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的喧嚣还在继续,可角落的小桌旁却像是罩了层安静的结界。
宋依安看着男生指尖反复摩挲肉包的动作,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搅动着碗里的鸡汤面,等他慢慢放松。
过了好一会儿,男生才抬起头,眼眶有点红,声音带着刚平复的颤抖:“我……我的名字叫李钰。刚才那个,是我表哥李狂。”
他指尖捏着肉包的油纸,捏出几道深深的褶子,“谢谢你们,刚才……如果不是你们,他还会缠着我。”
“不用谢。”
宋依安笑了笑,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他,“快吃点东西吧,白粥填不饱肚子。”
李钰接过鸡蛋,小口咬了一口,温热的蛋黄在嘴里化开,他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些。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冰玄天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体内的血脉,被人用邪术锁着,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流失一部分生机。”
李钰的动作猛地顿住,手里的鸡蛋差点掉在餐盘里。
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震惊,像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淡的男生能一眼看穿自己的秘密。
沉默了几秒,他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是……是我爷爷,李元昊。他是李家的老祖。”
“他修炼了上古邪法,要靠吞噬同源血脉的族人才能活,才能变强,甚至长生不老。”
李钰的声音带着崩溃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在撕扯喉咙,“我爸妈……他们不愿意帮爷爷害人,为了保护我,他们自愿被爷爷吞噬了。”
“爷爷说,我是家族里血脉最纯的,留着我还有用,才把我送到这所大学,让我暂时活着。”
他放下手,脸上满是泪痕,眼神里是与年龄不符的绝望:“可我知道,等他需要的时候,还是会把我召回去。我就是他养着的‘食粮’,迟早会死在他手里。”
他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语气里满是痛恨,“我恨这血脉!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是个普通人,宁愿从来没有出生过!”
宋依安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李钰的后背,语气温柔却坚定:“李钰,你错了。血脉从来不是罪恶,它是你爸妈用生命留给你的礼物。”
“他们把你护下来,不是让你觉得自己是‘食粮’,是把‘未来’和‘希望’都放进了你的身体里。你该做的,不是恨它,是守住它,不让你爸妈的牺牲白费。”
“守住?”
冰玄天转头看向宋依安,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认同,“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谈何守住?”
“如果是我,会立刻想办法增强力量,要么挣脱束缚,要么反过来压制对手。这种只会躲在学校里哭的人,我们没必要管。”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直接打电话给黎明师兄,让龙战组处理。李家修炼邪法,本就触犯了规矩,龙战组有义务介入。我们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
“不行。”
宋依安立刻反驳,眼神里带着坚持,“黎明师兄之前已经帮了我们很多,还为沈雨婷垫付了手术费,我们不能一遇到事就找他。”
“而且,这是李钰的事,我们应该先试着帮他自己站起来,而不是直接把问题丢给别人。”
“站起来?”
冰玄天的语气冷了几分,“他连面对李狂的勇气都没有,怎么站起来?你这不是帮他,是在浪费时间,甚至可能把我们自己也卷进去。”
“李家在魔都有根基,就算龙战组介入,也需要时间。你这种不分情况的仁慈,和‘圣母’没什么区别。”
“这不是圣母。”
宋依安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冰玄天,我们修的道不一样。我知道你认为力量是一切,只要够强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可我觉得,力量之外,还有‘人心’。”
“李钰现在最缺的不是别人帮他打跑敌人,是让他明白,他的血脉不是原罪,他值得被保护,也有权利活下去。这是我的道,我不想因为‘麻烦’就放弃。”
冰玄天沉默了,他看着宋依安眼底的认真,想起之前在和平饭店地下室,她明明可以让自己直接秒杀厉鬼,却坚持要用控场配合。
想起在雪山上,她为了保护雪魈,敢挡在自己的枪前。
他突然开口,问了个看似无关的问题:“如果有个凡人,因为没钱给妻子治病,去抢了银行。在凡人的法律里,他已经犯了法。你如果遇到,会怎么做?”
宋依安愣了愣,低头认真想了想,才抬起头,眼神清晰:“我会先帮他妻子联系医院,解决治病的问题。”
“但同时,我会让他去自首,接受法律的制裁。他的苦衷值得被理解,但他犯的错,不能因为‘苦衷’就被抹去。”
“该坐牢,该承担的责任,他都要自己扛。我不会因为同情他,就放任他的错误。”
冰玄天看着她,没说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理解宋依安的“道”,不是无底线的仁慈,是有原则的守护。她的温柔里,藏着比自己更坚定的底线。
李钰坐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原本绝望的眼神里渐渐有了光亮。
他看着宋依安,又看了看冰玄天,小声问:“你们……愿意帮我吗?”
宋依安转头看向他,笑着点头:“当然。不过,我们能帮你的,不只是打跑你爷爷,更重要的是,你要自己学着面对。”
“你的血脉,是你爸妈留给你的力量,你要学会掌控它,而不是被它困住。”
冰玄天也看向李钰,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少了之前的冷淡:“我会帮你压制体内流失的生机,但能不能挣脱血脉的束缚,最后还要看你自己。力量不是靠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
阳食堂里的烟火气依旧鲜活,只不过,角落的小桌旁,不再只有绝望和恐惧,多了两份坚定的守护,和一份重新燃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