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右下角那个灰掉的窗口，悄无声息地亮了起来。
洛尘盯着那块屏幕，手指还搭在喷射器的扳机上，指节微微泛白。信号曲线颤了一下，又恢复正常，像条伪装成平静的蛇。
“他们收到了。”他说。
萧逸没动，目光锁在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不是回应，是探测。他们在试我们有没有继续动作。”
“那就再给点料。”洛尘拔出另一个空管，把残留的淡黄色液体倒进接口槽，指尖一搓，引燃微型催化片。一股几乎看不见的气雾顺着线路钻了进去。
“你这是在往狼窝里扔火柴。”萧逸看了他一眼。
“狼已经醒了，现在得让它咬人。”洛尘闭眼，意识沉入星幻医毒空间。
虚拟实验室瞬间构建完成，数据流化作三维光网铺展眼前。他将防护剂的生物共振频率提取出来，反向追踪接收端的生命特征。信号被层层跳转，伪装成普通通讯碎片，但每一跳都带着微弱的毒性残留——那是暗月星特有的控制手段，像寄生虫一样附着在频段边缘。
“找到了三处跃迁终点。”洛尘睁眼，“两个废弃中转站，一个漂浮科研平台，坐标已导出。”
萧逸调出星图，眉头微皱：“三角掩护阵型，主点藏在引力盲区。”
“他们怕我们追，又舍不得断线。”洛尘活动了下手腕，掌心旧伤裂开一道细口，渗出血丝，“想靠监听摸清我们的底牌。”
“比如你的空间？”萧逸低声道。
“比如我还能不能反向爆他们的脑子。”洛尘扯了下嘴角，“走不走？第一站离这儿最近，二十分钟航程。”
萧逸点头，收起终端，顺手撕开急救贴按在他掌心，“别用太多次空间，你昨晚就没睡。”
“现在谁还分得清早晚。”洛尘把背包甩上肩，“等这事完了，我请你去边境温泉躺三天，包治内伤。”
“先活到那天再说。”
小型穿梭舰从基地残骸底部脱离，引擎轻响，划破寂静的太空。舱内灯光昏暗，洛尘靠在副驾位闭目养神，意识却在空间里跑模拟推演。图书馆深处，《星际隐匿术·暗流篇》自动翻页，一段关于“逆向引力映射”的古法浮现出来。
“这玩意儿能修正定位偏差。”他在心里记下要点。
萧逸操控航线，手指在导航屏上轻点，“中转站A区，外部结构完整，但能源读数为零。”
“死地方最适合藏活人。”洛尘睁眼，“别靠近主入口，绕后。”
飞船停泊在中转站背面，对接口锈迹斑斑。两人穿好轻型防护服，从侧通道潜入。走廊空荡，地面积着厚厚一层灰，只有几道新鲜脚印通向b区维修间。
“太干净了。”萧逸突然停下。
“什么意思？”
“灰尘分布不对。有人刚打扫过。”他蹲下，指尖抹过地面，“还有，空气里有股味——不是金属氧化，是神经麻痹剂的前体化合物。”
话音未落，通风口喷出一团无色雾气。
洛尘反应极快，立刻按下随身喷雾器按钮，一层透明凝胶状物质在面前展开，挡住毒雾渗透。萧逸同时抬手，掌心溢出一丝黑雾，迅速扩散成半球形屏障，将两人罩住。
“低剂量，想活捉。”萧逸冷笑，“还挺懂行。”
“那就送他们个伴手礼。”洛尘在空间里快速调出毒理分析结果，反向合成了一种致昏气体，成分基于对方使用的麻痹剂改良而成，更具传染性。
他把新配制的药剂注入喷雾器，对准通风管道反向喷射。不到十秒，外面传来一阵闷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搞定了？”萧逸问。
“全趴了。”洛尘收起设备，“伪装成维修工，但手腕上有暗月星烙印。”
“残余势力还在组织行动。”萧逸踢开一扇门，里面躺着三个昏迷的人，“不是散兵游勇。”
“说明他们还有指挥链。”洛尘拍下几段影像传回飞船系统，“走，下一个点。”
回到穿梭舰，洛尘再次接入星幻医毒空间，整合三处跃迁终点的数据。引力干扰让最终坐标的精度浮动极大，但《暗流篇》里的“逆向引力映射法”提供了新思路——利用双星系统的潮汐拉力反推隐藏质量分布。
“真实据点不在三点之中，而在它们构成的引力平衡点上。”他睁开眼，“拉格朗日L3区，有个废弃科研平台，表面静默，内部有微弱能量波动。”
萧逸调出深空扫描图，放大那片区域。一座锈蚀严重的环形结构悬浮在两颗恒星之间，像被遗忘的齿轮。
“动力源遮蔽得很好。”他说，“但孢子能找出来。”
他取出一枚黑色胶囊，捏碎后弹出一团细微的黑色粉末。那是以黑莲花毒为基底培育的活性孢子，能在真空中存活数日，并对能量场产生长程回波反应。
孢子随气流飘出舱外，缓缓扩散。几分钟后，回传信号在屏幕上勾勒出一个模糊轮廓——科研平台内部有多处热源聚集，且呈规律排布。
“有人，而且不少。”洛尘看着图像，“防御等级估计不低。”
“但他们不知道我们来了。”萧逸收回孢子样本，“这次别让他们再启动自毁程序。”
“也不能让他们销毁资料。”洛尘补充，“这批人要是跑了，下次再找就难了。”
穿梭舰调整航向，朝着拉格朗日点缓慢靠近。舱内安静下来，只有引擎低鸣。洛尘检查了一遍装备，把最后一支高浓度解毒剂插进臂袋。
“你还记得交流大会那天吗？”他忽然问。
“嗯。”萧逸握着操纵杆，目光没移开屏幕。
“你说‘希望以后能一起做事’。”
“我说过。”
“现在算不算？”
萧逸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下，“比那时候想的，有意思多了。”
科研平台逐渐填满舷窗视野。外壳布满撞击坑，几根断裂的支架悬在外面，像折断的骨头。主入口封闭，但侧翼有一条维修通道微微敞开，像是被人匆忙打开后没关严。
“运气不错。”洛尘说。
“也可能是陷阱。”萧逸减速，“你从左边绕，我正面压进。遇到抵抗优先制服，我要问话。”
“明白。”
飞船悄然对接，气密舱缓缓闭合。两人换上战术装具，洛尘在手腕上轻按一下，激活空间印记。一层几乎看不见的能量膜覆上皮肤，提升神经反应速度。
门开了。
通道漆黑，应急灯闪着红光。空气流通，说明内部系统仍在运行。洛尘贴墙前行，耳机里传来萧逸的指令：“前方十米右转，监控已切断，小心地板压力感应。”
他刚迈出一步，脚下忽然一沉。
陷阱触发。
天花板猛地落下一张合金网，同时两侧墙壁弹出四根束缚臂。洛尘瞬间后仰滑步，险险避开网口，右手抽出震荡刀横扫，斩断一根机械臂。
萧逸早有预判，毒雾提前释放，在空中凝成一道弧形屏障，挡住第二波攻击。他一脚踹向墙面控制盒，整条通道的电力瞬间紊乱。
“老套路。”他冷声说，“但不够快。”
洛尘趁机冲上前，将一枚干扰弹塞进墙体缝隙。轰的一声闷响，右侧机关全部卡死。
“他们知道我们会来。”洛尘喘了口气，“这不是防御，是拖延。”
“目的呢？”萧逸走向尽头的门。
门缝底下，渗出一缕淡淡的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