灵机倒流,整个修真界都将沦为香炉中的祭品。”
空气骤然凝重。
洛尘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指尖划过香囊表面。一道微光闪过,系统内已自动生成三份应急香剂配方:破妄香、凝神露、断魂引。他心中已有决断。
“你说归墟会要集齐九道香印?”他问。
“不错。”
“那我们抢在他们之前,毁掉其中一座炉眼,让阵法不全,可否阻断仪式?”
云崖子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理论上可行。但千炉谷地形复杂,香阵交错,稍有差池,便会触发连锁反噬。”
“可若不去,等他们完成仪式,后果更不可控。”洛尘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会让任何人用香术封印众生。”
婉清终于开口:“母亲当年带走《往生卷》,是不是就是为了阻止这件事?”
云崖子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她是你父亲从玄阴宗救出的,但真正改变她命运的,是那本香谱。她发现宗门长老用活人炼香,背后竟与归墟会有关。她带走残章,不是为了私藏,而是为了销毁。”
“那她后来……”婉清声音微颤。
“她失败了。”云崖子低声道,“残章本身就有引魂之效,持有者若心神不稳,反会被残魂侵蚀。她最终选择自我封印,将意识沉入冰魄深处,只留下一缕香息指引后人。”
婉清手指猛然收紧,冰魄剑在袖中发出一声轻鸣。
洛尘侧目看她一眼,随即转向云崖子:“千炉谷,你可愿带路?”
“我已隐居二十七年。”云崖子缓缓道,“本不想再涉尘世。”
“但你还是来了。”洛尘打断他,“你感知到黄泉秽香重现,便破关而出。说明你从未真正放下。若真任由归墟会得逞,你当年守护的一切,都将化为灰烬。”
云崖子久久不语。
风从山谷深处吹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香,像是远古香炉仍在燃烧。
终于,他抬起手,墨蓝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道陈旧疤痕,形如香炉纹路。“这是我最后一次入谷时留下的。若你们执意前往,我可带路。但有一条——听我指令,不得擅自触碰任何香炉,不得私自调香,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洛尘点头:“成交。”
萧寒冷哼一声:“我可不信什么香神不香神,但我清楚一点——若真有人想改天换地,那就得先过我这一关。”他拍了拍腰间葫芦,雷劫液在其中微微震荡。
婉清将冰魄剑彻底收回袖中,只淡淡道:“我随他走。”
洛尘不再多言,指尖轻点香囊,一道加密香令悄然注入地脉,标记千炉谷为高危探索区。系统界面随即展开,开始自动推演进入路线与所需香剂配置。
“我们何时动身?”他问。
“天亮前。”云崖子望向北方,“趁夜色掩护,避开归墟会的眼线。千炉谷外围有三道哨卡,皆由伪装成巡防弟子的教众把守。若白日进入,必被察觉。”
“那就今夜。”洛尘收回目光,指尖符文微闪,香露在掌心凝成一滴透明珠子,“我会准备足够的清神香,防止途中被香雾侵蚀。”
萧寒活动了下手腕,雷弧在指间跳跃:“我负责断后,谁敢跟,就让他们尝尝紫霄雷的味道。”
婉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她低声说:“母亲留下的路,我会走完。”
云崖子看着三人,终是轻叹一声:“三十年前,你祖父也曾站在我面前,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洛尘没有回应,只是将那滴香露收入玉瓶,轻轻合上盖子。
四人立于洼地边缘,风自北而来,吹动衣袍猎猎。远处群山如墨,静默矗立,仿佛藏着无数未曾熄灭的香火。
洛尘最后看了一眼系统界面,千炉谷的地形图正在缓缓生成,九个红点标记着香炉位置,其中一个正在微微闪烁——那是系统锁定的首要破坏目标。
他收起玉瓶,迈步向前。
云崖子转身带路,墨蓝长袍在风中扬起一角。
萧寒紧随其后,葫芦中的雷劫液发出低沉嗡鸣。
婉清走在最后,袖中冰魄剑微微发烫。
一行人渐行渐远,踏雪无痕。
风卷起一粒香灰,落在方才洛尘站立的位置,缓缓融化进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