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蝉鸣像撒了把碎珠子,在圣坛的枝叶间滚来滚去,阳光烈得晃眼,却被树周新冒的荷塘滤得温柔。那汪清浅的水是春雨积下的,顺着石阶缝隙漫成塘,荷叶挨挨挤挤地铺在水面,嫩粉的荷花苞顶着露珠,风一吹,露珠就顺着叶纹滚,映出孩童们追跑的身影——连石阶上的星纹,都映在塘里,成了细碎的光。
“快到塘边来!古籍有新说法啦!”苏云举着油纸伞跑过来,伞沿滴着水,怀里的古籍被塘风拂得哗哗响,她指尖点着刚浮现的墨字,声音里带着夏日常有的清爽:“‘童脉初成易燥,需借清涟之气养其柔,嬉中融气,方得脉和’,孩子们得去荷塘边练脉,让脉气跟着荷叶转,越玩越顺!”
小阿蛮正蹲在塘边,用树枝逗塘里的小鱼,木剑扔在一旁,裤脚沾了泥点。一听这话,他立刻抓起木剑蹦起来:“陆崆叔,玩着也能练脉?比背口诀有意思多啦!”陆崆笑着走到塘边,捡起片刚落的荷叶,递到他手里:“当然能。你还记得上次顺着苗茎引气不?这次更简单,把星气引到荷叶上,跟着露珠滚一圈,脉气就柔了,还不燥。”
说着,陆崆握着小阿蛮的手腕,轻轻往荷叶上引气——淡金的星气刚沾到叶边,叶心的露珠就裹着光,慢悠悠地滚到叶尖,“咚”地掉进塘里,溅起的水花里都带着星点。塘里的小鱼立刻围过来,追着光斑游,小阿蛮看得眼睛发亮,自己试着引气,这次没晃,露珠裹着光滚得更欢,引得小鱼们跟着转圈圈,他笑得直拍手:“石头你看!鱼都跟着我的脉气跑!”
苏芷提着个青竹篮,沿着塘埂走来,篮里铺着荷叶,放着几罐碧绿的“清暑膏”,还有一小包切碎的焕芽果嫩叶,叶片上还沾着晨露。“夏日脉气容易散,得加点草木的清香气锁住。”她蹲下来,打开一罐清暑膏,舀出一点放在掌心,混进切碎的嫩叶揉匀,“涂在手腕的脉门上,脉气会跟着草木香往荷塘飘,和清涟气融得更顺。”
小阿蛮伸着手让苏芷涂,膏体凉丝丝的,混着叶香,舒服得眯起眼。他再挥木剑时,星气里果然裹着淡淡的荷香与草木香,往荷塘里一引,塘中央那朵最大的荷花苞,竟悄悄绽开了一瓣,粉嫩嫩的,像小姑娘害羞地咧了咧嘴。石头也赶紧涂了膏,引气时,他对着一株刚冒芽的莲蓬引,莲蓬立刻蹿高了些,嫩绿色的小瓣微微张开,惹得孩子们都围过来要涂清暑膏。
王伯扛着个布袋子,身后跟着两个村民,袋子里装着饱满的莲籽,颗颗都透着光。“种东西和养脉一个理,急不得,得沉下心慢慢等。”他蹲在塘边,教孩子们把莲籽往塘泥里埋,“莲籽要埋深点,就像脉气要沉进心里,才能长好。”石头埋莲籽时,悄悄往泥里引了点脉气,没过一会儿,泥里就冒起嫩白的芽尖,直直地往上窜,王伯凑过去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这脉气,比塘里的肥泥还养莲,以后村里的田都要靠你啦!”
忽然,荷塘中央的那片大荷叶轻轻颤了颤,叶心的露珠聚在一起,竟凝成了颗颗透明的小果子——那是“清涟果”,像被冻住的小水珠,里面裹着淡淡的荷影,摸起来凉沁沁的,捏开后,脉气竟化作细细的水纹,顺着孩子们的指尖往塘里淌。小阿蛮握着一颗清涟果,往荷塘里引气,原本只开了一瓣的荷花,瞬间全开了,粉瓣映着星点,美得像画;石头则把清涟果捏碎,混在鱼食里喂鱼,小鱼吃了,身上竟沾了淡淡的星点,围着他的手转来转去,不肯走。
傍晚的蝉鸣渐渐弱了,夕阳把荷塘染成了金红色,荷叶上的露珠都成了金珠子。孩子们坐在塘边的石阶上,陆崆拿着树枝在地上写“脉随荷动,气伴清涟”的口诀,小阿蛮念得太快,把“涟”念成了“连”,还一本正经地问:“是不是脉气要和荷花连在一起呀?”引得大家笑成一团;苏芷坐在一旁,拿出银线,帮孩子们把清涟果串成手链,果子透明,银线闪着光,戴在手腕上,晃一下就有碎光落下来;王伯在塘边架起小锅,煮了荷叶粥,粥里放了清甜的莲籽,香气飘得老远,他给每个孩子舀了一碗,粥碗里浮着片小荷叶,喝一口,浑身的暑气都散了。
树顶那片刻着三族印记的叶子上,残魂的微光悄悄飘下来,化作几条小小的鱼影,鳞片上带着星点,在荷塘里追着孩子们的脉气游。它们尾巴扫过荷叶,溅起的露珠都带着星点,落在孩子们的手链上,让清涟果更亮了;有时还会绕着绽开的荷花转一圈,把花瓣上的星点晃得更碎,像撒了把糖。
林砚站在塘埂边,看着孩子们追着鱼影跑,手链上的清涟果晃出细碎的光,荷塘的涟漪里,星纹、荷影、孩童的笑声缠在一起。他转头对身边的苏清寒说:“以前总觉得传脉要正襟危坐,得按部就班地教招式、背口诀,现在才明白,最顺的传薪,是孩子们在荷塘边嬉闹时,把脉气融进荷香里、鱼影里,融进露珠滚动的快乐里,这份自在的相融,才是童脉该有的样子,也是传薪最本真的模样。”
苏清寒望着塘里那片映着星点的荷花,轻轻点头。夕阳的光洒在孩子们的笑脸上,洒在带着星纹的荷叶上,也洒在腕间晃悠的清涟果手链上——夏日的传薪,没有严肃的规矩,只有荷塘边的欢闹,只有脉气与清涟相融的温柔,把童脉的暖,藏进了每一圈泛着光的涟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