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警灯在夜色里渐远,黎明开车载着风挽歌往市局赶。
车厢里很静,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轻响,风挽歌望着窗外掠过的路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
他想知道,郑明远面对铁证时,会不会露出哪怕一丝对自己恶行的悔意。
市局审讯区的走廊灯光惨白,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负责审讯的张警官领着两人走进监控室。
指着屏幕上的画面:“左边是郑明远,右边是白宏业,刚审了半小时,白宏业那边快崩了,郑明远还在硬撑。”
监控画面里,郑明远坐在审讯椅上,定制西装皱了不少,却依旧梗着脖子,双手在桌下攥成拳。
眼神里满是不耐:“我都说了!那些工程款是正常周转!空壳公司是我亲戚的,跟我没关系!你们没证据就别乱抓人!”
“证据?”
审讯员推过去一叠文件,最上面是银行流水单,红色标注的转账记录格外刺眼,“去年三月、五月、九月,三笔共八百二十万工程款。”
“从安置房项目账户转到你亲戚的‘商贸公司’,当天就分流进了你的私人账户,这叫正常周转?”
郑明远的目光扫过流水单,喉结动了动,却依旧嘴硬:“那是我跟亲戚的借贷!他周转不开,我帮他一把怎么了?你们管得着吗?”
“借贷?”
审讯员又拿出一份合同,“‘商贸公司’去年全年零营收,连办公地址都是假的,你跟一个空壳公司借贷?”
“还有这个。”
审讯员调出一段录音,白宏业的声音清晰传来:“郑明远让我把五十万‘咨询费’转到境外账户,说是给‘音师’的好处,让他们帮着解决那个姓风的……”
“胡说!”
郑明远突然拍了桌子,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白宏业那是栽赃!他自己洗钱想拉我垫背!我要见我的律师!我还要见李局长!李建军!”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市局副局长!我跟他是兄弟!你们敢这么审我,信不信我让你们丢工作!”
监控室外,黎明皱了皱眉:“还抱着李局长当救命稻草,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风挽歌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里郑明远的脸,那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只有被冒犯的傲慢,仿佛“李局长”这三个字能让他摆脱所有麻烦。
审讯室里,郑明远见警察没松口,突然换了副嘴脸,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带着贪婪的算计:“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这样,我给你们五十万,不,一百万!现金!现在就能让我老婆送来!放我出去,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你们有需要,我郑明远绝不含糊!”
他说着就要掏手机,手腕却被手铐铐在椅扶上。
只能徒劳地挣扎:“你们别傻啊!一百万!够你们干十年的!跟着李局长混,以后好处更多!你们抓我有什么用?我有钱有势,你们根本动不了我!”
“动不了你?”
审讯员拿出最后一份证据一张照片,是郑浩踩在林晓手上的监控截图,旁边附着林晓的伤情鉴定,“你儿子长期霸凌同学,抢钱、关厕所、扔他母亲的遗照。”
“你不仅不管,还花钱压下投诉,甚至让白宏业找人‘解决’调查此事的徐老师。这些,你也要赖吗?”
“徐老师……”
郑明远的声音突然顿住,眼神里第一次露出慌乱,他避开审讯员的目光,指尖开始发抖,“我……我不知道什么徐老师……那是我儿子的事,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
审讯员把白宏业的供词推到他面前,“白宏业已经招了,是你让他联系的人,说徐老师‘挡路’,要让他‘消失’。”
郑明远看着供词上的签名,又看了看监控截图里儿子嚣张的脸,额头的冷汗终于流了下来。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那些他以为能用钱和权势压下去的事,那些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小事”,此刻全变成了压垮他的巨石。
“我……”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我只是想让浩浩过得好点……那些穷小子,欺负了就欺负了……徐老师他多管闲事……我没让他们杀人……我只是想让他们吓唬吓唬他……”
“吓唬?”审讯员的声音冷了下来,“徐老师现在失踪快半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一句‘吓唬’就想带过?”
郑明远的肩膀彻底垮了,他瘫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嘴里喃喃着:“钱……我还有钱……我给你们钱……放我出去……我不能坐牢……我的公司……我的地位……”
监控室外,风挽歌看着屏幕里失魂落魄的郑明远,眼底没有丝毫同情。
这个人,到最后惦记的依旧是他的钱和权,对林晓的痛苦、对徐老师的失踪,连一句像样的愧疚都没有。
这就是被欲望吞噬的人性,只剩下丑陋的贪婪和冷漠。
这时,旁边的屏幕里,白宏业已经彻底崩溃,正哆哆嗦嗦地交代:“是那边有人跟我说的……她说只要我帮着收集负面情绪。”
“再给他们打钱,就能帮我搞定麻烦……郑明远的事也是她让我帮忙的……我知道的就这些!求你们从轻判我!”
黎明拍了拍风挽歌的肩膀:“有了郑明远和白宏业的供词,就能顺藤摸瓜查浊音阁了,王校长和李局长也跑不了。”
风挽歌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监控屏。郑明远还在喃喃着“我有钱”,可那声音在空旷的审讯室里,只剩下无尽的可笑和悲凉。
他终于明白,有些恶,不是一句“后悔”就能抹平的,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些恶,付出该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