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晨露沾在桑枝上,采完熟果的圃子少了些热闹,却透着股利落——可阿禾绕着桑圃走了两圈,眉头又皱起来:刚结果的枝桠有不少病弱枝,枯褐色的枝干耷拉着,还缠着些断果柄;更要紧的是,熟果掉落后的果穗里藏着桑种,要是不及时收集储存,来年就没新苗可种了。
“苏师姐,枝桠乱得很!病枝不剪怕耗养分,桑种再不收就掉土里烂了!”他攥着普通剪刀,想剪病枝又怕剪错壮枝,指尖捏着桑种穗子,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急得直挠头。
苏清寒走到储物间的工具墙前,取下一把挂得整齐的旧枝剪——是柳玄当年用老桑木做柄,老铁锻的剪刃,剪刃上还留着细密的磨痕,柄上刻着“采后修桠,去枯留壮”的小字,剪尾系着张褪色的桑皮纸,写着“剪口斜切,避芽半寸”。“这枝剪专门修桑枝,斜切剪口能防雨水积在伤口,还不碰伤明年要发芽的芽点。”
旁边的木架上,摆着个带盖的旧陶盒——是青陶烧制的,盒身刻着细密的防滑纹,盒盖内侧贴着柳玄的笔迹:“桑种阴干,陶盒防潮,层铺薄纸,隔种防粘”,盒里还垫着张泛黄的桑皮纸,是当年储种用的,摸上去柔韧防潮。“桑种要先摘下来阴干,不能晒,不然芽胚会坏,放进陶盒里能存到明年春天。”
苏清寒拿起旧枝剪,对着一根枯褐色的病枝,斜着一刀剪下去,剪口平滑不毛糙,刚好离芽点半寸:“你看,这样剪既除了病枝,又不影响明年发芽。”阿禾跟着学,刚开始剪口总切得太直,练了几次终于掌握了斜切技巧,剪过的桑枝清爽了许多,再也没乱糟糟的枯桠。
两人又一起摘桑种——阿禾小心地把果穗里的桑种捋下来,苏清寒则铺好桑皮纸,把桑种薄薄地摊在上面阴干,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却不直射,刚好适合阴干。“桑种要摊得薄,不然会闷出霉点。”苏清寒边说边拨匀桑种,颗粒饱满的桑种在纸上透着浅褐色,像撒了把小珍珠。
正忙着,山道上传来“沙沙”的草绳声,是山下编草绳的刘婶,肩上扛着捆新编的草绳,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蒸的红薯,热气裹着甜香飘过来。“苏仙长,俺听说你采完桑葚了,想收些剪下来的桑枝编草绳——这红薯刚出锅,你们趁热吃!”刘婶放下草绳,拿起个红薯递过来,剥了皮,金黄的薯肉冒着热气,甜得暖心。
苏清寒指着地上堆的剪枝:“刘婶,这些枝都干净,你尽管挑,够你编不少草绳!不过桑枝修完后,要不要做些防护?明年发芽才壮。”刘婶立马应下,从竹篮里掏出卷草绳:“当然要!用草绳在枝桠基部绕两圈,能防冬寒,还能挡虫子啃皮!”她边说边示范,草绳在她手里绕得紧实却不勒枝,“绕的时候要留些缝隙,别闷着枝皮。”
阿禾跟着学绕草绳,草绳绕在枝桠基部,像给桑枝裹了层暖护,他笑着说:“这样明年发芽肯定壮!”刘婶则蹲在旁边挑桑枝,专挑粗细均匀的,很快就捆了一大抱,“这些枝编出来的草绳又结实又耐用!等俺编好了,送你们几捆绑桑苗用!”
傍晚时,桑枝修完了,桑种也阴干了小半,苏清寒把阴干的桑种小心地放进旧陶盒,盖好盖子,放进储物间的干燥处。刘婶扛着桑枝准备走,又回头叮嘱:“桑种要每隔十天翻一次,别受潮!冬天要是下大雪,记得给桑枝盖层草帘!”
林砚这时翻出柳玄的《桑枝蓄养录》,旧册里夹着段修剪过的桑枝,枝上还留着当年的斜切剪口,旁边写着“采后修桠,借盒储种,借绳护枝,来年芽壮”。苏清寒摸着旧枝剪的桑木柄,忽然明白:柳玄留下的旧剪、旧陶盒,从不是只用来修枝储种的工具,是教大家“蓄势传续”——修枝去弱留壮,储种为来年育苗,再借着桑枝与红薯,把初秋的收尾暖意传在邻里间,为桑圃的岁岁循环,埋下又一轮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