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的雨来得急,刚过晌午就噼里啪啦打在护生林的叶片上。丫丫怕阳坡的新苗淹水,抱着蓑衣往农具房跑,想找把锄头挖排水沟——翻找时,膝盖撞着个沉木物件,低头看是架旧秧马,木身磨得油亮,侧面刻着半片霜叶纹,座位下还沾着干了的田泥。
“这是什么呀?”她拽着秧马的扶手喊林砚。等林砚赶来,指尖刚擦去座位下的泥,“寒佩”的绿光就漫上木身——泥痕下显露出几行字:“芒种雨多,需开沟洫(xu),沟深一尺,顺脉而挖,水入沟不淹苗,脉通沟不淤堵”,末尾画着条弯曲的沟线,正好对着田埂与阳坡之间的低洼处。
“是清寒姑娘留的防涝法子!”张叔扛着锄头跑过来,指着田埂边的积水,“再不下挖,稻秧根就要泡烂了,连地脉都要淤住!”王婶也急着补充:“前年芒种淹了半亩苗,清寒姑娘当时就说‘沟要顺着地脉走,水才走得顺’,原来具体法子在秧马上!”
挖沟的事立刻分了工:柳玄按秧马的沟线图,在地上用石灰画出走向,“沟要绕开新苗根,贴着育苗沟的边缘,这样既能排阳坡的水,又能引到田埂浇稻秧”;张叔带着汉子们抡锄头,严格按“深一尺”的要求挖,挖到土层泛潮时,“寒佩”的绿光突然亮了——沟底竟渗出细流,顺着石灰线往田埂方向淌。
阿禾则带着妇人、孩子捡石块,铺在沟底和沟边,“秧马的字旁边画了石块,应该是防沟壁塌了淤水”。丫丫也捧着小竹篮递石块,还把自己的小木牌插在沟头,写着“清寒姐姐的排水沟”,惹得大家笑起来。
等沟洫挖好,雨也停了。奇妙的是,阳坡的积水顺着沟道缓缓流走,不仅没淹到新苗,还顺着沟尾流进田埂的稻秧田——原本蔫蔫的稻秧,喝到水立刻挺直了腰,叶尖还沾着水珠发亮。“你看!沟真的顺着地脉走!”阿辰蹲在沟边,看着沟底的细流与老井方向的光晕相连,“水走得顺,地脉也通了!”
午后,镇民们踩着秧马下田插秧。柳玄教年轻人用秧马:“坐在上面省力,还能按秧马的刻度插得匀——你看这木扶手旁的刻痕,每道对应一株秧,间距正好!”王婶则在田埂上煮麦仁粥,还往粥里加了新采的马齿苋,“清寒姑娘说‘芒种吃马齿苋,祛湿又开胃’,大家插秧累了,喝碗热粥正好”。
林砚坐在沟边的石头上,翻开“岁安册”记录:“六月芒种,得旧秧马,依诀开沟洫防涝,沟顺脉排水,水润稻秧。秧马助插秧,人勤苗壮,地脉通畅。”刚写完,沟底的水流突然泛起微光,与“寒佩”的光晕连成一线,顺着地脉传到聚脉石方向。
夕阳把沟洫的水照得金灿灿的,稻秧在田里排得整整齐齐,新苗在阳坡上舒展叶片。柳玄插完最后一排秧,坐在秧马上直起身:“按清寒姑娘的法子来,今年肯定不怕涝,稻子也能长得好!”王婶端来热粥,大家围着沟边喝,粥里的麦香混着泥土的味道,是芒种独有的踏实。
丫丫趴在沟边,看着水里的云影,突然说:“清寒姐姐是不是把每样农活的法子,都藏在旧物件里了呀?”林砚摸了摸她的头,望着田埂上的秧马、沟里的流水、忙碌的镇民,忽然懂了——苏清寒的守护从不是“提前安排”,而是把护谷的道理,融进芒种的插秧、防涝里,让谷镇人在忙活农活时,就把地脉护了,把日子过好了。
风穿过稻秧田,带来稻叶的清香和沟水的凉意,沟头的小木牌在风里轻晃。林砚合上“岁安册”,指尖还留着秧马的木温——他知道,这芒种的沟洫与稻秧,就是护谷传承里,最实在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