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舷剪开墨色的海浪,咸湿的风裹着月光扑进船舱。林天裹紧斗篷,将小满和小雅往暖炉边拢了拢——两个女儿的小脸被海风吹得通红,像两颗沾着糖霜的蜜橘。
“阿爹,海面上有星星!”小雅突然指着窗外,睫毛上还沾着刚才浪花溅的水珠。她怀里的月满陶泛着暖黄的光,将舱壁照得透亮,连木头的纹路都泛着温柔的金。
林天顺着她的指尖望去。月光下的海面浮着细碎的银芒,像有人把银河揉碎了撒进去。更奇的是,那些银芒正随着潮汐起伏,渐渐聚成条银蓝色的光带,蜿蜒着指向远处的岛屿轮廓。
“那是扶桑岛的‘月潮’。”老陶匠从舱底搬出个雕花木箱,箱盖上刻着月白色的星纹——这是月满氏的“星钥”,只有直系血脉能打开,“我阿爷说过,扶桑岛被月神眷顾,每到月圆夜,海水会变成星星的镜子。”
小满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她的红莲印记在月光下泛着幽光,腕间的银铃随着船晃轻响:“阿爹,我能感觉到……土曜玉牌在发烫。”
林天低头,怀里的玉牌正渗出淡金色光流,与小满的印记遥相呼应。他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混沌本源的力量顺着掌心涌进她体内——这是自昆仑墟冰魄劫后,两人首次能如此顺畅地共鸣。
“快到了。”老陶匠掀开星钥箱盖,里面躺着块半透明的玉珏,玉珏上刻着“扶桑”二字。他将玉珏抛向空中,玉珏突然展开一幅星图,星图中央的亮点正对着远处的岛屿。
“月满氏的祖训里说,扶桑玉牌藏在‘星果林’。”老陶匠的声音突然低下去,“但阿爷没说完的是……那里有月瑶姐姐的守墓人。”
小满的手指猛地攥紧月满陶。她的瞳孔里,冰蓝色与金红色交织成旋涡,倒映出船外渐清晰的海岸线——那里立着排半腐的木牌,刻着歪歪扭扭的“月满氏”三字。
扶桑岛的黄昏像被浸了蜜。林天踩着被月潮浸得发亮的礁石,望着远处被夕阳染成金红的椰林,喉结动了动。这是他第一次带女儿们看海,可妻子的声音总在耳边响起:“昭昭,等小满会走路了,带她去看扶桑的月亮,比咱们家乡的圆。”
“阿爹,那边有花!”小雅蹦蹦跳跳地跑向沙滩,裙角沾着细碎的珊瑚渣。她蹲在一丛蓝紫色野花前,指尖刚碰到花瓣,那花突然发出清脆的铃响,花瓣竟化作星屑飘进她的月满陶。
“是月满氏的‘星语花’。”老陶匠跟上来,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水光,“只有血脉纯净的孩子能唤醒它们……昭昭小时候也爱摘这些花。”
林天的呼吸一滞。他想起妻子怀里的小婴儿,想起她哼着《月光谣》哄小满睡觉的模样。那时他总觉得日子很长,可转眼间,小满已经能自己跑跳,能喊“阿爹”,能在月潮里捡贝壳了。
“爸爸!”小雅举着朵星语花跑回来,花瓣在她掌心凝成颗淡蓝色的光珠,“阿娘说过,星语花能听见星星说话!”
