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演大巴抵近海边城市时,风先一步递来了消息。夏允掀开窗帘,灰蓝色的海平线正一点点漫进窗里,咸湿的气息钻过缝隙,混着琴箱里未散的木棉香,酿出种新的味道。黄仁俊从后排探过身,指尖点了点窗玻璃上的水汽:“看,海在欢迎我们。”
最后一场演出的场馆在半山腰,后台休息室的窗正对着滩涂。退潮后的泥地上留着小螃蟹的脚印,几只海鸥歪歪扭扭地踱着步。夏允调琴时,琴弦上沾了点海风带来的潮气,黄仁俊抽了张干布递过去,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别让弦锈了,我们还得用它唱《并肩》呢。”
演出到后半程,暮色把海染成了墨色。当《南行记》的前奏响起时,台下忽然亮起一片星星点点的光——有粉丝举着用贝壳串成的灯,贝壳碰撞的脆响混着海风,成了天然的节拍。夏允唱到“木棉落肩头,山茶映眼眸”时,黄仁俊的口琴忽然加了段新旋律,像浪花卷着沙粒漫过脚背,软乎乎的。
谢幕时,台下的呼声里掺了句“去看海呀”。黄仁俊握着话筒笑,灯光在他睫毛上落了层暖黄:“明天就去。”他侧过头看夏允,眼里的光比台下的灯还亮,“带着琴去。”
第二天清晨,两人沿着海岸线走。沙滩被露水浸得微凉,夏允赤着脚,沙粒从趾缝里钻出来,痒得她缩了缩脚。黄仁俊提着琴箱跟在后面,琴箱拉链上的枫叶吊坠晃啊晃,偶尔碰到木棉花的塑封袋,发出轻细的“沙沙”声。
“找个地方唱《并肩》吧。”夏允蹲下来,捡了块扁圆的贝壳,在沙滩上画了个小小的舞台。黄仁俊把琴箱打开,阳光落在乐谱册上,夹在里面的木棉花瓣泛着浅红。他调了调弦,海风掠过琴弦,竟先一步哼出了半句旋律。
夏允跟着唱起来,“路再远,夜再深,有你就敢走”。黄仁俊的和声混在里面,像两缕缠绕的风。唱到副歌时,一群海鸥忽然从头顶掠过,翅膀扑棱的声音成了伴奏。夏允笑着停下,指了指天上:“它们也爱听这首歌。”
黄仁俊放下琴,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铁盒——是昨天在古镇买的,盒盖上刻着木棉花。他打开盒盖,里面装着几片压平的贝壳:“海边的‘花’,也得收起来。”他挑了片带浅紫色纹路的,小心翼翼夹进夏允的乐谱册,“以后翻到这页,就想起今天的海。”
中午的太阳把沙滩晒得发烫。两人坐在礁石上啃面包,面包屑掉在地上,立刻有小螃蟹举着螯爬过来。夏允忽然指着远处笑:“你看那片云,像不像练习室窗外的鸽子?”黄仁俊抬头,云絮被风吹得慢慢变形,竟真有几分像。
“其实《南行记》还能加段尾声。”他忽然说,指尖在膝盖上敲着节拍,“用海鸥的叫声当间奏,再加上贝壳的脆响。”夏允点头,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还要写句词——‘海风藏进弦,我们藏进年’。”
回程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黄仁俊提着琴箱,夏允攥着装满贝壳的铁盒,鞋里的沙粒晃啊晃,像装了一整个海边的下午。琴箱里,木棉花和枫叶静静躺着,乐谱册的新页上,多了片带紫色纹路的贝壳。
夏允忽然想起黄仁俊写在乐谱册上的话——“把彼此藏进时光里”。她侧过头看他,他正低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阳光在他发梢跳着。原来时光从来不是用来“藏”的,是两个人手牵手走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把日子酿成了糖,甜得能留很久很久。
远处的海面上,最后一缕阳光正慢慢沉下去,把浪花染成了金红色。他们的歌,还要唱过更多的地方吧?唱过春末的蝉鸣,唱过秋初的桂香,唱到琴箱里的花攒成了花海,唱到彼此的眼里,永远有今天这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