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山间的冻土渐融,育苗圃里的北地耐寒桑种已鼓出芽尖。阿禾蹲在圃边,手里攥着木勺,正往土里撒种——可刚撒了几勺,就皱起眉:“苏师姐,籽撒得要么密要么疏,出苗肯定不均!”
苏清寒还没开口,林砚已推着架旧耧车从储物间出来。车身高约三尺,木轮上缠着磨损的灵丝,播籽斗的内侧刻着细密的刻度,横梁上凿着“匀播惜种,灵水润根”六个字,是柳玄的笔迹。“白长老说,这是当年柳玄在月蚕窟播桑种用的耧车,斗底的漏孔能控下种量,还能引灵气裹住籽实。”林砚将耧车停在圃边,阿禾凑过去摸播籽斗,忽然摸到个纸包——里面是张泛黄的播种笔记,写着“耐寒种需深播三寸,行距一尺,灵水浇透不烂根”。
“还得找柳玄师伯的旧水瓢!”阿禾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往屋跑,很快抱来个陶瓢,瓢沿缺了个小口,内壁结着层淡绿的垢,“这瓢浸过灵桑汁,白长老说用它舀水浇种,灵气能渗进土底!”苏清寒接过水瓢,往里面舀了些山泉水,果然闻到淡淡的桑叶香——水瓢刚靠近耧车,播籽斗里的刻度就泛起点点银光,与瓢中的灵水共鸣。
两人推着耧车往圃里走,阿禾负责扶斗,苏清寒握着车柄控制速度。播籽斗转动时,桑种顺着漏孔均匀落下,灵水从水瓢里洒出,顺着耧车的木齿渗进土里——刚播完的垄上,芽尖竟肉眼可见地舒展了些,惹得一旁帮忙的村民连连称奇:“这老物件竟比新家伙还好用!”
正忙着,山道上驶来支商队,为首的胡商裹着绒毯,见圃里的耧车,忍不住下马走近:“在下从西域来,听闻贵地有耐寒桑种,特来求些——我们那边霜期长,普通桑苗活不了。”苏清寒见他腰间挂着个铜壶,壶身上刻着异域的草木纹,便从播籽斗里取了包桑种:“种可以送你,但得教你用耧车和灵水的法子,不然籽难发芽。”
阿禾拉着胡商蹲在圃边,演示耧车的用法:“漏孔要对着垄沟,灵水得浇在种旁,像这样……”他边说边用旧水瓢舀水,胡商学得认真,很快推着耧车播了半垄,见桑种落得均匀,喜得直拍手:“这法子比我们撒种强太多!”临走时,胡商解下腰间的铜壶递过来:“这是西域的‘醒苗壶’,装水晒太阳能生暖,送你们护桑苗。”苏清寒接过铜壶,见壶底刻着行小字:“草木无界,暖意相通”,正合传承的心意。
午后的阳光渐暖,育苗圃的桑种已播完大半。村民们送来新蒸的麦饼,还热乎着,其中个娃捧着张画跑过来——纸上画着耧车和水瓢,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桑苗快长大”。阿禾把画贴在耧车的横梁上,用灵丝绕了圈固定,刚好和“匀播惜种”的刻字挨在一起。
傍晚收拾工具时,苏清寒将西域的醒苗壶与柳玄的旧水瓢放在一起,又把胡商送的耐旱草木籽倒进播籽斗。林砚翻出本旧册,是柳玄的《桑事杂记》,其中一页写着“若得耐寒、耐旱种,可让桑苗长遍寒热地”——如今耐寒种已播,耐旱籽又来,恰好圆了当年的愿。
月光爬上育苗圃时,苏清寒推着旧耧车往储物间走。播籽斗里还留着桑种的清香,灵水瓢挂在车柄上,与铜壶的光泽相映。她忽然明白,柳玄留下的耧车与水瓢,从不是陈旧的摆设,是“匀播惜种”的细致,是“灵水润根”的叮嘱,是让每一粒种子都能在合适的地方扎根,让暖意顺着灵水与车辙,漫过山川,连起不同的土地与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