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村的炊烟刚漫过老槐树,囡囡就攥着布偶跑到村口——林砚还没走,正蹲在树下,看着村民们把聚魂坡移植来的嫩草,种在之前邪祟作祟的土地庙遗址旁。布偶的眼睛亮了亮,蹭了蹭林砚的手腕,像是在撒娇。
“林叔叔,你看!”囡囡举起布偶,布偶身上沾着几片新摘的槐叶,“我给它戴了‘花环’,就像爹娘当年给我戴的一样。”林砚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抬头时,看见张阿婆提着个竹篮走来,篮里装着绣帕、旧橹片、竹编小木马的碎片,都是之前对抗邪祟时的信物。
“要给这些物件找个归处。”张阿婆把竹篮放在土地庙遗址的石台上,“不能让它们蒙尘,也不能让大家忘了,这些念想曾帮我们挡过黑暗。”村民们纷纷响应,有的抱来自家的旧物,有的搬来木板,要在这里搭一个“念暖台”——不用雕饰,就用最简单的木头,把信物摆上去,让路过的人都知道,执念不是枷锁,是藏在日子里的暖。
正忙着,村口突然传来熟悉的竹笛声,是竹溪村的老匠人带着几个徒弟来了,挑着一担新编的竹灯笼,灯笼上还留着故意织错的针脚。“给青岩村添几盏灯,”老匠人擦了擦汗,“以后夜里走山路,看着这灯,就想起咱们一起在聚魂坡的日子。”
话音刚落,溪头村的周伯撑着旧橹,划着木船载着戏班的人来了——戏台村的汉子带着戏服,要在老槐树下搭个临时戏台,“唱一出《灯聚人心》,把咱们五村的事,唱给孩子们听。”
林砚站在老槐树下,看着村民们忙忙碌碌:念暖台上,囡囡的布偶挨着张阿婆的绣帕;竹灯笼挂在槐树枝上,和之前的油灯残盏摆在一起;戏台旁,周伯的旧橹靠在竹筐边,成了临时的道具。炊烟裹着竹香、戏服的皂角香,飘在村子上空,比任何时候都暖。
“林先生,你看这个。”突然,囡囡举着一片嫩草跑过来,草叶上沾着一滴露珠,映着念暖台的影子,“这草长得好快,是不是爹娘在帮我们照顾它?”林砚蹲下身,指尖碰了碰草叶,布偶的微光落在露珠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是之前聚魂坡上消散的光尘。
“不是爹娘在帮,是咱们把念想种进了土里。”林砚轻声说,“就像这草,靠着阳光雨露长,咱们的念想,靠着日子里的暖续着,就永远不会散。”
傍晚时,临时戏台开唱了,五村的村民聚在老槐树下,竹灯笼的光映着一张张笑脸。戏里唱到饲祟人掀坛时,孩子们攥紧了手里的小灯笼;唱到灯火聚成光鸟时,村民们跟着轻轻拍手。囡囡靠在张阿婆怀里,布偶放在腿上,跟着戏词小声念叨:“爹娘在心里,不在影子里。”
戏散时,林砚望着远处的山影,腰间的布偶渐渐恢复了常温——它不再发烫,也不再亮得刺眼,就像一件普通的布偶,却藏着五村人心聚起的暖意。他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林砚悄悄往村口走,却见五村的村民早已举着灯在等他:青岩村的油灯,竹溪村的竹灯笼,溪头村的船灯,戏台村的戏灯,还有邻村的马灯,连成了一串熟悉的光带。
“林先生,路上亮。”张阿婆把一块绣着山茶的新帕子塞给他,“带着这个,就像我们陪着你一样。”周伯递来一根新做的橹杆:“路上要是过水路,用得上。”
林砚接过帕子和橹杆,看着眼前的光带,突然明白——他离开的不是一场守护的终点,而是一场暖意的起点。这些灯,这些信物,这些藏在日子里的念想,会在青岩村,在五村,在更多的地方,一直亮下去。
布偶的眼睛最后亮了一下,像是在和村民们道别。林砚转身踏上山路,身后的光带映着他的影子,一直延伸到老槐树的方向——那里,炊烟正起,念暖台上的嫩草,又长高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