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已是不怎么回家了!”
“怎么了,是那两个小兔崽子不长眼的惹到您了?”
一边是救命恩人,一边是没什么感情的后妈生的弟弟。
姜格会偏向哪边,不言而喻。
“倒也不是这样,我近来想烧些青砖去卖,去集市上打听了一圈,发现......”
杜若把自己打听到的情况给说了一遍。
“这我完全不知情啊!若是知晓,定不会让他们这么干的!”
姜格瞠目结舌的看着杜若。
他最近因为划分土地、安顿流民,还有发愁将士们过冬等问题,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哪里还有闲工夫去关注他们。
以前他还是个无名小卒的时候,他们不闻不问的。
如今当了一个芝麻大点的官,便全都贴上来了。
可惜大景朝以孝治国,特别是当官,最注重名声。
他还真不能不管老头子,便同意让他们搬迁过来了。
这才来多久啊!
就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若不是杜姐告知,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想到这里,姜格危险的看向身边的蔡良才:
“我不知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下官...下官......”
蔡良才欲哭无泪,他要怎么说呢。
直接跟上官说:大人,你家里有人利用你的权势垄断市场,排挤其他商户吗?
如果这事是上官默认的,或者示意的,他这不是撞枪口上了吗?
若是上官本不知晓这事,他去揭发了,上官的家里人记恨上他又当如何?
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总有和好的一天,那时他便里外不是人了。
“是什么?你连这都不知知晓?还是故意知情不报?”
姜格眯了眯眼睛。
他需要总揽辉山的一切大小事务,使然是忙得脚不沾地。
那这些属官便是他的耳朵和眼睛。
如若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和主意太多了,已经影响了使用功能,他是不介意换掉的。
“下官这不是以为...以为大人您是知晓的......”
“行了!这事我等会再跟你说。”
姜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已经不想听了。
他连差事都不给那两个废物安排,怎么可能允许秦氏打着他的旗号欺压百姓?
“杜姐,这事您就放心去干吧,绝对没有什么问题。”
“这些逃荒来的流民口袋里没什么钱,若是能用力气换砖头,也是一件造福百姓的事情。”
反观家里那几个蠢货,竟然故意炒高青砖的价格,与民争利。
他们知不知道,这是冬天能救命的东西!
简直其心可诛!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杜若松了口气,她还想在辉山长住呢,可不想把一把手得罪了。
......
“原来杜姐您这么厉害啊!以前还是当兵的,都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回去的路上,徐瓦都在低头哈腰的跟杜若道歉。
翻来覆去都是那两句话,什么有眼不识泰山,什么罪该万死,但是就是不说到点子上。
杜若牵着女儿的手,沉着脸走在前边,都没搭理他。
一直快到分别的路口,见杜若依旧不为所动,脸上没有丝毫缓和的迹象。
徐瓦这才咬了咬牙道:
“为了赔罪,小人愿意给杜姐办一件事,以后杜姐直接吩咐就行!”
徐瓦是手里有点小权的基层将士,这自然不是一句空话。
杜若这回总算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道:
“这还有点意思!”
既然知道了姜格的态度,杜若自然不惧许家。
今日刚好是开集的日子,娘俩下午便去集市上兜售自己的青砖了。
“卖青砖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卖青砖!开荒一亩地换八百个青砖!”
“不用花银子、不用花粮食,只要来干活,就能换青砖!”
“卖青砖......”
娘俩在街头扯着嗓门叫喊,很快身边就围了一圈的人。
此时已经九月下旬,马上进入十月份了,天气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早上起来,能看到草地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若是稍不注意便会染上风寒。
这个年代,染上风寒可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有钱有粮就抓药,啥也没有就靠命扛。
扛过去了皆大欢喜,扛不过去,那就过不去了。
而这些流民当中,没有几个是有钱有粮食,能够去抓药的。
不少原先只顾着开荒,还住在棚子里的人早就后悔了。
流民的保暖衣物又稀缺,有些人别说破被子,就连破袄子都没有。
不少人里面穿着破烂的单衣,外面披上一件干草拼接成的衣服,便也算冬天的装备了。
夜里和衣躺下,在地面上铺上一层干草,便也睡了。
只是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不少人晚上冻得睡不着,只能起来生着火堆熬到天亮。
挖一个能保暖的窑洞,已经成了许多人迫在眉睫的事情。
可惜周围的山石,已经被上一批挖窑洞的人抢先背走了。
现在去找,只能找到一些圆圆滚滚的小石头,根本不适合砌门窗。
毕竟窑洞的门窗可是要承重的,需要堆叠整齐结实。
圆滚滚的石头,注定就不适合堆砌。
于是,买一些青砖自然就成了许多人的第一选择。
可惜许家的青砖太过昂贵,让人望尘莫及。
就连一些有家底的人,也舍不得花这个钱。
毕竟这世道肉眼可见的越来越乱,挣钱越来越难,物资越来越珍贵…
大家都节衣缩食的过日子呢。
都想留着家底,好熬过这灾年。
如今听到杜若这的青砖不要钱、也不要物资,自然一窝蜂的围过来了。
不就是卖力气吗?
谁还没有一把子力气了!
“这是真的吗?只要开荒便能换青砖?”
“真的不要钱?”
“开一亩地,真能换八百个青砖吗?”
“你这有多少青砖啊?是现成的砖吗?”
“就是,咱们如今可是急需青砖呢,要现成的!”
“明年的砖可不要!”
“就是就是!”
......
大伙熙熙攘攘的推搡着围过来,你一句我一句的。
杜若听得耳朵疼,忍不住吼了一嗓子道:
“肃静!”
