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身体还在空中翻滚，火焰和寒气撕扯着他的衣服。他感觉皮肤像被刀割，又像是泡在冰水里。机械义眼已经黑了，只剩下右眼还能勉强看清一点轮廓。
他没力气喊，喉咙干得发疼。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地面猛地一震。
那震动不是来自风暴中心，而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一下一下，像是心跳。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赵铁山走路时，地面也会这样震。
那时候车队穿越废城，他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让路面颤动。别人以为是重型机械经过，其实只是他在走。
这频率……一样。
陈默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往下伸，指尖碰到了一块石头。
青灰色，表面有裂纹，像是从什么东西上碎下来的。
刚一接触，一股暖流顺着手指冲上来，直奔后脑。他的意识猛地清醒了一瞬。
下方的黑石地面开始塌陷，裂缝中涌出灰白色的光。那些光像雾，又像沙，缓缓升起，在风暴边缘凝聚成一个人形。
三米高，全身由碎石拼接而成，关节处不断掉落晶尘。它的头没有五官，只有一道竖着的裂口，像是闭合的石缝。
但它站起来了。
双臂张开，挡在陈默和风暴之间。
林焱的火焰再次凝聚，化作长矛，直刺而来。
石灵抬手，手臂瞬间结晶，变成一面厚盾。火矛撞上去，炸开一团红光，冲击波把周围的乱流逼退数米。
陈默趁机往后滑了一段距离，背靠到一块凸起的石柱上。
他喘着气，看着那具残破的身躯。
“是你吗？”他声音嘶哑。
石灵没回头，只是抬起右手，指了指出口方向。
然后它低头，喉部发出低沉的声音：“走……别回头。”
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地底挤出来的。
陈默盯着它的胸口。那里有一块完整的肩甲嵌在石层里，上面刻着字——
“战友王虎，2019.3.15”。
他认得这块肩甲。
王虎死在藤蔓巢穴那天，赵铁山亲手把它从尸体上取下来，按进了自己的左肩。当时没人说话，只有蒸汽从他关节里喷出来。
后来每次战斗，他都会多看一眼那个位置。
现在这块肩甲还在，可他已经不是血肉之躯了。
林焱的吼声从风暴中心传来。
她挣脱了冰封，半个身子焦黑，半个身子结霜，爬起来扑向石灵的背后。
石灵转过身，双臂展开，直接把她抱住。
蒸汽从它全身的裂缝喷出，形成一层白雾，把林焱裹在里面。她的火焰烧不穿这层屏障，反而被压制下去。
陈默想动，但腿不听使唤。他只能看着。
石灵一步步走向深渊边缘。那里是冰火交汇点，能量塌陷成一个黑洞般的漩涡，正不断吞噬周围的一切。
它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那道石缝微微张开，像是在注视陈默。
然后它迈步，跳了进去。
身体和林焱一起坠入漩涡，瞬间被火与冰撕碎，化作光点消散。
只剩下一小片肩甲碎片，从空中落下，正好砸在陈默的手心。
他握住了。
掌心突然一烫，仿佛有电流窜进血管。紧接着，系统提示在他脑海中响起：
“获得‘石灵共鸣（临时）’，可持续三分钟。”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臂。
皮肤下浮现出淡淡的灰白色脉络，像是岩石的纹路。一股沉重的力量感从骨头里升起来，让他觉得整个人都变实了。
他试着站起来，脚踩在地上，竟然压出一道浅痕。
这不是幻觉。
这是赵铁山留给他的东西。
三分钟。
够做什么？
他抬头看向广场另一侧。
风暴已经减弱，冰火螺旋开始崩解。原本被撕裂的地面重新凝固，黑石表面覆盖了一层薄霜。
远处，林淼跪在地上，左手撑着地面，右臂完全冻结，脸上毫无表情。她没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陈默迈出一步。
地面震动了一下。
他愣住，随即明白过来——这不是错觉，是他现在的重量引发了共振。
他又走了一步，这次更稳。
石灵的力量不只是防御，它还能影响地脉。赵铁山生前就能感知百米内的震动，现在他也有了这种能力。
他慢慢往前走，每一步都像在测试身体的极限。
右眼的齿轮光纹闪了一下，提醒他“镜返”还在冷却。
不能依赖系统。
只能靠这个临时技能撑到下一波危机来临。
他走到广场中央，停在那道环形裂缝前。
下面的火焰和寒气已经不再喷涌，只剩下微弱的气流。深渊底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能感觉到。
下面还有东西。
不是林焱，也不是石灵的残骸。
是一种更深的震动，缓慢而规律，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
他蹲下身，把手贴在裂缝边缘。
灰白色的脉络顺着手臂蔓延到肩膀，他的感知范围扩大了。
十米……二十米……五十米……
一直到百米以下，他“看”到了。
一块巨大的晶体沉在地底，表面布满裂痕，里面封着一个人影。
看不清脸，但身形很像赵铁山。
难道他还没彻底消失？
陈默正要再探查，忽然背后传来响动。
他猛地转身。
林淼站了起来。
她的高跟鞋底刺破冰层，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左眼的冰蓝义眼闪烁着冷光，嘴角微微上扬。
“你拿到了？”她开口，声音像风吹过冰面，“那块肩甲？”
陈默没答话，往后退了半步。
他知道现在不能打。三分钟太短，耗不起。
林淼却笑了。
“你以为他是自愿牺牲的？”她说，“他本可以重组完整躯体，但他选择了最慢的方式——用残片唤醒意志。因为他知道，一旦完全恢复，就会被地脉同化，变成无意识的守护灵。”
她停在五步之外，盯着陈默的眼睛。
“所以他只能以这种方式回来一次。”
陈默握紧了手中的肩甲碎片。
“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淼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颗冰珠，里面封着一滴血。
“这是他最后一滴血。”她说，“藏在我体内。他说如果你活下来，就交给你。”
她把冰珠往前一推。
冰珠滚到陈默脚边，停住。
他弯腰捡起，触感冰冷。
就在他碰到冰珠的瞬间，体内的灰白脉络剧烈跳动了一下。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检测到关联遗物，是否融合？”
选项浮现：【是】【否】
他还没来得及选，右眼的齿轮光纹突然加速旋转。
“镜返”冷却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