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圣堂,奥格索斯的私人祈祷室。
这里空旷的吓人,巨大的穹顶下面,只有一根孤零零的蜡烛在烧,光很弱,勉强照亮了地上那副画,画上是神明降下天罚,还有审判罪人的场面。
奥格索斯背对着门口,高大的身影差不多整个融进了黑暗里,只有身上那件金色祭袍的边缘,反射着那么点烛光。
他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没温度,也没情绪,跟两块石头在摩擦一样。
“克洛维,我听到城里的杂音了。跟老鼠似的在那叽叽喳喳,真烦人。”
一个黑色的影子,鬼一样的出现在门口,然后单膝跪了下去。
来人穿着一身代表异端审判庭的黑色神袍,兜帽压的很低,只能看见他那长满了狂热疤痕的下半张脸。
他的声音沙哑,全是压不住的兴奋。
“冕下,请您吩咐。我的火刑架,已经很久没净化过什么迷途的灵魂了。”
奥格索斯转过身,脚步声在空荡荡的祈祷室里,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手里正玩着一枚骷髅形状的黑戒指,指骨在烛光下泛着油光。
“杂音的源头,是里昂的谎言跟那些该死的传单。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内部,有人开始信了。”
审判庭指挥官克洛维抬起头,兜帽下,那双眼睛里烧着让人心慌的狂热。
“谎言本身不可怕,冕下。可怕的是,我们给了他们时间去听,还给了他们土壤去讨论。”
他的呼吸开始变粗,声音里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仁慈,是滋生异端的温床。”
“我同意。”
奥格索斯的脚步声停在了克洛维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他最忠诚也最疯的刽子手。
“所以,我要你替我拔了这些杂草。但我听到的报告说,你人手不够,而且抓到的人,还在走那套可笑的审判流程。”
克洛维激动得身体都在发抖。
“冕下,就算是审判庭,也得守着教会法典。我需要您的授权。”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来这的最终目的,每个字都说的很慢,很重。
奥格索斯呵的笑了一声,那笑声很短,很冷,在这祈祷室里特别刺耳。
他摘下手里那枚骷髅戒指,随手扔到了克洛维面前。
戒指在硬邦邦的石板地上弹了几下,发出“叮当”的响声。
“教会法典?”
奥格索斯的声音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这场圣战里,我的话,就是法典。”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大锤,狠狠砸在克洛维心上。
“从现在起,我授权你,克洛维,还有你手下的审判庭,有‘最终净化权’。”
“任何可疑的异端,任何传谣言的,任何对圣战动摇的,你都不用跟任何人汇报,也不用审判。”
奥格索斯弯下腰,凑到克洛维耳边,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说出了那句最要命的命令。
“你可以直接净化他们。”
他直起身,又退回了阴影里,只留下一句冰冷的总结。
“我不要证据,我只要安静。”
“我不管他们到底有没有罪,我只要全城的人都懂,摇摆不定,就是最大的罪。”
克洛维的呼吸停了。
几秒后,他才像个溺水的人猛的喘上气来。
他伸出抖个不停的手,像捧着什么圣物一样,把那枚骷髅戒指捧了起来。
他低下头,姿势近乎痴迷,亲吻着戒指上冰冷的骷髅头。
他的声音因为太过兴奋已经扭曲变形了,听起来又像哭又像笑。
“赞美您的决断,冕下!!!”
“圣辉城,将会在火焰中重获新生!!!”
奥格索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去吧。”
他的声音又变回了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从那个最爱在酒馆里吹牛的学者开始。我需要用他的血,让全城都闭嘴。”
“遵命!”
克洛维猛的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完美的礼。
然后,他转身,快步走了。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祈祷室外的黑暗里,像一头被解开锁链的饿狼,冲向了它早就看上的羊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