“都给我安静一点!”
“都听我说......”
“肃静!谁再吵嚷,我就不卖砖给他了!”
杜若这话一出口,大家霎时安静了下来。
“青砖是现成的,目前我手上有四万块左右。”
第一批的青砖开出来有两万一,第二批还要几天才能开窑,不过她估摸着数量应该差不多。
可惜她当时挖来的风化土用完了,暂时没法烧制第三批。
话音刚落,大家便目光灼灼的看向杜若。
“开荒一亩地,换八百块青砖,这八百块青砖是按天给的。
每天给一点,直到把这八百块用完!
当然,若是一亩地没开完,那是得不到八百块青砖的。”
“另外说一下,我的地都是平整肥沃的草地!”
一个成年男人,强度拉满,开荒一亩地大约需要10—15天。
具体需要多少天,主要受地况影响。
若是平整的草地,那开荒就比较快。
只需要除去杂草,就地焚烧,然后把地挖开就行。
若是山林,则需要先砍伐树木。
接着把树木和杂草堆放在一起焚烧,然后挖掉地里所有的树根,最后再把地挖开。
且挖地的时候,还受到土质的影响。
若是土质肥沃,比较蓬松,挖起来就不太费力。
若是硬土,且沙石多,那挖起来就费劲多了。
杜若的那块地都是平整的草地,土质也好,差不多十天就能开出一亩地来。
至于为什么不是按天数来计算,自然是为了提防那些偷懒、出工不出力的人。
她是按施工进度付青砖的,管你偷懒不偷懒,只要活干完了就行。
听见这话,众人顿时沸腾了。
一个小型窑洞(宽约3米,高约3米),堆砌一个拱形的门,大约只需要一千五百块的砖头。
一亩地八百块青砖,只需要开两亩地就够了。
大家多是拖家带口来的,夫妻或者兄弟齐上阵,加上老人和小孩帮忙除杂草,十天开两亩地,完全没问题。
“那妇人呢?妇人能去开荒吗?”
“对啊!要妇人开荒不?”
“家里的老人和小子们能去帮忙吗?”
“可以一家人一起去的吧?”
......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一脸殷切的看向杜若,希望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都可以,我不管你们是几个人来开荒,又是谁和谁搭伙一起开荒,我只看地有没有开出来。
一亩地算八百块青砖,至于怎么分配,那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她才没闲工夫管他们这些事情。
有那功夫,她还不如多去挖一点风化土回来烧砖呢。
一亩地八百块青砖,她有四万块,大约能开出五十亩地来。
而她烧这么多青砖,也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这可比自己开荒划算多了。
她就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开一亩地也需要五天的时间。
两个月一共六十天,她顶天了,也只能开十二亩地出来。
而且烧砖还能偷懒,后面看火的时间是比较轻松的,平均下来,并没有那么累。
开荒的话,那真是一刻都不得停歇的。
所以这笔买卖对她来说,是非常划算的。
怪不得技术工吃香呢,!
若是她不会烧制青砖,那就得自己开荒了,
“好了!有意愿去开荒的人都开始排队,我一个个给你们登记!”
很快,集市上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排队的流民们都在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家里谁去出工 ,这段时间要怎么分配。
毕竟月底可能就下雪了,他们开荒换青砖的同时,还得挖窑洞。
只有青砖、没有窑洞,也住不了人啊!
就在杜若估算着人数已经差不多,准备停下的时候,人群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怒喝声。
“大胆!谁许你在这里卖青砖的!”
只见迎面走来两个青年和一个中年妇人,正怒视着她。
好似她犯下了什么天大的罪过一样。
“怎么,大景哪条律发规定了,民户不能卖青砖不成?”
杜若嗤笑一声,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继续道:
“好了!暂时就统计这么些人。”
杜若看了这些人一眼,才又道:
“我人就住在附近的小溪村,明早卯时正刻在小溪村的路口等你,带你们去地里,过时不候!”
“至于你们最关心的青砖,自然是等明天下工的时候,再把明天的青砖发给你们!”
这会大家的信任度不够,真要等一亩地都挖完了再付工钱,大家可能会有怨言。
倒不如按日结算,还能激励人心。
“我说的话,你权当耳旁风吗?谁许你在这里卖青砖的?”
见这小妇人都没搭理自己,秦氏终于急了。
自从继子当上知事后,她便在这辉山横行霸道惯了,买东西不付账,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如今突然来了一个硬茬子,秦氏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说的话?你谁啊?说话这么值钱!”
杜若估摸着,这应该就是姜格的继母了。
古代以孝治国,对名声和孝道很看重。
特别是当官的,名声跟自己的官运,有时候是息息相关的,除非你背景够硬。
姜格摊上这么一个后妈,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听见这话,秦氏左边的一个少年坐不住了,站出来吼道:
“大胆!我娘可是姜知事的母亲。”
“你们做的这些事,姜知事本人知道吗?若是他知道了,会放过你们?”
“你...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今天就教你做人!”
那少年说着,挥着手中的木棍就冲了过来。
杜若眼睛都没眨一下,随手便接住了他手中的棍子,毫不费力的把木棍夺了过来。
接着举起木棍,一下下的抽在了他的身上,每一棍子,都用了全力。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很快,便满大街都是许承祖的嚎叫声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帮你哥哥啊!”
见长子被打得嗷嗷直叫,次子却举着棍子犹豫不前,秦氏终于急了。
“阿娘,我...我害怕!”
许承业看着被打的满地打滚的大哥,不禁后背发凉,他没吃过这样的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