小满突然从林天怀里挣出来。她的红莲印记亮得刺眼,指尖轻触光珠,光珠里竟浮现出段模糊的画面——穿红裙的女子抱着襁褓站在星语花丛中,襁褓上的“昭昭”二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是……阿娘!”小满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林天的心脏像被人攥住。他终于明白,为何妻子总说“扶桑的月亮最圆”——原来,她早已将自己与女儿的未来,都藏在了这片被月神眷顾的土地里。
夜幕降临时,月潮涨到了最高处。整片海滩被银蓝色的月光笼罩,连礁石都泛着幽蓝的光。林天在沙滩上生了堆篝火,小雅蜷在他腿上打哈欠,小满则蹲在火边,用树枝拨弄着星语花的光珠。
“阿爹,你说阿娘能看到现在的月亮吗?”小雅突然问。
林天摸了摸她的头:“能。她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
小满的树枝突然顿住。她的红莲印记与月光共鸣,指尖的光珠突然暴涨,将整片沙滩照得亮如白昼。星语花的光珠从她掌心飞出,在空中凝成行字:【月神庙,地宫,心跳】。
“是扶桑玉牌的线索!”老陶匠的声音发颤,他翻出怀里的古籍残页,“月满氏的古籍里说,扶桑玉牌藏在月神庙的地宫,需用‘至亲的心跳’唤醒。”
林天的目光落在小满身上。她的额头浮现出淡金色纹路,与月满陶的裂纹完美契合——那是月神血脉觉醒的征兆。
“爸爸,我有点疼。”小满突然皱起眉头,指尖渗出点血珠。
林天的心猛地揪紧。他抓住女儿的手,混沌本源的力量顺着掌心涌进她体内。血珠刚触到他的皮肤,便化作缕金光,融入他的掌心。
“阿爹,”小满歪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子,“我好像听见阿娘的声音了……她说,玉牌在月神庙最深处的棺材里。”
月神庙藏在岛中央的椰林里。庙门是两扇半开的青铜门,门楣上刻着月白色的月神图腾,图腾的眼睛位置,嵌着两枚幽蓝色的晶石——与昆仑墟冰魄殿的门楣如出一辙。
林天推开庙门时,灰尘簌簌落下。庙内的空气里飘着股陈腐的檀香味,供桌上摆着半块发霉的供品,是个用红布包着的襁褓——襁褓上的“昭昭”二字,与小满腕间的红绳绣纹一模一样。
“阿娘……”小满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扑向供桌,指尖轻轻抚过襁褓,“这是……我的襁褓?”
林天的喉咙发紧。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混沌本源与小满的红莲印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连供桌上的灰尘都在震颤。
“小满,”他蹲下来,与女儿平视,“你阿娘……是不是把什么东西藏在这里了?”
小满的指尖突然渗出金光。她的红莲印记与襁褓共鸣,襁褓自动展开,露出里面块月白色的玉牌——正是月曜·扶桑!
“找到了!”老陶匠激动得声音发抖。
林天刚要伸手,庙外突然传来轰鸣。十二道玄铁锁链破墙而入,末端拴着具青铜棺椁。棺椁表面的饕餮纹泛着血光,锁链上缠绕的怨魂发出凄厉哀嚎。
“交出月曜玉牌!”为首的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张与月瑶七分相似的脸——正是月满氏的大长老,月狩使的首领。
“又是你们!”小雅尖叫着躲到林天身后。
林天的柴刀瞬间出鞘。混沌本源裹着月满虚影劈向锁链,刀气却在触及棺椁的瞬间被弹回。黑袍人狞笑着拍向胸口,露出心口镶嵌的罗睺血玉:“三百年前你们姐妹俩毁了我的计划,今日我要让月满氏的血脉,在扶桑岛彻底断绝!”
“爸爸!”小满拽住他的衣角,月满陶在她掌心发烫。林天转头,看见女儿的瞳孔里泛着幽蓝的光——那是月神血脉觉醒的征兆。
“小满,”他轻声说,“用你的心跳。”
小满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她将月满陶按在玉牌上,指尖轻轻按在自己胸口。心跳声与玉牌共鸣,玉牌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黑袍人的惨叫声响起。他的身体正在崩解,血肉化作黑雾,被白光灼烧成飞灰。最后一刻,他死死盯着小满,嘴角溢出黑血:“昊天大帝……不会放过你们……”
庙外的月光突然变得清澈。林天抱着昏迷的小满,小雅拽着他的衣角跟上。老陶匠捡起地上的襁褓,里面掉出张泛黄的信笺——是月瑶的字迹:“昭昭,若你见到这封信,说明小满已经长大。扶桑玉牌是月神之泪,能洗净一切污秽。记住,用你的心跳唤醒它,它会替我守护你们。”
林天摸了摸信笺上的字迹,喉结滚动。他抬头望向夜空,月亮正圆得像块玉,月光洒在两个女儿的脸上,温柔得像妻子的怀抱。
“走。”他背起小满,小雅拽着他的衣角跟上。老陶匠牵着骆驼走在最后,驼铃在风里碎成星子。
扶桑岛的夜风卷着星屑掠过耳边。林天握紧怀里的月曜·扶桑玉牌,又看了看女儿的睡颜。他知道,这场与黑暗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但此刻,他掌心的玉牌,女儿的体温,还有记忆里妻子的笑容,给了他无尽的勇气。
“爸爸,”小雅突然指着夜空,“月亮在笑。”
林天抬头。月轮表面的裂痕里,正渗出缕缕银光,像极了妻子生前常做的桂花糖,甜得让人心安。
他笑了。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夺走属于她们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