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在距离龙门坳数公里外的一处隐蔽山谷悬停、降落。再靠近,那笼罩河湾的邪能干扰和防空警戒系统绝非虚设。最后的这段路,需要他们自己潜行过去。
夜色深沉,月隐星稀。远处的龙门坳如同一头匍匐在黄河岸边的巨兽,寂静得可怕,连惯常的虫鸣蛙声都消失无踪,只有黄河低沉的水流声,仿佛大地不安的脉搏。
方朝阳三人换上守夜人提供的特制光学迷彩作战服,装备检查完毕。他最后看了一眼胸前的玉坠,白露的魂体传递出清晰无比的战意,那抹金色甚至将温玉都映照得微微透明。
“走。”方朝阳一声低喝,三人如同鬼魅般融入夜色,向着那片被邪气笼罩的死亡地带疾行。
越是靠近龙门坳,那股源自地底的、庞大而邪异的吸力就越是明显。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阴冷、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虚无气息。这正是“归墟引擎”全力运转时,疯狂抽取周围能量所产生的“灵气真空”效应!
寻常修士在此,恐怕连维持自身修为都困难。但方朝阳身负混沌道基,海纳百川,万炁本源,影响相对较小。乐文静依靠精纯的武当玄功和符箓之力支撑。黄虎则纯粹依靠磅礴气血硬抗,虽感不适,但战意更盛。
他们避开了明哨暗岗,凭借着方朝阳超凡的灵觉和守夜人提供的实时热成像扫描(信号时断时续),终于抵达了龙门坳的核心区域——一片位于黄河拐弯处的、被高墙电网围起来的废弃古渡口。
渡口内,几栋仿古建筑黑灯瞎火,死气沉沉。但在方朝阳的“天眼”中,这里的地面之下,正奔涌着一条由无数种被窃取来的国运龙气混合而成的、色彩斑斓却污秽不堪的能量洪流!所有洪流都如同百川归海,汇聚向渡口码头下方,那个深不见底的“归墟引擎”入口!
入口处,并非简单的洞穴,而是一个旋转着的、直径超过十米的暗紫色能量漩涡!漩涡中心深不见底,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连光线都为之扭曲!漩涡周围,矗立着十二根铭刻着复杂菊花邪符的黑色金属柱,构成最后的稳定与封印结界。
而在漩涡正前方,站着三个人。
居中者,一身华美繁复的紫色狩衣,头戴垂缨冠,面容俊美却苍白得不似活人,眼神淡漠,仿佛视万物为刍狗。他手中并无罗盘,而是虚托着一枚不断散发出暗红邪芒的、拳头大小的勾玉!其气息渊深如海,比之前的雨门司祭强大了何止十倍!正是九菊一派此次行动的最高统帅—— 雷门司祭!
左侧,是一个身材魁梧如山、穿着厚重黑色具足铠甲的武士,连面部都笼罩在恶鬼面甲之下,只露出一双燃烧着血色火焰的瞳孔。他手中握着一柄门板似的巨型野太刀,刀身缠绕着实质般的血腥煞气,正是以杀伐着称的鬼武士!
右侧,则是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佝偻身影,手持一根扭曲的蛇头木杖,杖头镶嵌的惨白眼球不断转动,散发出令人心智混乱的邪异波动,是擅长诅咒与精神攻击的阴阳咒术师!
这阵容,堪称九菊一派在华夏力量的精华倾巢而出!
“终于来了,混沌的传承者,星痕的持有者。”雷门司祭开口,声音带着奇异的磁性,却冰冷无情,“汝等能走到这里,实属不易。可惜,一切到此为止了。见证‘归墟’的终焉,成为‘高天原’降临的基石吧。”
他话音未落,手中暗红勾玉光芒大盛!
“轰——!”
整个渡口地面剧烈震动!那十二根黑色金属柱爆发出冲天的邪光,与中央的能量漩涡连接在一起!漩涡的旋转速度陡然加快,吸力暴增!方朝阳三人只觉得周身一紧,仿佛要被那漩涡强行拉扯过去!
与此同时,鬼武士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巨型野太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一道血色闪电,直劈方朝阳!刀未至,那凝练的杀气几乎要冻结人的血液!
