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这天的晨露比往常更冷,落在月露草叶尖上,没等太阳出来就凝成了细碎的白霜。阿桃裹紧了身上的薄棉衣,带着小石头和清溪村的阿木往五村共享的月露草田走——按联防的规矩,每月霜降前都要巡一次草田,确保来年有足够的草汁做防护药剂。可刚走到田埂边,三人就停住了脚步。
往日绿油油的月露草田,此刻竟裂开了一道道细缝,土块硬得用脚尖踢都踢不动,最边上几排草叶已经发了黄,叶尖卷得像晒干的纸。“糟了,这是缺水了!”阿桃蹲下身,指尖戳进土里,只能碰到干硬的泥块,“霜降一冻,土会更裂,草根全枯了,明年就没月露草汁用了!”
小石头立刻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和炭笔——这是阿桃教他记笔记用的,他蹲在田边,学着守护录里的样子画草田的裂缝:“阿桃姐姐,柳玄先生的手札里有没有救草的法子?”阿桃摸出《寒月谷守护录》,指尖飞快地翻到“月露草养护”那一页,泛黄的纸页上,柳玄的字迹清晰可见:“霜降前七日,需引山泉润田,桑枝编渠防渗,枯叶覆根防冻。”
“得赶紧饮山泉!”阿桃刚站起身,就听见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望去,三个背着竹篓的人正往这边走,竹篓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墨写着“云溪村”三个字。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裤脚沾着一路的尘土,看到阿桃手里的守护录,立刻加快脚步走过来,双手作揖:“姑娘可是寒月谷的阿桃姑娘?我们是邻县云溪村的,听商队说你们用蚕丝、晨露护山护田,特意来求法子——村里的果树快被霜降冻坏了,叶子落了大半,再这样下去,明年就没果子收了!”
阿木凑到阿桃身边,小声说:“他们会编竹筐,刚才我看见竹篓编得可密了,说不定能帮着修水渠!”阿桃眼睛一亮,把守护录递到老人面前:“老人家,我们正要修水渠引山泉护月露草,你们要是会编竹器,能不能帮着铺渠底防泥土流失?我们教你们用晨露和蚕丝护果树!”
老人一听,立刻点头:“能帮上忙太好了!我们村的人最会编竹筐、竹席,铺渠底肯定行!”苏清寒和林砚这时也赶来了,林砚肩上扛着捆桑枝,笑着说:“刚好,西坡村的猎户已经去后山找山泉了,咱们分四组行动:一组凿泉挖主渠,二组编桑枝防渗,三组用竹筐铺底,四组带孩童给草盖‘霜被’!”
西坡村的猎户果然有经验,没一会儿就在后山的乱石堆后找到了山泉源头。几个汉子抡着锄头凿开石块,清澈的山泉立刻涌了出来,顺着他们挖的土沟往下流。清溪村的人则坐在田埂边编桑枝——他们把桑枝劈成细条,交错编织成半尺宽的长条,像带子一样铺在水渠两侧,防止泥土塌方。云溪村的人也没闲着,他们把竹篓拆开,编成薄薄的竹席,铺在渠底,再往竹席上撒一层碎干草,这样水流过的时候,泥土就不会被冲走了。
阿桃带着小石头、阿木和几个孩童,拎着竹篮去桑林里捡干枯的桑叶。“这就是‘霜被’,”阿桃拿起一片桑叶,给孩子们示范,“把桑叶铺在月露草的根部,再用细蚕丝绕两圈固定,霜就冻不到根了。”小石头学得很快,他把桑叶铺得整整齐齐,还让阿木帮着扯蚕丝:“阿木哥,你看我铺的,像不像给草盖了被子?”阿木笑着点头,手里的蚕丝也绕得越来越熟练。
中途休息时,云溪村的老人看着桑枝渠,突然一拍大腿:“我们村后山有种‘保水苔’,铺在渠边能锁住水分,就算天再旱,渠里也不会干!明天我让人背几筐来,给你们铺在月露草田的水渠边!”阿桃赶紧掏出守护录,让老人画保水苔的样子:“您画下来,我记在上面,以后其他村也能用这个法子!”老人接过炭笔,在纸上画了株毛茸茸的绿色植物,还标注了“喜阴、怕晒”的特点。
两天后,水渠终于全线贯通。山泉顺着桑枝渠缓缓流进月露草田,干裂的土块被水浸湿,慢慢变软,那些发黄的草叶也渐渐恢复了绿意,有的还冒出了新的叶芽。孩童们盖的“霜被”也起了作用——白霜落在干枯的桑叶上,草根部却暖暖的,一点没受冻。云溪村的人如约背来了保水苔,他们把保水苔铺在水渠两侧的泥土里,果然,水渠里的水再也没像之前那样渗得快。
更让人高兴的是,云溪村的人跟着阿桃学了用晨露和蚕丝护果树的法子——他们把晨露混着少量月露草汁,喷在果树的枝干上,再用细蚕丝绕着树干缠两圈,果树的叶子果然不再往下掉,有的还长出了小小的花苞。临走时,云溪村的老人递来一块打磨光滑的竹牌,上面用刀刻着“云溪入盟”四个字,竹牌边缘还缠了一缕莹白的蚕丝:“我们也想加入联防,以后每月十五,我们准时来寒月谷聚,跟着大家一起守山护田!”
霜降这天的清晨,五村(现在该叫六村了)的人都来月露草田查看。草叶上结着薄薄的白霜,可草株却挺拔有力,一点没受冻。阿桃带着小石头、阿木在田边立了块小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小辈护苗处”,旁边还画了个举着桑叶的小人。她蹲在木牌旁,把这次霜降护苗的经过和云溪村入盟的事,一笔一划记进《寒月谷守护录》里,最后写道:“霜降护苗,非独老辈奔波,小辈亦能扛责;云溪入盟,守护之网又添新缕,丝丝相扣,终成暖山河之盾。”
夜色渐深,寒月石的光晕从禁阁飘出来,先绕着月露草田的水渠转了一圈,把保水苔和桑枝渠照得清清楚楚,然后又缓缓飘向云溪村的方向,像是在欢迎这个新加入的村落。孩童们举着蚕丝灯,沿着水渠慢慢走,灯光映在水里,像一条会发光的银河,从月露草田一直延伸到谷口。苏清寒站在田埂上,望着这一幕,轻声对身边的林砚说:“柳玄先生当年写下那些法子,大概就是想看到这样的景象吧——守护的法子有人传,守护的人越来越多,连山河都跟着暖起来。”林砚点头,目光落在守护录上,阿桃正和小石头、阿木一起,在信页上画六村人的手牵在一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