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震动的瞬间，苏瑶的目光还停在监控画面上。
五宝的手腕上，那块银色表带正泛着一圈淡蓝光晕。她盯着那点微弱的反光，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生日那天，五个孩子围在蛋糕前，她亲手给他们戴上手表，说这是护身符。
她猛地站起身，快步冲到主控台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家庭设备管理后台弹出界面，她在“亲情守护”栏目里一条条翻找。四台设备显示离线，最后一台却仍有心跳信号，坐标断续跳动在北纬18°34′、东经115°27′附近。
这个位置，和“星澜号”的推测航线完全重合。
她输入最高权限密钥，强制唤醒所有手表的定位模块。系统提示音响起：“信号弱，正在聚合定位。”
几秒后，地图上的五个红点开始缓慢移动，最终汇聚成一个点，稳定停留在同一坐标上。
苏瑶喉咙发紧，声音压得很低：“找到了……他们在船上。”
厉霆琛立刻走过来，视线落在屏幕上。他没说话，转身拿起通讯器，拨通卫星监测频道。几分钟后，遥感数据传回，一艘无登记信号的大型船只正在该区域航行，热源特征与豪华邮轮匹配。
“就是它。”他说。
苏瑶把定位信息同步加密上传至便携终端，紧紧攥在手里。她看向窗外，天边已有微光渗出，云层厚重，海风渐强。
厉霆琛已接通私人航空调度中心。“双引擎救援直升机立即准备起飞，配备夜视仪和索降装备，十分钟内完成待命。”他又下令海上支援舰队向目标区域隐蔽逼近，作为后备接应。
苏瑶低头看着终端屏幕，红点依旧闪烁。信号时断时续，系统提示可能存在屏蔽或深舱遮挡。她重新调出手表后台日志，发现过去十二小时里，设备曾多次尝试发送紧急信标，但都被强制压制。
她切换到功耗记录页面，看到五宝的手表是唯一维持低频连接的设备。其他四只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直到刚才才被强制激活。
“为什么只有他的表还能连？”她问。
厉霆琛扫了一眼数据，“可能是佩戴方式不同。五宝年纪小，表带戴得松，内部天线没被完全压迫。”
苏瑶没再说话。她记得那天给孩子戴表时，五宝一直嚷着太紧，她只好调宽了一格。没想到这个小小的调整，竟让信号得以留存。
她打开语音备份功能，试图提取手表麦克风曾捕捉到的声音片段。系统加载中，跳出一段三秒的杂音。她放慢倍速，逐帧分析。
背景里有低沉的嗡鸣，像是发动机运转的声音。还有一次短暂的金属碰撞声，像门被关上。
她把这段音频标记下来，存入行动资料包。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至少能证明孩子们曾近距离接触过这艘船的核心区域。
厉霆琛走过来，看了眼时间。“直升机六分钟后起飞。”
苏瑶点头，抓起外套往门外走。刚到走廊，手机震动了一下。老陈发来消息：“浮标监听到目标区域有规律性声波波动，疑似船体结构共振，周期符合‘星澜号’动力系统参数。”
她回了个“收到”，加快脚步。
停机坪上，直升机螺旋桨已经开始预转。机身上漆着暗灰色涂装，没有标识。两名技术人员正在做最后检查，燃油加满，索降绳固定完毕。
苏瑶踏上甲板，冷风扑面。她站在机旁，手握终端，眼睛不离屏幕。红点还在，但波动幅度变大了。
“可能进了金属舱室。”厉霆琛走到她身边，“信号会不稳定，但我们已经锁定初始坐标。”
苏瑶点头。“只要他们没换地方，我们就能找到。”
厉霆琛抬手看表。“起飞倒计时三分钟。”
她深吸一口气，把终端塞进防震袋，绑在腰间。另一只手摸了摸耳内的通讯器，确认连接正常。
回忆又涌上来——那天她给孩子们戴上手表时，五宝仰着头问：“妈妈，如果我们在很远的地方，你真的能找到我们吗？”
她说：“能。无论多远。”
现在，她终于有了回应的机会。
直升机舱门打开，驾驶员示意可以登机。厉霆琛先一步上去，坐在副驾位置。苏瑶正要迈步，终端突然震动。
屏幕上，五个红点集体消失。
她心头一沉，立刻刷新系统。两秒后，信号重新出现，位置未变，但刷新频率明显降低。
“他们在屏蔽信号。”她说。
厉霆琛回头看了她一眼。“但他们还没销毁设备。只要表还在他们手上，我们就不会丢。”
苏瑶坐进机舱，扣上安全带。螺旋桨转速提升，气流掀起她的发丝。她盯着终端，手指放在重启定位按钮上，随时准备手动刷新。
驾驶员报告：“所有系统正常，请求起飞。”
塔台回复：“准许离场，航路已清空。”
螺旋桨轰鸣声达到顶峰。机身微微震动，缓缓离开地面。
苏瑶看着窗外逐渐缩小的建筑群，握紧了手中的终端。海风从缝隙钻进来，带着咸腥味。
她低声说：“等我。”
飞机升空，朝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终端屏幕上的红点再次闪烁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
机舱内灯光昏暗，苏瑶盯着那一点光，一眨不眨。
厉霆琛侧头看她。“还有四十分钟到达目标海域。”
她点头，手指滑动屏幕，调出最新气象图。前方有积雨云团，风速超过二十米每秒。
“穿过去。”她说。
“可能会颠簸。”
“必须穿过去。”
驾驶员听到指令，调整航向。直升机开始爬升，切入云层边缘。
苏瑶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目光更沉。
她想起五宝睡觉时总爱把手伸出被子外，每次她都会轻轻帮他盖好。现在那双手正戴着那只表，而表正指向回家的方向。
机舱轻微晃动，云层吞没了机身。
终端发出一声轻响，定位更新成功。
五个红点依旧聚在一起，没有移动。
苏瑶伸手摸了摸耳侧的通讯器，确认信号畅通。
风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