阴阳咒术师也挥舞蛇头木杖,口中念念有词,无数扭曲的、带着恶毒诅咒的黑色符咒如同蝗虫过境,铺天盖地罩向乐文静和黄虎!
大战,瞬间爆发!
“黄虎,顶住鬼武士!文静,净化咒术!漩涡交给我!”方朝阳瞬间做出决断,声音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依旧清晰!
“吼!交给俺!”黄虎双眼赤红,蛊神本源彻底激发,身躯似乎都膨胀了一圈,铜棍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悍然迎向那柄巨型野太刀!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要炸裂耳膜!棍刀相交处,迸发出刺目的火花和狂暴的能量冲击!黄虎闷哼一声,脚下地面龟裂,硬生生被劈退三步,虎口崩裂,鲜血淋漓!但那鬼武士也被他这舍命一击震得身形一晃!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净天地煞,万邪不侵!”乐文静咬破指尖,以血为引,瞬间激发早已准备好的“太乙金光阵”符箓!一道巨大的金色八卦光轮以她为中心展开,将她与黄虎笼罩其中!无数黑色诅咒符咒撞击在光轮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却被至纯的道门金光牢牢挡住,一时间难以寸进!
而方朝阳,已然化作一道融合了混沌之色、金色雷罡与湛蓝星辉的流光,无视那恐怖的吸力,直扑中央的能量漩涡和雷门司祭!
“混沌归元——开天!”
他没有任何试探,一出手便是最强杀招!“却邪”剑携带着开天辟地般的意志,斩向那旋转的暗紫色漩涡!必须打断能量的汇聚!
“愚昧。”雷门司祭淡漠评价,手中暗红勾玉轻轻一旋。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无数怨魂压缩而成的暗红射线,从勾玉中射出,后发先至,精准地撞上了方朝阳的混沌开天剑罡!
“嗤——!”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能量相互湮灭的怪异声响!混沌剑罡与暗红射线在空中僵持、消磨!空间都在两者碰撞处微微扭曲!
方朝阳只觉一股阴冷、污秽、带着极致毁灭意志的力量顺着手臂蔓延而上,疯狂侵蚀他的经脉与混沌道基!这力量层次极高,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
“噗!”他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来的鲜血咽下,眼神却更加凌厉。混沌道基疯狂运转,将那股入侵的邪异力量强行分解、化纳!
“哦?竟能承受‘八尺琼勾玉’的一击?”雷门司祭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杀机,“那就更不能留你了!”
他双手结印,暗红勾玉悬浮而起,光芒再盛!整个“归墟引擎”的能量似乎都被引动,更多的暗红射线如同毒蛇般从漩涡中射出,从四面八方袭向方朝阳!
同时,他口中吟诵起古老而邪异的咒文,一股更加宏大、冰冷、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意志,开始降临此地!正是“高天原”的意志!
压力骤增!
另一边,黄虎与鬼武士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黄虎浑身是血,铜棍都出现了裂纹,但他越战越勇,蛊神本源沸腾,每一棍都带着崩山裂石之威。那鬼武士的铠甲也被砸得凹陷变形,动作稍显迟缓。
乐文静维持着金光阵,脸色苍白,符箓消耗巨大。那阴阳咒术师的诅咒如同附骨之蛆,不断消磨着阵法的力量。
局势,岌岌可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嗷——!!!”
一声清越、高贵、带着无尽威严与古老力量的狐啸,猛地从方朝阳胸前炸响!
那枚温玉坠子轰然破碎!
炽烈无比的白色光华冲天而起,瞬间驱散了渡口大半的邪气与阴暗!
白光中,一道优雅、修长、通体雪白、九条蓬松长尾如同孔雀开屏般舒展的绝世身影,缓缓凝聚、显现!
九尾天狐——白露,于此危难之际,魂体彻底复苏,重临世间!
她那双琉璃般的狐眸,冰冷地扫过雷门司祭和那暗红勾玉,最终定格在正在降临的“高天原”意志上,眼中燃烧着积攒了千年的怒火与仇恨!
“窃取造化,亵渎龙脉,当诛!”
