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枫树林像燃着团暖火,阳光穿过枫叶的缝隙,洒在地上织出细碎的金斑。阿豆蹲在林间小道上,手里攥着几片刚捡的枫叶——红的像浸了蜜,黄的像裹了蜡,她正把枫叶按颜色排开,想拼出只小松鼠的形状,忽然听见树梢传来一阵微弱的“唧唧”声。
那声音不像平时麻雀的轻快鸣叫,倒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细弱又着急。阿豆抬起头,顺着声音找过去,目光落在一棵半人高的枫树枝桠上:一根彩色的风筝线缠在树枝间,线尾正勒着只灰扑扑的麻雀幼鸟,幼鸟的右翅膀被线绕了三圈,线细得像头发丝,却韧得能在翅膀上勒出一道浅红的印子。它想扑腾翅膀,可刚一用力,线就往肉里嵌一点,疼得它缩起脖子,“唧唧”声更弱了,爪子紧紧抓着树枝,连站都站不稳。
母鸟就在旁边的树枝上盘旋,灰褐色的翅膀扇得飞快,时不时俯冲下来想啄风筝线,可每次快碰到线时又猛地停住——它怕啄到幼鸟的翅膀,只能围着幼鸟转圈,叫声又尖又急,尾巴还时不时扫过树枝,带起几片碎叶。
“阿禾哥!树上有小鸟被线缠住了!”阿豆的声音带着慌,赶紧站起来往树林外跑,手里的枫叶都掉了两片。阿树和阿柚赶过来时,阿柚已经掏出了护生小册,竹片在手里翻得“沙沙”响,从“幼蜂解缠”翻到“幼兔解藤”,最后停在空白页,她皱着眉抬头:“之前救的都是自然里的东西,这次是人类丢的风筝线,又细又韧,怎么办啊?”
阿禾仰头盯着树梢,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风筝线太滑,硬扯的话,线会勒得更紧,说不定会把幼鸟的翅膀勒伤;用剪刀也不行,线离翅膀太近,一不留神就会剪到它的羽毛,甚至皮肤。”他指了指幼鸟翅膀上的红印,“已经勒出印子了,得快点,不然翅膀会肿起来。”
“我去竹林找细竹针!”阿树立刻往树林外的竹林跑,帆布工具袋拍着腿,发出“啪嗒”的声响,“找根最细的,磨钝了就能挑开线结!”阿豆则从地上捡起片宽大的荷叶,踮着脚举在枫树下:“万一小鸟掉下来,我能接住它!”荷叶上还沾着晨露,凉丝丝的,刚好能当软垫子。
没等阿树跑到竹林,松鼠突然从一棵枫树的树洞里窜了出来,毛茸茸的大尾巴像朵小伞,嘴里叼着根细得像发丝的竹针——竹针是青绿色的,尾端还留着被砂纸磨过的粗糙痕迹,显然是它之前藏起来的。它跑到阿树脚边,把竹针往他手里一塞,又用爪子扒拉着他的手腕,往枫树的方向拽,小鼻子还对着竹针嗅了嗅,像是在确认“这东西能用上”。
阿树捏着竹针试了试,针尖原本有点尖,他赶紧从兜里摸出一小捧细沙(上次磨竹篾剩下的,一直装在工具袋里),把竹针放在掌心,用细沙反复打磨针尖,直到指尖碰上去只有钝感,不会扎手才停下:“这样挑线时,就不会戳到幼鸟了。”
阿柚没闲着,从工具袋里翻出一段软棉线——是上次缝布包剩下的,米白色,软得像棉花。她把软棉线系在竹针的尾端,打了个牢固的结:“万一竹针掉树上,还能拉回来,不会让线再缠到别的鸟。”
引路鸟突然从枫树林的上空飞下来,停在缠着风筝线的树枝旁,对着线中间的一个小线结“啾啾”叫了两声。阿禾顺着它指的方向看——那个线结是风筝线缠绕时形成的,比其他地方松垮,而且离幼鸟的翅膀有半寸远,刚好能从这里开始跳。“就从这里解!”他对着阿树喊,阿树赶紧跑过来,踮着脚,胳膊举得笔直,刚好能够到树枝。
阿树捏着系了软棉线的竹针,慢慢凑近线结,手腕绷得很稳,生怕手一抖就碰到幼鸟的翅膀。竹针的钝头刚碰到线结,他就屏住了呼吸,一点一点挑开缠在一起的线——每挑开一根细线,就停顿两秒,等幼鸟适应了再挑下一根。幼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再乱扑腾,只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唧唧”声轻了点。
阿禾站在阿树旁边,伸手扶着他的胳膊,帮他稳住重心:“慢点开,别急。”阿豆举着荷叶,仰着头盯着幼鸟,声音轻得像耳语:“再坚持一下呀,马上就能下来了。”
最后一圈线从幼鸟的翅膀上绕开时,阿树长长舒了口气,竹针轻轻一挑,风筝线就从树枝上松了下来。幼鸟扑棱了两下翅膀,没再被线缠住,它犹豫了一下,然后张开翅膀,轻轻落在了阿豆举着的荷叶上——荷叶软乎乎的,刚好接住它,晨露沾在它的羽毛上,像撒了把碎钻。
母鸟见幼鸟安全了,立刻俯冲下来,落在荷叶边缘,用头蹭了蹭幼鸟的背,叫声也变得轻快起来。阿树赶紧把松下来的风筝线卷起来,绕成一个小圆团,塞进工具袋里:“得把线带走,不然别的鸟还会缠到。”
“得提醒大家别在树林里扔线类垃圾!”阿柚说着,从工具袋里掏出块平整的竹片,阿禾则找了根炭笔,在竹片上写字,字写得比平时大了些,怕路过的人看不见:“枫树林禁扔风筝线、渔网绳等线类垃圾,遇困鸟用钝头竹针挑线救援,忌硬扯、忌用锐器。”写完后,阿树用细藤把竹片绑在枫树干上,竹片刚好对着林间小道。
阿柚蹲在荷叶旁,往护生小册里添记录,笔尖在竹片上慢慢划:“幼雀缠风筝线援:1. 选细竹针,用细沙磨钝针尖(忌锋利针尖),尾端系软棉线防丢失;2. 从线结松垮处挑线,助手扶稳身体防晃动;3. 下方用软质材料(如荷叶)接鸟,防坠落受伤;松鼠赠钝头竹针,引路鸟指线结解缠点,需清理残留线类垃圾,避免二次伤害。”
夕阳把枫树林染得更红了,幼鸟在荷叶上歇了会儿,抖了抖翅膀上的露水,然后跟着母鸟一起飞进了林间深处,飞了没多远,还回头对着群童叫了两声,像是在道谢。阿豆捏着手里的软棉线,笑了:“原来救小鸟,不光要解开缠住它的线,还要把人类丢的垃圾捡走,这样别的小动物才不会再受伤。”
阿树晃了晃手里的风筝线团,线团在夕阳下泛着彩色的光:“是啊,以后我们再过来,还要多看看有没有这种垃圾,把它们都清理掉。”寒月谷的风里,带着枫叶的清香,那根系过竹针的软棉线还缠在阿树的手腕上,像是在提醒着——守护这片林子,不仅要救被困的生灵,还要拦在人类的垃圾和它们之间,让每一只小鸟都能自由地在树梢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