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初的麦田像裹了层碎糖霜,麦叶尖上凝着细细的白霜,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手背上凉得发颤。阿豆蹲在田垄边,手里攥着根压膜用的竹棍,正把被风吹掀的塑料薄膜按回土里——这是农户李奶奶种的冬小麦,薄膜能保墒,可夜里降温,膜边都冻硬了,一碰就“哗啦”响。
忽然,一阵“吱吱”的细响从田垄缝隙里钻出来,声音又小又急,像被冻得打哆嗦。阿豆停下手里的活,扒开贴在土上的冻膜往缝里看,借着微弱的天光,终于看见一团浅棕色的小身影:是只幼鼬,比她的巴掌还小,尾毛沾着块透明的塑料冻膜,后腿也被膜粘住了,膜边冻得发脆,在它腿上划开道细细的小口子,渗着点血丝。幼鼬想往前挪,可刚一用力,冻膜就扯着皮毛,疼得它缩成一团,“吱吱”声更弱了,小鼻子冻得通红。
母鼬就在田垄另一头的麦丛里绕圈,浅棕色的皮毛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它时不时冲幼鼬的方向低叫,想冲过去却又停住——刚才它试着用牙撕膜,可冻膜太硬,差点扯掉幼鼬一撮毛,只能甩着尾巴着急地踱步。
“阿树哥!阿柚姐!快来!田垄里有小鼬被冻膜粘住了!”阿豆的声音带着哭腔,赶紧用围巾裹了裹手,怕自己碰碎冻膜划伤幼鼬。阿树和阿柚赶过来时,阿柚已经把护生小册掏了出来,竹片在手里翻得飞快,从“稻草绳撑结”翻到“风筝线挑解”,最后停在空白页,她哈着气搓了搓手:“之前的东西要么软要么韧,这冻膜又脆又粘,硬扯肯定伤它,用热水化霜又怕小鼬冻着,怎么办啊?”
阿禾蹲在田垄边,没敢碰幼鼬,只用指尖碰了碰冻膜——膜面冰得硌手,轻轻一掰就裂了道缝。“冻膜低温下又脆又粘,硬扯会撕伤它的皮肤,还会粘掉毛;热水浇的话,温差太大,幼鼬会感冒,甚至冻得更僵。”他指了指幼鼬腿上的小口子,“已经有伤口了,得轻一点,用软东西隔着膜慢慢剥。”
“我去村里找绒布!”阿树立刻往村口跑,帆布工具袋被风吹得鼓鼓的,“李奶奶家有旧绒布,软乎乎的,不粘毛!”阿豆则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轻轻搭在田垄缝隙上方,挡住灌进来的寒风:“我帮它挡挡风,别再冻着了。”
没等阿树跑到村口,松鼠突然从麦垛后面窜了出来,毛茸茸的尾巴上还沾着点麦糠,嘴里叼着块巴掌大的绒布——是浅灰色的,摸起来软得像棉花,边缘还缝着细细的布边,显然是它藏在树洞里的过冬垫布。它跑到阿树脚边,把绒布往他手里一塞,又用爪子扒拉着他的裤腿,往田垄的方向拽,小鼻子还对着幼鼬的方向嗅了嗅,像是在说“快用这个救它”。
阿树愣了一下,赶紧把绒布捂在手里,哈着气暖了暖——绒布刚从树洞里拿出来,还带着点温度,捂在手里软软的。“谢谢你啊小松鼠!”他说着,往田垄跑的速度更快了,生怕绒布凉了。
阿柚没闲着,从工具袋里翻出之前解藤蔓用的钝头竹铲——铲头已经磨得很光滑,没有一点棱角。她用竹铲轻轻敲着冻膜边缘的霜,把凝结的白霜敲掉,避免剥膜时霜粒划伤幼鼬:“先把霜敲掉,膜就没那么脆了。”
