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白林的发梢不断滴落,他的脚步在积水的路面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后脑的伤口传来阵阵钝痛,绷带早已被雨水和血水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我到底想要什么...」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耳后那道新鲜的伤痕——那是黄毛的刀留下的。
指尖触到伤口时,疼痛让他的思绪短暂清明了一瞬。
「为什么要抓着她不放...」
「为什么要反复出现在我的眼前...」
「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去那个已经死去的乐队?」
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火焰碰到木头...才会继续燃烧...”少女满是欢欣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不是的...」
「小灯靠自己就可以发光...」
「不需要碰到木头,也能燃烧......」
“和林...在一起很自由......”少女平静的声音涌上他的心头。
「不是的...」
「我一点都不自由...」
「小睦不需要和我在一起...也能找到自己的自由......」
“够不着的话...我会跑过去的。”少女认真的声音鲜活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不要再过来了...」
「素世...」
「明明对你态度一般...为什么还要凑过来......」
“大家...真的太棒了。”少女有些别扭的声音出现,满是别扭却又满是欢喜。
「可是...」
「再棒也回不来了...」
「立希...」
“我们都很依赖你。”少女清脆的声音代替上一个声音停留在他的耳边。
「不是的...」
「不要依赖我啊...」
「我不值得依赖......」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少女活泼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对不起...」
「pleia...」
「我可能回不来了......」
雨幕中,白林突然停下脚步,他抬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试图冲散那些挥之不去的声音,但那些声音反而越来越清晰,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将他的心脏一刀刀剜开。
“咳...咳咳...”
他弯下腰,咳出的水珠混着血丝落在积水里,很快被雨水稀释得无影无踪。
视线边缘开始泛起黑雾,霓虹灯光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脑海中的声音突然消失了,转而浮现的却是丰川祥子最后看他的眼神。
「那个眼神...」
和半年前排练室门口如出一辙。
愤怒的表象下,藏着更深的东西——某种他始终无法触及的、真实的...
“呃...”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从后脑炸开,白林踉跄着跪倒在雨水中。
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被雨水吞没,刺痛感让他短暂清醒。
「我...」
破碎的镜面在脑海中旋转。
高松灯被打湿的星星,若叶睦无声的眼泪,长崎素世指间渗出的血,椎名立希攥得紧紧的指节...
「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我还被困在那天的雨里?」
他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
雨水顺着脸颊流进嘴角,咸涩中带着铁锈味,不知是雨水还是他自己咬破的嘴唇。
「丰川祥子...」
那个名字在舌尖滚过,带着某种近乎自虐的快意。
他想起少女转身时甩出的水珠,冰冷地溅在他脸上,就像半年前她砸向墙壁的乐谱架。
“你明明...早就看穿了我的谎言...”
梦中的话语突然在耳边响起,白林猛地抬头,雨水立刻模糊了视线。
恍惚间,他看见前方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影,浅绿色的长发在雨中微微晃动。
“小睦...?”
路灯下,若叶睦的幻影静静地站着,淡金色的眼眸倒映着雨丝,她手中握着那颗熟悉的抹茶糖果。
白林踉跄着向前,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衣角,但下一秒,少女的身影如雾气般消散,只剩那颗糖果落进水中。
“林...不值得。”
她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轻得像是叹息。
白林跪倒在雨水中,掌心贴着冰冷的地面。
积水倒映出他扭曲的脸,又被落下的雨滴打碎。
“小木...”
高松灯的呼唤突然在耳畔响起。
他抬起头,看见少女抱着湿透的笔记本站在雨水,画满星星的纸页正一页页融化,胸前星星吊坠的光正一点点暗淡。
“小灯...”
“星星...”她的指尖抚过正在消失的歌词:“陨落了...”
一颗水珠从她眼角滑落,在接触到笔记本的瞬间,整个身影如泡沫般破裂。
笔记本上《春日影》的歌词化作墨迹,被雨水冲进下水道。
“以后还能这样吗?”满是纠结的话语从身后传来。
白林转身,看见长崎素世站在不远处,贝斯斜斜地跨在肩上,指尖渗出的血珠滴在琴弦上。
“素世...”
“够不着的话...”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比雨水更凉:“我会跑过去的。”
白林伸出手,素世的幻影却向后退,每一步都在积水中踏出猩红的脚印,她的身影渐渐透明,最后化作一缕烟。
鼓点声突兀地响起。
椎名立希的身影站在前方,鼓棒在指间翻转。
她的眼神比那天排练室更加锋利,嘴角却带着苦笑。
“白林。”她的声音混着雨声:“你什么时候才能停下?”
