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方气运交锋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洪荒天地却仿佛自有一套调节机制。
龙汉初劫积攒的无边业力与劫气,在道魔气运的激烈碰撞中,竟被加速消磨、转化。
天地间淤积的“毒素”被排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清灵之气,如同甘露般自九天垂落,混合着部分消散的劫气转化而来的后天功德,洒向洪荒四极。
这场天地反馈,规模不算惊天动地,却润泽万物,带着一种大病初愈后的温和与生机。
然而,当这清灵之气与功德玄光,如同百川归海般,自然而然地汇聚到洪荒天地的中心——那座巍峨擎天、象征着开天伟力的不周山时,异变发生了!
“咚……”
一声极其微弱、沉闷,仿佛来自万古之前、大地最深处的搏动,毫无征兆地,自不周山山体内部传了出来!
那声音太轻了,轻到如同幻觉,轻到就连正在须弥山忙着巩固境界、琢磨着怎么给鸿钧找茬的罗睺,以及在玉京山推演天道、盘算着如何遏制魔运的鸿钧,都未能第一时间察觉。
但,这不包括一个人。
不周山巅。
时辰手里的酒葫芦顿在了半空,里面仅存的那点酒液晃荡了一下,他却浑然未觉。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看戏的眸子,此刻骤然收缩,所有的慵懒和随意在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与……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激动。
“这……这是?!”
他的神念,比任何存在都更紧密地与不周山、与这片盘古开辟的天地相连。在那声微弱搏动响起的刹那,他感受到的,绝非仅仅是山体的震动!
那是一种……意志的苏醒!一种沉寂了无尽岁月、几乎要与山脉同化的磅礴意念,在得到天地清灵之气与功德的滋养后,如同被注入了最本源的活力,从最深沉的睡梦中,极其艰难地……撬开了一丝缝隙!
“盘古……”
时辰在心中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他能“听”到,那搏动并非山石滚动,而是某种更宏大、更古老存在的“心跳”!他能“看”到,不周山内部那原本如同凝固琥珀般的盘古意志核心,此刻正有微不可察的金色光晕,如同呼吸般,极其缓慢地明灭着!
虽然依旧微弱,虽然距离真正的苏醒还遥不可及,但这确确实实是自开天辟地、身化万物之后,盘古的意志第一次主动显露出的生命征兆!
“老伙计……”时辰放下酒葫芦,缓缓站起身,走到山崖边缘,手掌轻轻按在脚下冰凉而坚实的山石上。他的时空道韵无声无息地蔓延开去,如同最轻柔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接触、感知着山体内部那丝复苏的悸动。
他感受到了厚重如星海的力量沉淀,感受到了开天辟地的无上道韵,更感受到了那意志深处蕴含的、对这片亲手开辟的天地那难以割舍的眷恋与……守护之念。
“你也在看着,对吗?”时辰低声自语,脸上那惯有的调侃之色彻底消失,唯有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看着这群不省心的小辈瞎折腾,看着魔崽子上蹿下跳,看着天道那家伙偷偷学坏……”
山风凛冽,吹动他的衣袍,却吹不散他眉宇间那份源自亘古的交情与责任。
这声心跳,不仅仅是一个信号。
它更是一个坐标,一个锚点!
它清晰地指向了未来某一天,当洪荒面临真正无法抵御的危机时,当战友们需要重聚时,这里,便是希望重新燃起的起点!
时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他知道,盘古的苏醒绝非易事,必然伴随着苛刻的条件和漫长的岁月。但有了这第一步,后续的一切,便都有了方向。
他抬头,目光似乎穿透山体,看到了那正在玉京山合道边缘徘徊的鸿钧,也看到了西方那魔焰嚣张的罗睺。
“鸿钧想合道,罗睺想灭道……呵。”时辰嘴角重新勾起一丝弧度,但这次却带着冷意,“可惜,这洪荒的天,还轮不到你们任何一个说了算。”
“真正的房东,快要睡醒了。”
他再次将手按在山石上,这一次,更加磅礴而精纯的时空道韵,混合着他自身的天道境后期本源之力,如同温和的泉流,悄无声息地注入不周山深处,滋润、守护着那丝刚刚萌发的意志火种,助其稳固,延缓其再次陷入彻底沉寂的速度。
做完这一切,时辰收回手,负手而立,遥望苍穹。
东西方的仙魔之气依旧在对峙,罗睺的咆哮和鸿钧的算计仍在继续。
但在这不周山巅,时辰的心中,已然点亮了一盏不一样的灯。
风暴依旧在前方,归墟的威胁依旧悬顶。
可他知道,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守望。
那沉睡的巨人,终将归来。
“路还长,但至少……看到盼头了。”
时辰轻声一笑,重新拿起酒葫芦,将里面最后一点酒液一饮而尽。
“下次,得带壶好酒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