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鹤川见她开始避着自己,只知她此时的情绪定是不安恐慌,虽说是在毒发时不可自控地只能对着自己的王兄索求。可她彼时意识却是清醒,叫她如何忘得掉。
又或许,是他在马车里,肃声拒着她,同她说的话过于重了,让她生生挨着同欢散,叫她心里难受?
任谁遇见这样的事心里不受冲击?何况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受了这类毒,与受了屈辱何异?
他坐在她的床沿,伸手去轻轻解着她包裹起自己的被子:“别再把自己闷坏了……”
“我不要你管我!”
她又往里挪了挪,沉闷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些许的哭腔,随后轻轻地说了一句,“以后也不要你管我。”
晏鹤川被她带着怒气的一句话驱赶得微微一怔。
他察觉那裹起的被子微微发着抖。
一颗心像是被人生拉硬拽着高高悬起。
他怕她因此疏远他。
怕极了。
在这世上,他过去靠着寻找她这一点微弱的希望活着,如今找到她,他的世界里便只有她了。
于是他处处小心翼翼,极力想去护好她过去那一身的千疮百孔,哪怕清楚地知晓自己对她起了旁的心思,都不敢让这些心思见了光。
他哪里舍得碰她,哪怕自己对她的欲望也几乎要冲破五脏六腑来将她占有,可又深知他不能这么做……
如何能趁着她对情爱尚迷惘不清时,趁她中了毒,以那些晦暗的心思不入流的举动去将她彻底占为己有?
也是因此……她在索求之时,他不敢给予回应,令她忍受着那汹涌的情毒发作不得解,心里委屈。
可那些事后需要她来承担的后果,她不清楚,他是清楚的。
他不能放着那些,视若无睹。
他静静坐在她的床沿,望着那裹成一团的被子,无言地捏了捏眉心。
厨房里煎好了药,怕她泡了太久的冷水身子扛不住。
阿镜此时正送了进来。
“王爷。”她进来后将盛着汤药的碗递给了晏鹤川。
晏鹤川眉间凝着愁绪,轻轻一点头,示意她退下。
“先将药喝了,冷池的水寒气重,莫要因此受了凉。”他温声说着,一手去将她的被子轻轻拉扯。
见她不为所动,他斟酌着,只能用着略带胁迫的招数:“乖乖将药喝了,本王就走。你若不喝,本王就在此处待到你起来为止。”
安歌偏偏很吃这套,平日里喝药都得就着饴糖或者蜜饯。
今日倒是问都不问,直接坐起后,迅速从他手中接了碗,也不顾着烫,也不顾着苦,更是不顾破了的舌尖,皱着眉头仰头就灌。
晏鹤川甚至来不及出声制止,她已然将一碗药喝完放到了小几上。
“不送。”接着下完逐客令,随后扯着被子又要躺下。
晏鹤川却是清楚瞧见了她刚刚又哭红的眼睛和那湿漉着的眼睫。
他眼底心疼,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身前来,放低了姿态去哄着:“都是本王不好,是本王做得不好……”
她委屈地抿着唇,不去看他,声音却依旧僵着:“与王兄何干?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分寸,对着王兄胡作非为,行荒唐之举,逼迫王兄……”
她话里有话,词不达意。
晏鹤川如何听不出,他不着痕迹叹口气,伸手捧着她的脸去耐心帮她拭着泪:“你怨本王不帮你解毒?”
安歌沉默着,随后摇了摇头,口中却是轻声嘲着:“崇明王的身子多金贵,我才不敢妄想。”
直白又带着怨念。
若说她不懂,她是知晓要肌肤相亲才可解毒,若说她懂,她甚至都不知道其中都是需要做些什么,做到什么地步。
晏鹤川如何同她解释?
“你——”晏鹤川听着这别扭的话,眉头一蹙,“本王是你兄长,如何能——”
“怎么不能?谁人不知你姓晏,我姓褚。我与王兄不比与旁人亲近?难不成就同王兄不可,与旁人就可以?”
她语气带着执拗的倔意,刻意曲解着他的意思,不甘示弱地反驳着。
晏鹤川目光沉沉,千言万语在喉间滚了一遭,只语重心长地落下几个字:“同旁人也不行。”
安歌紧紧咬着下唇,一双杏眸里像盛了天大的委屈,泪光盈盈闪动着,却又忍着。
一整个眼眶都红着。
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那张脸,心里的烦闷更甚。
她分明那么喜欢他!非要她把话说得直白不成!
可他那么重这所谓的礼教规矩,她的喜欢在他眼里,只会是不好的心思!
又要对她好,又要她不能亲近他,不能喜欢他。
凭什么!
晏鹤川见她这副样子,眼底心疼都要溢出,只想将她揽入怀里哄。
她却挣扎推了开:“只是兄妹,你不许抱我!”
一副很有骨气地样子仰着头,狠狠抹了一把刚要流出来的眼泪。
“你一点都不好!我讨厌你!我从今日开始,一点也不想喜欢你。”
她一边宣告着,还一边推着他:“我要阿镜陪我,王兄回去。”
晏鹤川怔愣地看着像是在赌气的她,想安慰却又无从下手。
她言语锋利,哪怕知道她只是气头上才如此说,可还是叫晏鹤川心头一疼。
想来她今日心力交瘁,何况还同他有了那些荒诞之举,见到他心里难免不知如何面对……
他是不该一直待在她面前,叫她情绪波动更大。
“好,本王让阿镜陪着你。”他沉沉地落下一句,也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便起身朝外而去。
安歌见那扇门关上,生气地拿起床榻上的一只他此前送她的老虎布偶,狠狠地朝那个方向砸去。
偏偏连屏障的位置都没够着,小老虎就掉在了地上。
安歌眼泪跟着落了下来,委屈地望着那只落在地上的小老虎。
一边有些心疼后悔,怎么一气之下就把它摔地上……
一边又想不明白他明明对她这么好,为何那样抗拒她同他接近?
他后来……分明也碰了她的。
可在他心里是接受不了的吧?
思绪一团乱麻时,阿镜推门进来了。
一进来便见安歌裹着被子坐在床榻上,一双眼哭得通红,茫然地盯着地上那只小老虎。
阿镜连忙朝外吩咐院中候着的下人打水来,去沾湿了帕子帮她擦拭着那一脸的泪。
她今日哭了很多回了,眼睛都开始有些发肿。
“殿下……”阿镜心疼极了,缓缓唤着她,“这是怎么了?王爷他……他欺负你了吗?”
想到她肩头上的那些痕迹。
阿镜便以为,是晏鹤川因她毒发,为了给她解毒,许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家殿下此刻,就像是被人欺负了,哪怕更衣完,还是一身狼狈的模样。
“他觉得我欺负他了,他一定是这样想!呜呜呜——”安歌彻底绷不住了,抱住阿镜哭得更大声,“他不喜欢我,我还……我还对他做这种事,他一定会讨厌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