白露口吐人言,声音空灵而威严。她抬起一只前爪,对着那无数道袭向方朝阳的暗红射线,轻轻一拂。
如同春风化雪,那些足以湮灭金丹修士的恐怖射线,在接触到她爪尖散发出的纯净白光时,竟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什么?!!”雷门司祭终于色变,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九尾……天狐?!怎么可能?!你不是应该……”
“你们的算计,该结束了。”白露打断了他,九尾舞动,浩瀚如海的妖仙之力席卷开来,瞬间压制了整个渡口的邪能!她转头看向方朝阳,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化为并肩作战的坚定。
“朝阳,助我切断能量源,我来对付那勾玉和背后的意志!”
方朝阳精神大振,重重一点头:“好!”
有白露这生力军加入,战局瞬间逆转!
白露长尾一甩,九道白色狐火如同天河倒卷,轰向那暗红勾玉和正在降临的“高天原”意志!狐火所过之处,邪能退避,连空间都被灼烧得扭曲!
雷门司祭又惊又怒,全力催动八尺琼勾玉抵挡,与白露战在一处,妖光与邪芒疯狂碰撞!
方朝阳抓住机会,再次凝聚全身力量,“却邪”剑上混沌之气、雷霆、星辉前所未有的凝聚!
“一剑,断归墟!”
他以身合剑,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灰蒙蒙剑罡,不再是斩向漩涡,而是直接刺入了那十二根黑色金属柱构成的能量稳定节点!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十二根金属柱在混沌开天剑罡的毁灭性力量下,接连崩碎、爆炸!
稳定结界被破!“归墟引擎”的能量平衡被彻底打破!
“不——!!!”雷门司祭发出绝望的嘶吼。
那巨大的暗紫色能量漩涡失去了束缚,开始剧烈地、失控地膨胀、扭曲!内部被强行汇聚、压缩的庞大国运龙气,失去了引导,如同脱缰的野马,开始疯狂地反噬!
“轰隆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从地底传来!整个龙门坳都在剧烈摇晃,地面开裂,黄河之水倒灌而入!
那失控的“归墟引擎”,连同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在这一刻,彻底自毁!
巨大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
首当其冲的雷门司祭,被白露的狐火和能量反噬双重击中,手中的八尺琼勾玉哀鸣一声,光芒黯淡,他本人更是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气息迅速萎靡。
那鬼武士和阴阳咒术师,也在能量风暴中被重创,淹没在崩塌的建筑和混乱的能量乱流之中。
“走!”
方朝阳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拉住乐文静,黄虎也挣扎着爬起来。白露九尾一卷,柔和而强大的妖力包裹住三人,化作一道白光,冲天而起,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核心爆炸区域。
停留在远处空中的直升机立刻前来接应。
当四人安全登上直升机,回头望去时,只见整个龙门坳已经化为一片废墟,巨大的坑洞中,混乱的能量依旧在肆虐,但那股吞噬一切的邪异气息,正在迅速消散。
黄河之水汹涌灌入,仿佛母亲河在抚平这道伤痕。
“结……结束了?”乐文静瘫坐在座椅上,看着下方的景象,喃喃道。
黄虎大口喘着粗气,身上伤口狰狞,却咧着嘴笑:“嘿……俺就说……能赢!”
方朝阳没有说话,他看向身旁。白光收敛,白露重新化为那只通体雪白、尾尖点金的狐狸形态,只是体型比之前大了一圈,气息更加深邃高贵。她蜷缩在座位上,似乎也因为刚才的爆发而消耗巨大,但那双狐眸看向方朝阳时,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情与复杂。
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方朝阳手背上的一道伤口。
方朝阳心中一暖,轻轻抚摸着她的毛发。
“结束了……暂时。”他望向窗外渐渐亮起的天际,晨曦刺破了黑夜,照亮了满目疮痍的大地,也带来了新的希望。
九菊一派窃取国运的核心枢纽被摧毁,其主力在此战中损失惨重,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元气。华夏龙脉的危机,终于解除。
但方朝阳知道,与“高天原”的恩怨,与那些隐藏在历史阴影中的敌人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此刻,朝阳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