鼓棒突然断裂,她的身影也随之碎裂成千万片,像那面被砸碎的镜子。
雨越下越大。
白林的视线开始模糊,但丰川祥子的身影却愈发清晰。
她站在十步之外,衣服袖口脱线的部分正在雨中慢慢瓦解。
“祥子...”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他身后。
白林转头,看见六个模糊的影子站在排练室门口——
正是曾经的他们自己。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所有幻影突然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震得他耳膜生疼。
「连幻觉都要嘲笑我吗...」
白林扯了扯嘴角,却尝到更浓重的血腥味,他摸到一片黏腻的温热,举起手时,雨水很快将血色冲刷殆尽。
「要死了吗...」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他竟感到一丝解脱。
身体越来越冷,雨声却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奇异的嗡鸣。
「这样...也好...」
混沌的意识里,他看见自己站在排练室中央,断裂的吉他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手中。
镜中的裂痕正在缓慢愈合,六个身影重新变得完整。
高松灯在笑,椎名立希别扭地转过头,长崎素世温柔地注视着他,若叶睦安静地坐在角落,而丰川祥子...
键盘前的少女回过头,嘴唇开合,说了句什么。
白林努力想听清,却只感到无尽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你想要什么?”
淡漠到极点的声音响起,像是神明在和他对话。
白林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这双手砸碎过吉他,伤害过同伴,现在又沾满了血和雨水。
“我什么都不要了。”白林的声音在雨中碎裂成无数片,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的记忆碎片:
“连回忆都不需要了。”
雨水突然静止在半空,那些悬浮的水珠里,crychic的每一个瞬间都开始褪色。
高松灯笔记本上的星星化作灰烬,长崎素世贝斯上的血迹蒸发成雾,若叶睦手中的抹茶糖果溶解成绿色的泪,椎名立希的鼓棒在断裂,丰川祥子脱线的袖口正在飘散成金色的光点。
“确定要丢掉吗?”淡漠到极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全部。”他听见自己说,声音陌生得像是别人的。
静止的雨幕突然扭曲,所有水珠里的记忆开始倒流。
高松灯把画在笔记本上的星星一颗颗涂掉,椎名立希把鼓棒一根根摔断,长崎素世拆解贝斯的琴弦,若叶睦把属于她自己的吉他摔碎,而丰川祥子——
她在擦去键盘上所有指纹。
“再见。”六个声音同时说。
梦境再次碎成千万片闪着光的雨滴。
现实中的身体终于向前倾倒,重重砸进积水里。
「我...只需要......」
这是他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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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你要如何逃离自己的阴影》堂堂结束!
第三卷《命运扼住喉咙,如枷锁禁锢》堂堂连载!
敏感又执着的少年,终究没能逃过自己的心魔,最终在情感与现实的夹击下走向崩溃。
白林的每一步都带着自我毁灭的倾向,仿佛只有彻底撕裂过去,才能从痛苦中解脱。
crychic的解散并不是巧合,而是由丰川祥子的“退出宣言”和白林的“毁灭行动”共同完成的。
祥子用激烈的谎言试图让所有人憎恨她,以此保全乐队;而白林看穿了她的伪装,却选择用更极端的方式回应——砸碎吉他,亲手终结了乐队的存在。
他的行为看似是对祥子的报复,实则是无法接受“虚伪的告别”,宁愿彻底毁灭,也不愿苟延残喘。
白林的敏感让他能看穿他人的伪装(比如祥子的谎言),却也让他无法放过自己。
他的执着不是坚持,而是自毁——只有将一切粉碎,才能从“失去”的痛苦中解脱。
但这种解脱是虚假的,正如他在幻境中抹去所有回忆后,依然跪倒在雨中,鲜血与雨水交融。
“敏感又执着的少年,终究没能逃过自己的心魔。”
这句话不仅是白林的写照,也是所有被困在过去的角色的缩影。
祥子用谎言保护自己,白林用毁灭对抗心魔,而其他成员(灯、睦、素世、立希)则在各自的角落里舔舐伤口。
什么都不需要了的白林,会在记忆恢复后,如何面对那些他曾经珍视的少女们?
如果连“回忆”都不要了,他还剩下什么?
第三卷又名《即使没我,你们也能组一辈子乐队》
今天是4月16日,大家该跟我说什么呢?(^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