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还在发抖。
电烙铁的尖端还冒着黑烟,那块从赵铁山胸口取下的铭牌残片被胶带封在工具包内,嗡鸣声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急促。他抬头时,天空已经变了颜色。
云层不再是普通的灰白,而是呈现出一种扭曲的螺旋状,边缘泛着暗红与幽蓝的光。风突然停了,空气变得沉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
他知道这是什么。
林焱和林淼的能力残留,在这一刻被激活。
冰火螺旋,降临。
他猛地抓起靠在墙边的狙击枪,枪身连接着微型血能增幅器,是他自己改装的应急装置。他咬破指尖,将血滴进供能槽。红色的光顺着枪管蔓延,瞄准镜亮起。
“苏红袖!撑住三秒!”
声音刚落,头顶的空气骤然撕裂。极寒与烈焰交织成的巨大旋涡从云层中压下,地面开始龟裂,碎石悬浮半空。
苏红袖拄着唐刀站起,左肩的伤口还在流血,但她没有停下。她抬起手,刀锋划过脖颈前的皮肤,鲜血飞溅。她低喝一声,整个人腾空而起,双臂展开,龙气自体内爆发。
青金色的光芒从她左肩的纹路扩散,顺着经脉爬满全身。她的衣摆无风自动,上面浮现出《镇魔八式》的金色字迹。龙裔领域张开的瞬间,双月的投影被吸入其中,光线扭曲缠绕,竟形成了一条类似dNA链的结构,盘旋上升。
就是现在。
陈默扣动扳机。
子弹破空而出,穿过层层叠叠的冰墙,在接触林淼虚影的刹那,系统提示弹出:【临时技能:骨刺突刺(持续30分钟)】
一道骨刃从林淼背后猛然刺出,贯穿她的左肩胛,带出一串漆黑的液体。她的身体剧烈一震,冰蓝色的义眼闪过一丝裂痕。
同一时间,陈默眼前一黑。
生命值骤降28%。喉咙里涌上一股热流,嗜血的欲望瞬间炸开。他咬住笔帽,牙齿几乎断裂,才勉强压住扑上去吸食的冲动。冷汗顺着额头滑下,浸透卫衣。
风停了。
冰火螺旋停滞在半空,旋涡中心浮现出两道模糊的身影。
林焱站在前方,右脸的火焰胎记熊熊燃烧,她抬手一挥,火焰凝聚成刀。林淼站在她身后,左眼的冰蓝光芒不断闪烁,脚下凝结出一片霜域。
“你们……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冰冷又愤怒。话音落下,她们的身影开始消散,但冰火螺旋没有完全解除,而是缓缓收拢,悬在高空,像一只未闭合的眼睛。
陈默跪倒在地,右手撑地,喘着粗气。右眼的齿轮纹还在闪,和双月的残光产生微弱共振。他能感觉到,那股震荡不止来自外部,更像是从体内深处传来。
苏红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唐刀插进地面支撑身体。她的脸色苍白,左肩的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还能动吗?”她问。
陈默没回答。他伸手摸向工具包,确认那块取样的铭牌残片还在。胶带外层已经开始发烫,内部的嗡鸣声变成了低频震动,像是某种信号在传递。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刚才那一枪,不只是击中了林淼。
骨刺突刺的技能触发点,是在子弹穿透冰墙的瞬间。而那堵冰墙,并非实体,是原质构成的能量屏障。也就是说——
他吸收的,是原质生物的能力。
这个念头刚起,右眼的齿轮纹猛地一跳。
视野边缘出现了一串数字:**7.3%**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这和赵铁山胸口的污染进度有关。
苏红袖撑着刀站起来,盯着天空。冰火螺旋虽然停滞,但并未消散。她知道,对方只是暂时退却。
“她们不是来杀我们的。”她说。
“是警告。”
陈默点头。他想起青铜匣里的触须,想起铭牌上的编号t7-03。这些都不是巧合。有人在用死者的遗物做实验,把原质种进去,等着被触发。
而他们,刚刚挖出了其中一个。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在颤抖,笔帽被咬出深深的牙印。他不能失控,一旦吸人血,就会狂躁。他清楚后果。
“你得处理那个东西。”苏红袖说,“它在响。”
陈默拉开工具包,取出铭牌残片。胶带表面已经出现细小的裂纹,黑色的组织在里面蠕动,像是活的一样。他迅速换上一层绝缘材料,重新封好。
就在他动作的瞬间,右眼的齿轮纹再次闪烁。
这一次,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视野中浮现出一条数据流,像是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信号。它不完整,断断续续,但频率和铭牌的震动完全一致。
他猛地抬头。
天空中的冰火螺旋,正在缓慢旋转。
每一次转动,都释放出一段相同的频率。
他在接收。
不是听,也不是看,而是通过“血月共鸣”系统,直接捕捉到了原质之间的通讯信号。
“你在看什么?”苏红袖察觉到他的异常。
陈默没有回答。他抬起手,将机械眼的接收模块调到最大功率。数据流变得更清晰了一些。其中有几个片段,重复出现——
**坐标:x9.7,Y3.2,Z-1.4**
**目标状态:激活中**
**污染进度:7.3% → 7.5%**
他认出来了。
这是赵铁山体内的污染进度。
有人在远程监控。
而信号的来源,不在地面。
他看向天空。
冰火螺旋的中心,有一处区域的旋转速度比其他地方慢。那里,像是一个入口。
“她们不是来警告我们。”他低声说。
“是来引路的。”
苏红袖皱眉:“什么意思?”
陈默握紧了枪。
“有人想让我们看到这些东西。”
“看到原质怎么运作,看到污染怎么扩散,看到数据怎么传输。”
他顿了顿。
“就像在教我们。”
苏红袖盯着他:“谁会这么做?”
陈默没说话。
他只知道,从他觉醒“血月共鸣”的那一刻起,一切就不是随机的。
血月照耀,系统激活,能力获取,冷却限制……所有规则,都像被设定好的程序。
而现在,他接收到的这段信号,格式整齐,逻辑严密,不像自然生成。
像代码。
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右眼的齿轮纹疯狂闪烁,数据流开始倒灌,直接冲进大脑。他抱住头,膝盖重重砸在地上。耳边响起低语,不是声音,而是信息,一行行文字在他意识里滚动——
**序列检测中……**
**容器匹配度:87.6%**
**镜返协议已绑定**
**准备接入主系统……**
他想喊,却发不出声。
苏红袖冲过来扶住他,发现他的右眼已经完全变成银白色,齿轮纹旋转不息。
“陈默!”
他抬起头,嘴唇动了动。
“我不是在接收信号。”
“是信号,找到了我。”
他的手指慢慢抬起,指向天空。
冰火螺旋的中心,那片缓慢旋转的区域,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一道微弱的光投下,照在陈默脸上。
他的影子,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