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九、月色下的梅花
少女情怀总是诗。
普宁娜每次见到彭北秋,心里小鹿乱撞。
夜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梅花香,庭院深处,一株古老的梅花正在盛开。
月色下,普宁娜散发着淡淡蒙蒙的静谧光泽。
沙龙结束的晚,死宾和瓦连京激烈的争辩,拖延了时光,酒吧已经打烊了。
彭北秋送普宁娜回家。
沿着碎石小路,两人静静地走,许久没有说话。彭北秋腹有诗书,又见多识广,平时说话,智慧、风趣,今夜,却什么也不想说。
此时无声胜有声。
有她在身边,足够了。
不知不觉,来到了她家门前,她眼里满是不舍,看着她进屋,彭北秋怅然良久。
他始终止乎礼。
喜欢一个女人,你就要隔三差五跟她睡,你不睡她,就算你对她再好再上心,也是没用的,她离开的时候,会很决然的。
这个道理,彭北秋是懂的。
除非是初恋,除非那时,什么也不懂。
***
上海区有两个人,眼睛很独特,一个是桌呆,一个是彭北秋。人们说彭北秋是长着一双桃花眼,就是传说看狗都深情的那种眼睛。
据说,没有女人抵抗得住。
对此,他也很自得。
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仿佛有一个神秘的磁场,吸引着他,竟然走到了刘琴婷住的别墅前。
同是霞飞路,相距并不远,巷子不同而已。
我要不要睡她一下?
二楼有灯光。彭北秋正要去按门铃,手却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夜里虽然没听清楚说的什么,却分明是一个男人在说话。
他悄悄翻过围墙,轻轻攀上二楼窗台,从窗帘后往里偷看:一个男人正在刘琴婷身上做运动,并用日语说着什么。
彭北秋懂日文。
男人身上缠有纱带,似乎受了伤,一边做,一边骂,骂的是一个叫嵯峨二的人。
刘琴婷叫这个男人相田。
她眼神迷离,呼吸急促,身体紧绷甚至叫喊,享受得很。
彭北秋见到了最不想见的一幕。
他的血液上涌,几乎想冲进去,将里面的男人暴打一顿。相田的衣服上有黑龙会的标徽。
他忽然想起,在东北的时候,中午和几个朋友喝了点酒,微醺的感觉挺好。
回家躺那儿,忽然想到自己这半辈子的辛苦,难免有点自怜自哀,莫名的感伤……,
老想着找棵树,抱着大哭一场,哭自己的不易,哭世间的薄凉……
此刻,他就有这种感觉。
他失落,是因为他没有先占有。
他愤怒,是因为他目睹。
都与爱情无关。
他悄悄地退了出去。原路回到别墅外,他捡起一块石头,奋力掷向窗子,只听玻璃破碎的声音,里面响起了男人的暴喝和女人的惊叫:“什么人?”
彭北秋玻璃心都碎了,暗骂了句:“狗日的,这对狗男女。”
悄然而去。
***
一灯如豆。晚上,袁文召集了温政、沈培、八爷、老张、王昂几个人,开了一个小会。
“今天找你们来,是有一个要紧的事和大家说。”袁文开门见山:“是关于我的事。”
温政笑了笑:“夫人心急如火地把我从特高课召回来,所为何事?”
“我从小学的是剑太、刀法。”袁文说:“我小时候遇到一个老婆婆,喜欢我的不得了,教授了我忍术。”
“日本忍术主要有伊贺、甲贺两大流派,还有风魔党、户隐流。我学的是户隐流。”
温政说:“我一直还以为你学的是伊贺忍术。”
“嗯。”袁文说:“甲贺和伊贺两个忍者世族,自源平之争起,就素不和睦,视对方为千年的敌人。”
“这和户隐流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这要从风魔党说起。”袁文说:“风魔忍者从北条早云时代开始,就跟随了北条家五代,他们只受雇于北条家,为足柄山中的忍者集团。
其领头者代代都名为风魔小太郎,风魔专长是使用特殊骑马术,活跃于北条的奇袭部队。小田原之役之后,北条氏灭亡,德川家康取得天下后,转身成为盗贼在江户引起骚动。
你们只要记住一点,风魔忍者后来是盗贼。”
温政问:“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风魔忍者的帮手,就是甲贺。”
“户隐流是日本一个很特别的忍者流派。是为了保卫日本宗教神道教而创设的忍者派别。
他们世世代代,只有这个保护宗教的任务。他们的盘据地,就是日本三大神山之一。户隐山。
古时的户隐山是兵家必争之地。很多日本忍者流派,都会派人在山上驻守。户隐(=とがくし)的意思,是相传这个山的山顶,是神道800位天神。
其实在很多日本古藉里,都有记载古人在这山上,遇上天神的故事。所以,古时的日本人都相信。
山顶有一个隐闭的门户,是接通天界和人界的通道。”
袁文说:“因为我是皇族,皇族是神道教的神,所以,我才得以在户隐山学习户隐忍术。而户隐的帮手,就是伊贺。”
温政擦了擦汗:“有点复杂啊。”他说:“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我师父,路见不平,杀了一个风魔忍者,这个忍者专门偷人,侮辱良家女。这个忍者,恰好又是风魔小太郎的儿子。”袁文说:“我师父病死后,他们就找上了我。”
“我家人把我多次带到中国,让我在日本、中国之间往返,并最后定居于此,就是为避祸,没想到,他们还是找上门来了。”
八爷忽然大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袍哥人家,怕过谁?夫人不必过虑。”
袁文摇摇头:“你们不懂忍术,每个忍者的忍术,都是不外露的,独一无二的,谁也不知道别人修炼的是什么忍术。”
“夫人说的意思,是不是见过的人,都死了?”
“是的。”
沈培忽然问:“可怕吗?”
“是的。”袁文说:“比如,我所知的泥之死假面,可以幻化为各种人形,比如:幻化为我。”
她对沈培说:“一个和我一样的人,突然来杀你。”
沈培吓了一跳。
温政问:“如何对付呢?”
“说一些只有我们两人才知道的事,观察细微的动作,时时保持警惕。”袁文说:“两人之间,总有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温政叹了一口气:“太难了。”
袁文也叹了一口气:“我所知的就这么多,以后,大家各安天命吧。”
“你不知道是谁来?是男的还是女的,是老的还是少的?”
“嗯。”
“你不知道来的有几个人?什么时候出现?”
“是的。”
“你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来杀你,或者杀我们?因为见过的,都死了。”
“是的。”
“我问完了。”温政环顾众人说:“大家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大家均摇头。
“那就各人回屋睡觉。睡一觉就好了。”温政拍拍屁股:“我也要睡了。”
王昂坐在门边。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看向夜空。
残月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