引路鸟突然从头顶的杨树上飞下来,停在幼鼬尾巴上方的冻膜上,对着尾尖叫了两声——尾尖的膜最薄,冻得也没那么硬,刚好先从这里剥。阿禾顺着它指的方向看,点了点头:“就从尾尖开始,阿树,你把绒布裹在它尾巴上,隔着布剥。”
阿树蹲在田垄边,小心翼翼地把暖软的绒布裹在幼鼬的尾巴上,只露出粘了膜的部分。他的手被风吹得有些僵,却尽量放轻动作,隔着绒布轻轻扯冻膜——冻膜慢慢从尾毛上剥离,没粘掉一根毛,他赶紧用绒布擦了擦幼鼬尾巴上残留的霜,怕再冻住。
阿禾蹲在旁边,用手按住田垄上的冻膜,不让它滑动:“慢点开,别着急,膜剥下来就好了。”阿柚则蹲在幼鼬的头边,从兜里摸出颗晒干的野果,放在它眼前晃了晃,轻声哄:“别怕呀,马上就暖和了,等下给你吃好吃的。”幼鼬似乎听懂了,“吱吱”声轻了点,眼睛盯着野果,不再乱挣扎。
剥到后腿的冻膜时,阿树更小心了——那里有小口子,他把绒布叠了两层,轻轻盖在伤口附近,用竹铲一点点撬松膜边,再隔着绒布慢慢扯。冻膜从腿上剥离时,幼鼬轻轻抖了一下,却没再叫,阿柚赶紧用绒布擦了擦它腿上的霜,小声说:“没事了没事了,伤口不疼了。”
最后一块冻膜从幼鼬腿上剥下来时,阿树长长舒了口气,把绒布和冻膜都放在旁边的围巾上。幼鼬慢慢舒展身子,抖了抖尾巴,试着跑了两步,没再跌跌撞撞,还蹭了蹭阿树的手背,小鼻子也不红了。
母鼬见幼鼬没事了,立刻冲过来,用头顶着幼鼬的背,把它往麦垛的暖处挪——麦垛里晒了一天,还留着点温度。它又突然转身,钻进麦丛里,回来时嘴里叼着颗晒干的草籽,轻轻放在阿豆的围巾口袋里,小脑袋还蹭了蹭阿豆的手,像是在道谢。
“得提醒农户收膜时把残留的膜都清干净!”阿树说着,把散落的冻膜都捡起来,装在塑料袋里,交给了赶来的李奶奶:“李奶奶,这些冻膜别落在田垄里,会粘住小动物的,尤其是有伤口的,可疼了。”李奶奶接过塑料袋,摸了摸幼鼬的头:“好嘞好嘞,以后我们收膜时肯定清干净,不委屈这些小家伙。”
阿柚蹲在麦垛边,往护生小册里添记录,笔尖冻得有些涩,她哈着气写:“幼鼬粘冻膜援:1. 用暖软绒布隔膜,避免直接接触冻膜粘伤皮毛;2. 钝头竹铲敲松霜层,从膜薄处(如尾尖)逐步剥离;3. 全程保暖防风,避免幼鼬受冻;松鼠赠越冬绒布,引路鸟指剥膜起点,冬季收膜需彻底清理田垄残留,防二次伤害。”
阿禾找了块平整的竹片,用炭笔在上面写字,字写得比平时粗了些,怕被霜盖住:“麦田冬膜需清理残留冻膜,遇困兽用暖绒布+钝头竹铲援,忌硬扯、忌热水浇。”写完后,他用细藤把竹片绑在田垄的稻草人上,稻草人举着竹片,刚好对着农户们常走的田路。
夕阳把麦田染成了暖橙色,霜慢慢化了,麦叶上的水珠闪着光。幼鼬跟着母鼬钻进了麦垛的缝隙里,走前还探出头叫了两声,像是在道别。阿豆摸了摸围巾口袋里的草籽,暖乎乎的,她笑着说:“原来救小鼬,要先把绒布暖软,还要用布隔着膜剥,连手膜都要提醒大人清干净,不然小鼬又会受伤。”
阿树晃了晃手里的绒布,绒布在夕阳下泛着浅灰色的光:“是啊,冬天小动物本来就难,我们得多帮它们想想,别让这些冻膜成了隐患。”晚风带着麦田的清香,掠过田垄,稻草人上的竹片在风里轻轻晃,像是在告诉每一个路过的人——这片覆着薄霜的麦田,不仅要护好庄稼,还要护好藏在田垄里的小生灵,让它们能暖暖和和地过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