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挽歌抱着“九霄环佩”琴走下天台时,指尖还残留着琴弦的冰凉,琴身那层被抽走核心灵韵的空茫感,像块小石头压在胸口。
他没打车,就这么抱着琴慢慢往警局走,午后的风渐渐转凉,吹得他额前的碎发贴在皮肤上,连脚步都比平时慢了半拍。
到警局门口时,李警官正拿着卷宗出来,看见他怀里的古琴,眼睛瞬间亮了:“风先生!这就是失窃的‘九霄环佩’?找着了!”
风挽歌点点头,把琴小心地递过去,指尖还下意识护了护琴尾的绒布:“麻烦李警官转交博物馆馆长,琴身没损伤,就是……里面的‘魂’没了。”
李警官接过琴,小心地抱在怀里,又拍了拍风挽歌的肩膀:“不管怎么说,案子结了大半!晚上我做东,找家地道的杭帮菜,咱们好好庆祝下?”
风挽歌却摇了摇头,指尖还残留着谢流影那张卡片的触感。
上面“希望你可以阻止我”的字迹像还在眼前晃:“不了李警官,我还有事要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琴交过去就好,后续有需要,再联系我。”
说完,他没再多留,转身往西湖的方向走。暮色已经漫上来,路边的路灯次第亮了,暖黄的光落在他身上,却没驱散多少心里的挫败。
他走到之前常待的石亭坐下,晚风裹着湖水的湿气吹过来,带着点凉意。
风挽歌抬手召出伏羲琴,琴身的莹光在暮色里泛着浅淡的光,却没像往常那样拨动琴弦。
他此刻没心思弹琴,满脑子都是和谢流影的周旋。
从博物馆负一楼的暗纹卡片,到雷峰塔下被引导的“不谐之音”,再到龙战组追踪器上的虚假信号,甚至连他找张灵渊解棋局的事,谢流影都算得明明白白。
对方就像个站在棋盘外的棋手,他每一步落子,都在对方的预判里;他以为的“突破”,不过是对方故意留的破绽。
“心机、智商,还有对灵韵的操控……确实比我强。”
风挽歌轻声自语,指尖划过伏羲琴的琴弦,没发出声音。
他不否认差距,谢流影的布局缜密得像精密仪器,连他最后那句“你的真心是唯一无法仿造的”,都像是在摸清他的底牌后,留下的一句意味深长的注脚。
可挫败归挫败,他没打算沉溺。想起林晓葬在西湖边的山坡,想起宋灏躺在病床上说“想再听弹琴”。
想起余杭街头那些捧着糖糕笑的孩子、修鞋匠手里的锥子、老夫妻轮椅旁的落叶,这些他想守护的烟火气,还在等着他。
谢流影的游戏还没结束,对方说“之后会再次出手”,那他就等着。
这次输在布局,下次就补回来;对方懂灵韵,他就更精进伏羲琴的净化之力。
他的使命从来不是和谁比智商、比心机,而是守住这些“真心”,守住凡人安稳的日子。
风挽歌抬手,指尖终于拨动了伏羲琴。一道清越的琴音划破暮色,不是激昂的《金戈吟》,也不是温柔的《清心咒》,而是带着点坚定的调子,顺着湖水飘远。
夜色渐深,琴音慢慢停了。风挽歌收起伏羲琴,站起身往回走。
路灯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是落叶的路上,每一步都比来时更稳。
风挽歌回到临时住处时,窗外的暮色已经染透了半边天,房间里还留着黎明之前住过的痕迹。
茶几上放着半盒没吃完的薄荷糖,墙角立着他临时用的战术背包,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几张标注着“余杭浊音阁据点”的手绘地图。
他把伏羲琴轻轻靠在墙角,琴身的莹光在昏暗里泛着浅淡的暖,像在无声地陪着他。
风挽歌坐在地毯上,把黎明留下的资料摊开,指尖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城西废弃纺织厂:疑似浊音阁临时采集点,常有人深夜出入,伴有低频音波”
“市中心地下仓库:原属白老板,现被浊音阁弟子占用,用于存放采集情绪的法器”
“市医院后门暗巷:多次检测到浊气残留,与林晓遇险时的音律波动一致”。
“林晓。”
风挽歌轻声念着两个名字,指尖在“市医院后门暗巷”那行字上顿住。
那天就是在这里...
