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初落时,桑林覆了层薄白,唯有灵桑的叶片仍透着淡绿。苏清寒刚扫净藏经阁前的积雪,就见林砚扶着一架旧织机从储物间出来——织机机身泛着温润的木光,高高隆起的花楼刻满桑叶纹,衢脚是水磨光滑的竹棍,密密麻麻垂了近千根,正是《天工开物》中记载的花机 。“白长老说,这是柳玄师兄当年想织灵丝护具留下的,还配了花本。”林砚指着织机旁的木匣,匣内藏着卷泛黄的绵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桑叶与剑穗交织的纹样。
苏清寒展开花本,见角落有行小字:“织帕如护心,针脚要暖,莫急莫躁。”她指尖抚过字迹,忽然想起柳玄曾说她练剑时心浮气躁,总在剑柄缠灵丝让她握得稳些。“阿禾,试试提花。”她喊来正给桑苗盖草帘的阿禾,按花机用法讲解,“我司织投梭,你坐花楼提衢脚,要跟上针脚节奏。”阿禾爬上花楼,握着连接衢脚的耳子线,学着花本上的标记轻拉——竹棍起落间,灵丝在经线上织出半片桑叶轮廓,竟与桑林里的叶片分毫不差。
正午的阳光透过花楼,在织机上投下细碎的光。苏清寒脚踩踏板,灵丝随着梭子穿梭,阿禾渐入佳境,提花的动作愈发流畅。忽然,灵丝在纬线处泛起银光,与苏清寒掌心的玉佩共鸣,花本上未画完的剑穗纹样竟顺着针脚自动延续——那是柳玄留在玉佩里的灵气,在呼应当年未竟的织作。“这是‘灵羽针法’的余韵!”阿禾惊呼,他曾在剑谱批注里见过此名,原是织丝与练剑共用的灵气法门。
三日后,第一方灵丝护心帕织成。帕上桑叶含露,剑穗垂丝,边缘用“灵泉针法”绣出波浪纹,摸上去温润如暖玉,灵气透过布料漫开,竟能轻缓安抚心绪。白长老捻着帕角赞叹:“这帕子含护心灵气,比寻常丝织内甲还珍贵,筑基修士都未必能得。”正说着,山门外传来马蹄声,是位白发老妪,背着个旧布包:“在下是当年受柳玄先生赠桑种的农户后人,听闻此处有灵丝织艺,特来求块护心帕,给患病的孙儿用。”
苏清寒见老妪布包里裹着个桑木小盒,盒内是片压平的旧桑叶——正是柳玄当年赠出的桑种所长的叶子。她取出刚织好的护心帕递过去:“这帕子能安神,再教您用灵桑枝煮水,配合着用更好。”阿禾搬来小凳,手把手教老妪辨识灵桑枝,又塞给她一包桑叶茶:“喝完了再来拿,桑苗我们还在种呢。”老妪接过帕子,指尖刚触到灵丝就红了眼眶:“柳先生当年说‘桑丝暖人’,今日才算真懂了。”
送老妪下山时,雪又下了起来。灵丝护心帕在老妪怀中泛着淡光,与雪色相映。回到宗门,苏清寒发现花机的衢脚旁刻着新的字迹,是阿禾留的:“护心帕织了十二方,分赠村民和皓月门弟子。”织机旁堆着待织的灵丝,最上面放着片新鲜的灵桑叶,叶脉间的银光与花本上的朱砂纹交织。
暮色渐浓时,苏清寒将柳玄的花本与那片旧桑叶放进木匣。花机上还留着灵丝的余温,阿禾正教小弟子们辨认花本纹样,稚嫩的声音混着织机的轻响,在雪夜里格外清晰。她忽然明白,柳玄留下花机从不是为了织出多少宝物,是“针脚要暖”的叮嘱,是让灵丝的暖意顺着针脚,织进每一个需要守护的人心里——就像桑苗在雪下悄悄扎根,温暖也在时光里,织成了永不褪色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