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管敲了三下。
我盯着南边地平线，那根竖立的金属管又晃了一次，节奏和我们约定的一样。三下，慢，清晰，是回应。
“信号是真的。”苏晨低声说，眼睛没离开手持终端的屏幕，“热源扫描还没发现移动目标，但敲击位置距离废弃机械厂不到两百米。”
苏瑶站在我旁边，手已经搭在防护服的拉链上。“可能是真有人被困。”
我没有立刻回答。赵强昨晚刚发动过攻击，今天就出现求救信号，太巧。可那三下敲击，又确实是按我们发出的规则来的。
“准备出发。”我说，“带医疗包、水、酸液弹，穿防酸斗篷。”
苏瑶点头，转身往物资区走。苏晨开始检查热感仪电量。我拿起枪，确认弹匣满载，把两枚自制酸液弹塞进腰包。
十分钟后，三人全副武装站在安全屋出口前。门开启时，冷风卷着细雪扑进来。外面还在下，不大，但地面湿滑。
我们沿着预设路线前进，贴着围墙边缘走。这段路没有遮蔽，必须快速通过。苏晨举着热感仪走在中间，苏瑶紧随其后，我断后。
到达第一个掩体点，我挥手停下队伍。前方视野开阔，能看见那根铁管插在废墟堆里，周围没人。
“太安静。”我说。
苏晨扫了一圈数据，“地上有脚印，新留的，通向厂房西侧入口。”
“不是一个人。”苏瑶蹲下看了眼地面，“至少三个，方向不同，像是分散埋伏。”
我盯住厂房破损的窗户。那里能俯视整片空地。如果有人守在上面，我们一露头就会被围。
“他们想让我们进去。”我说。
“可信号是从地下传来的。”苏晨指着仪器，“热感显示有个微弱生命体征，在地下夹层，温度偏低，但持续存在。”
我沉默几秒。陷阱可能就在里面，但那个生命信号不会骗人。
“按计划行动。”我说，“快进快出。苏瑶留在外围接应，我和苏晨进去探。”
苏瑶没反对，从背包取出急救包递给我。“带上这个，万一真有人需要处理伤口。”
我接过，背上肩。苏晨收起仪器，握紧手电。
我们从侧墙缺口进入厂房。内部结构还算完整，地上散落着零件和断裂的管道。空气中有一股金属锈味，混着潮湿的泥土气。
走到中央区域，我抬手示意停步。头顶传来轻微响动，像是鞋底蹭过铁板。
“上面有人。”苏晨低声道。
我点头，慢慢后退。就在这时，一声炸响从门口传来，火光冲起，浓烟迅速弥漫。
“撤！”我喊了一声，拉着苏晨往回跑。
但已经晚了。两侧高处窗口跳出几个人影，手里拿着棍棒和燃烧瓶。赵强站在二楼平台，手里举着半截钢管。
“我就知道你会来！”他大笑，“林越，你终于自己送上门了！”
我没理他，把苏晨推向角落掩体。第二枚燃烧瓶砸在我们刚才站的位置，火苗窜起，烟雾更浓。
“他们要活捉我们。”苏晨靠在墙后喘气，“逼问安全屋位置。”
我摸出一枚酸液弹。外壳是玻璃的，里面装的是浓缩酸液混合剂，一旦破裂会迅速腐蚀金属和皮肤。
“等烟散一点。”我说，“看准楼梯口。”
烟雾被风吹开一道缝隙。我抓住机会，把酸液弹朝连接上下层的铁楼梯扔过去。玻璃碎裂声响起，液体泼洒在台阶和扶手上，瞬间冒出白烟，金属开始发黑变形。
“啊！我的手！”有人惨叫。
趁乱，我拉着苏晨冲向另一侧通道。那里有扇生锈的铁门，通向地下维修层。
门被卡住了，我用力踹了两脚才打开。下面黑得看不见底，空气又冷又闷。
“热感仪还能用。”苏晨打开设备，“生命信号就在十米内，靠墙角。”
我们顺着狭窄楼梯往下。到底后发现是一条维修通道，尽头被倒塌的横梁堵住一半。拨开碎石，看到一个男人蜷缩在角落，脸上全是灰，嘴唇干裂发紫。
“还有呼吸。”苏瑶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她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立刻蹲下检查伤者情况。
“失血，低温，严重脱水。”她一边说，一边撕开急救包里的绷带，“腿部有开放性伤口，压了很久，神经可能受损。”
“能搬吗？”我问。
“必须马上转移。”她说，“再拖下去会坏死。”
我让苏晨守住入口，自己和苏瑶合力清理通道。梁柱很重，搬起来费力。外面赵强的人还在叫骂，但没人敢靠近酸液腐蚀过的楼梯。
通道打开后，我们把伤者抬上简易担架。苏瑶给他打了针稳定心率，又喂了点水。
“他口袋里有张图纸。”苏晨从那人胸前掏出一张烧焦的纸，“看不清内容，但像是机械结构图。”
我没细看，只说了句：“带回安全屋再说。”
返程比来时更难。担架不好抬，地面湿滑，伤者体重也不轻。走到半路，天空突然飘下酸雨，虽然量小，但落在衣服上立刻冒烟。
“躲一下。”我指了前方公交站台。
三人挤进去，用防酸斗篷盖住担架。雨水打在顶棚上，发出噼啪声。
“联系主控室。”我对苏晨说。
他拿出手持终端，重启信号。几秒后屏幕亮起。“连上了，已发送接应请求。”
等了十分钟，雨势减弱。我们继续前进。远处安全屋的轮廓渐渐清晰，围墙上的探照灯一闪一闪。
接近大门时，识别系统启动，摄像头扫过我们，铁门缓缓打开。
进去后直接送往隔离区。苏瑶立刻开始处理伤口，剪开裤子检查腿部情况。我站在旁边看着，直到她确认没有感染风险，才松了口气。
“他刚才醒了一下。”苏瑶说，“说了句话。”
“什么？”
“太阳能……还能修……”
我转头看向放在桌上的那张图纸。边缘焦黑，但中间部分还能辨认，是某种液压调控装置的分解图。
苏晨正在用放大镜看细节。“这设计很老，但结构扎实，可能是大型机械用的。”
我拿起图纸翻到背面。角落有一行手写小字，模糊但能认出几个字：
“厂区b3……备件库……钥匙在……”
话没写完。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值班巡逻的机械臂在走廊移动。灯光照进来，落在伤者脸上。他的手指动了一下，眼皮微微颤动。
苏瑶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烧退了些。”
我把图纸放回桌上，对苏晨说：“明天去一趟厂区b3。”
苏晨抬头看我。“你觉得还有东西？”
我没有回答。看向医疗舱里那个昏睡的男人。
他的右手紧紧攥着床单，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