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震得厉害，江临川脚底打滑，后背撞上走廊门框才稳住身形。耳边陈虎的骂声还在继续，那怪物七颗眼珠子滴溜乱转，却始终没再往前一步。
他低头看掌心的铜铃，铃身冰凉，可指环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刚才那一瞬闪过的画面还在脑子里回放——香炉、黄纸、割腕的老人，还有那句刻在骨子里的“代偿即补”。这阵法不是为了害人，是为了续命。谁的命？
系统界面悄无声息地浮现在视野角落：【检测到高浓度阴气共鸣，建议激活“初级驱诡模式”】。
“你这时候倒勤快了。”江临川咬牙，舌尖一疼，一口血吐在铜铃上。
铃身纹路瞬间亮起暗金，一圈波纹荡开，空气中浮现出几道歪歪扭扭的符线，像极了程序员强行手写htmL代码时拼出来的破烂页面。三只正欲扑来的恶魄猛地僵住，黑雾凝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靠！”陈虎声音都变了调，“你这玩意儿还能升级？”
“临时加载的补丁。”江临川喘了口气，额头渗出冷汗，“撑不了多久，别浪费。”
陈虎二话不说，消防斧抡圆了就是一记横扫。斧刃裹着符火，咔嚓一声劈进第一只恶魄头颅。黑雾炸开，却没有重新聚合，而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塌陷下去，最后凝成一颗幽蓝晶体，悬浮在半空。
第二斧，第三斧，接连落下。每斩一只，就有一颗晶石浮现，安静地漂在原地，像是被拔了电源的无人机。
江临川伸手抓向最近的一颗。
指尖刚碰上，一股温润的能量顺着经脉往上窜，不冲不躁，却扎实得很。识海里那道刚裂开的缝隙微微震动，像是干涸的土地吸到了第一滴雨水。
【收容恶魄级灵体x3，积分+3】
系统弹窗一闪而过，语气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恭喜您达成新手村日常任务，是否领取奖励？奖品包括：鬼差代打券（体验版）、幽冥流量包（7天试用）或……辣条一包（虚拟）。”
“闭嘴。”江临川把阴魂晶攥紧，塞进卫衣内袋。那股暖流还在体内缓缓扩散，精神比刚才稳了不少。
陈虎那边也没闲着，一屁股坐在翻倒的八仙桌旁，扯开作战服查看肩伤。伤口边缘泛着淡淡的灰黑色，像是墨汁滴进了清水里，正在缓慢蔓延。
“没事。”他拿手指蹭了下，皱眉，“就跟泡完澡皮肤发皱似的，过会儿就好。”
“那是阴毒入体。”江临川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清心符，“贴上，别逞强。”
“老子当年在雪地里趴三天都没事，这点小毛病——”陈虎嘴硬，可还是接过了符纸，啪地拍在伤口上。符纸边缘微微卷起，颜色由黄转灰，像是吸饱了脏东西。
堂屋中央，那只由残影融合而成的S形恶魄已经缩成了拳头大小的黑团，静静悬浮在地面符文上方。墙上的血迹不再流动，可那些暗红线条依旧隐隐搏动，像埋在地底的血管还没彻底断气。
江临川蹲下来，盯着那团黑核看了几秒。
“它怕光，但更怕的是‘中断’。”他低声说，“血祭阵一旦开始，就必须有人持续供能。我们杀了护法灵，等于砍了它的手脚，但它还在等下一个‘祭品’。”
“所以它现在是饿疯了？”陈虎咧嘴，“想拿咱们填肚子？”
“差不多。”江临川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不过它现在动不了。铜铃的压制效果还在，只是……”
他掏出铜铃，仔细一看，铃身多了一道细纹，从顶部斜划到底部，像是被人用指甲狠狠划过。
【铜铃耐久-30%，建议返厂维修（无处可修）】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这玩意儿比我工资还脆。”
“你还领工资？”陈虎笑出声，“我以为你靠系统发红包活命。”
“上个月兑了个五折奶茶券，结果发现绑定的是阴间连锁店，地址在十八层地狱b口。”江临川把铜铃收回口袋，警惕地扫视四周，“这地方不能久留。阵法只是被压住，没毁。万一真有人来补位……”
话没说完，陈虎忽然抬手示意他别动。
两人同时看向堂屋角落。
那里原本什么都没有，可此刻，空气微微扭曲了一下，像是热浪从地面升腾时的景象。紧接着，一道模糊的影子浮现出来，不高，佝偻着背，手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江临川瞳孔微缩。
那不是恶魄，也不是幻象。是个活人。
或者说，曾经是。
那人影一步步挪到祠堂门口，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怀里抱着一个老旧的铁皮盒子，边角锈迹斑斑。走到门槛前，他跪了下来，双手将盒子高举过头。
“这是……献祭？”陈虎低声道，“有人主动来送能量？”
江临川没说话。他看见那人影的嘴唇在动，却没有声音传出。但就在那一刻，系统突然跳出一行字：
【警告：检测到‘自愿献祭’行为，血祭阵即将重启，倒计时：2分17秒】
“得阻止他。”江临川迈步上前。
“等等。”陈虎一把拉住他，“你看他脸。”
那人影缓缓抬头。
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皮肉，像是被人用烙铁烫平后又冷却凝固。
“这不是普通人。”陈虎声音沉了下来，“这是‘空壳人’，传说中被抽走过三次魂魄的躯壳，只剩本能驱动。他会一直重复死前最后一刻的事，直到把自己耗尽。”
江临川盯着那铁皮盒。
“可他手里拿的东西……不对劲。”
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过去。光线触及盒子的瞬间，那人影猛地一颤，身体剧烈抽搐，像是被电流击中。但他仍死死抱着盒子，不肯松手。
“光对它也有影响。”江临川眯起眼，“但它不怕，反而……像是在抵抗什么。”
“要么是里面的东西重要，要么是它不想停下。”陈虎握紧斧柄，“你要抢？”
“必须抢。”江临川深吸一口气，“这阵法要是重启，别说突破通灵境，整条街都得变成阴气沼泽。”
他慢慢靠近，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空气变得更沉一分。那人影依旧跪着，可怀里的盒子开始发出轻微震动，像是里面有东西在撞击金属壁。
距离三米时，江临川停下。
他从口袋里摸出剩下的两颗阴魂晶，捏在手中。
“我知道你在找补位。”他对着那人影说，“但你已经死了。再献一次，你也回不来。”
那人影不动。
江临川举起一颗阴魂晶：“我有能量，比你这盒子干净。换吗？”
空气凝滞了一瞬。
那人影缓缓转头，虽然没有眼睛，但江临川清楚地感觉到——他在“看”自己。
然后，那人影动了。
他松开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掀开盒盖。
里面没有符纸，没有血书，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个年轻女人，扎着马尾，穿着警服衬衫，第二颗扣子微松，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