只不过后来……后来林晓就再也没回来。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挫败已经被冷硬的决心取代。
谢流影的游戏可以等,但浊音阁欠的债,必须先还。
连夜做了计划,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风挽歌就背着装着伏羲琴的布包出了门。
街上还没多少人,只有清洁工扫地的“沙沙”声,早点铺的蒸汽刚冒出锅沿,带着点甜香。
他没停留,直接往市医院的方向走,脚步比平时快了些,布包里的琴身随着步伐轻轻晃,像在和他的心跳共振。
市医院后门的暗巷比记忆里更窄,两侧的砖墙爬满青苔,昨晚下过小雨,地面还湿着,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风挽歌刚走进巷口,就敏锐地察觉到空气里那股熟悉的灰色浊气。
不是很浓,却像粘在皮肤上的蛛网,带着点让人烦躁的低频震颤。
他放慢脚步,指尖在布包里轻轻碰了碰伏羲琴的弦。
巷尾传来隐约的短笛声,调子断断续续的,混着早起行人的脚步声,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
风挽歌顺着笛声往里走,转过一个拐角,终于看见两个穿黑色连帽衫的身影:一个靠在墙上吹短笛,另一个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铜盘,盘里盛着半凝固的灰色浊气,正随着笛声慢慢旋转。
“把笛子停了。”
风挽歌的声音在巷里传开,带着伏羲琴未出鞘却已散出的净化灵力。
那两个弟子猛地回头,看到他时,吹笛的弟子手一抖,短笛声戛然而止,铜盘里的浊气瞬间像失了支撑,瘫成一滩灰泥。
“是你!”
穿黑帽衫的弟子认出他,声音发颤,却还是强撑着站直身体,伸手摸向腰间。
那里别着一把改良过的短刀,刀身上刻着浊音阁特有的扭曲纹路,“你居然还敢来!阁主说了,见了你就……”
“阁主没来,就凭你们两个?”
风挽歌没等他说完,指尖在布包里轻轻一勾,伏羲琴的莹光瞬间透过布层漫出来,一道清越的琴音顺着巷壁反弹,直扑那两个弟子。
吹笛的弟子慌忙举起短笛,想再吹出浊气抵抗,可琴音刚碰到短笛,笛身上的纹路就“滋啦”一声冒起灰烟,短笛瞬间失去了灵力,变成了普通的竹笛。
另一个弟子见状,举着短刀就冲过来,刀刃上裹着层薄薄的浊气,像是想趁风挽歌不备偷袭。
风挽歌侧身一躲,动作快得像风,同时抬手从布包里抽出伏羲琴,琴身一扬,琴尾精准地撞在那弟子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轻响,弟子手里的短刀掉在地上,他捂着手腕惨叫起来,指缝里渗出鲜血,不是外伤,是被琴身上的净化灵力震伤了经脉。
吹笛的弟子见同伴吃亏,转身想跑,风挽歌指尖在琴弦上快速划过,《金戈吟》的调子骤然炸响。
一道金色的音刃贴着地面飞出去,刚好擦过那弟子的脚踝,在地上劈出一道浅沟。弟子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磕在湿滑的石板上,疼得龇牙咧嘴,却再也不敢动。
风挽歌走到铜盘边,看着那滩还在蠕动的浊气,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弹。
一道温和的琴音落在浊气上,像是热水浇在雪上,浊气瞬间冒起白烟,很快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低头看了眼那两个瘫在地上的弟子,声音冷得像巷里的风:“说,悲惘先生在哪?还有多少临时据点?”
两个弟子互相看了眼,眼神里满是恐惧,却还是摇着头:“我们不知道……阁主的行踪只有副阁主知道,我们只负责在这里采集情绪,其他的都不清楚!”
风挽歌盯着他们的眼睛,灵觉扫过两人的识海,没察觉到谎言,确实是底层弟子,知道的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