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涛离开病房时,天已经擦黑了。医院门口的雪还没化,踩上去“咯吱”响,每一步都像灌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
他裹紧了外套,却还是觉得冷,不是身上冷,是心里空落落的,像被寒风刮过的荒原,连一点暖意都留不住。
刚走下医院门口的台阶,就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林晚星手里拎着个保温桶,身上还沾着点雪,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看到帝君涛,她快步走过来,声音轻轻的:“你怎么出来了?白雪醒了吗?”
帝君涛停下脚步,喉结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他看着林晚星,突然觉得眼眶又热了,之前在病房里忍住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林晚星看出他的不对劲,也没再追问,只是把手里的保温桶递过去:“这是我妈熬的小米粥,熬了两个小时,很稠,白雪要是醒了,能喝点垫垫肚子。我刚才去病房,护士说你出来了,就一直在这儿等你。”
保温桶的外壳还带着温度,透过指尖传到心里,却暖不了帝君涛此刻的难过。
他接过保温桶,手指轻轻摩挲着桶身,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她醒了……就是还很虚弱,说累了,睡着了。”
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雪粒落在头发上,很快就化成了小小的水珠。
沉默了很久,林晚星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雪落:“涛哥,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帝君涛转头看她,眼里满是疑惑。
“白雪她……其实一直很喜欢你。”
林晚星的话像一道惊雷,炸在帝君涛的耳边。他猛地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晚星,手里的保温桶差点掉在地上:“你……你说什么?”
“我说,白雪喜欢你,很久了。”
林晚星看着他震惊的样子,眼眶也红了,“她从来没跟你说过,怕你知道了会尴尬,怕影响我们三个的友情。”
她顿了顿,想起之前的事,声音又软了些:“你还记得陆辰吗?那时候我有点纠结,不知道该跟你走近点,还是跟陆辰保持距离,陆辰很细心,也很照顾我,但我总觉得少点什么。”
“有天晚上,我跟白雪在她家阳台聊天,说起这件事,她跟我说‘晚星,你别骗自己了,你每次看涛哥的眼神都不一样,他虽然粗线条,不会说好听的话,但他会把你放在心上’。”
“她说‘你看他每次打球,不管多累,都会先找你在不在场;你说喜欢吃巷口的手抓饼,他下次肯定会记得给你带。”
林晚星吸了吸鼻子,擦掉眼角的湿意:“那时候我还笑她,说她比我还了解你。现在才知道,她其实是在帮你说话,是在撮合我们……她怕我犹豫,怕我错过你,更怕自己的心思影响到我们。”
帝君涛站在原地,像被冻住了一样。他脑子里乱糟糟的,闪过无数个片段。
慕白雪每次看他时眼里的笑,每次跟他打闹时的开心,每次在他和林晚星之间打趣的样子……原来那些看似平常的瞬间,都藏着她没说出口的喜欢。
他想起上次在公园,慕白雪躲在长椅后吃药,他追问时,她用撒娇的语气糊弄过去。
想起她每次“生病”缺席,却总在回来后,第一时间给他们带手工挂件。
想起她在天台上说“我的名字里藏着奇迹,只是有点短”。
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却从来没提过喜欢,只是默默看着他和林晚星走近,甚至帮他们铺路。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告诉我?”
帝君涛的声音抖得厉害,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雪地上,留下小小的湿痕,“我要是知道……我要是早知道……”
“她不想让你知道。”
林晚星走过去,轻轻抱住他的胳膊,像以前那样安慰他,“她怕你知道了会难过,怕你会因为愧疚而勉强自己,更怕破坏我们三个之间的友情。她总说,能跟我们做朋友,能看着我们开心,就够了。”
帝君涛靠在旁边的树干上,身体微微颤抖。他想起慕白雪在病房里说的话“能遇到你和晚星,我已经很幸运了”
“你要连着我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原来那时候,她就已经把所有的遗憾,都藏在了笑容里。
“我真笨……”
他捂住脸,声音里满是自责,“我居然一点都没发现,她那么好,我却什么都没为她做过……”
“不是的。”
林晚星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为她做的,她都记在心里。你陪她看雪,陪她吃烤红薯,在她生病时担心她,这些都让她很开心。”
“她要的不是你的回应,只是想跟你做朋友,想陪在我们身边。”
雪还在慢慢下,落在两人的肩膀上,像一层薄薄的纱。林晚星看着帝君涛渐渐平静下来,才轻声说:“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白雪吧?带上这桶粥,再给她带束梅花。”
帝君涛放下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点了点头。他看着林晚星,眼里满是感激,幸好还有她在,能跟他一起分担这些难过,能跟他一起记住慕白雪的好。
“好。”
他的声音还有点沙哑,却比刚才坚定了些,“明天我们早点去,给她带最艳的梅花,再跟她说说老巷的灯笼,她说过,想一起去看的。”
林晚星笑着点头,眼里也闪着光:“嗯,我们跟她说,等她好点,我们就带她去,去看最亮的灯笼,去堆最可爱的雪人。”
两人又并肩往回走,路灯的光落在雪地上,暖融融的。
保温桶还在帝君涛手里,依旧带着温度,像慕白雪带来的那些温暖的日子,虽然短暂,却足够让人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