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北老井的青石井栏裂着道斜缝,井绳在轱辘上缠了三圈还松松垮垮——这已是本月断的第三根绳。守井的刘爷爷蹲在井台边,手里攥着半截断绳,麻纤维里嵌着黑锈:“前儿个二柱打水,绳刚放到底就‘啪’地断了,桶都沉井底了。”井台石缝里的青苔发灰,井壁花岗石的榫卯缝渗着水,滴在井里“叮咚”响,“这井光绪年就有了,井栏上原刻着‘毋争毋夺’,去年汛期冲松了石缝,水就越打越少,现在抽半天才见个水影。”
苏晴把检测仪贴在井栏上,屏幕绿线像被冻住的小溪,卡在31%不动:“地脉能量顺着井壁裂缝跑了。你看这井壁,石缝里全是泥沙,把‘泉眼’堵死了,能量进不来,井水自然上不去。”她用手电照向井底,光柱里飘着细沙,“井底淤泥积了半尺厚,老法子说‘泥堵龙穴’,就是这个理。”
阿铠扛着竹刷和桐油过来,桶里还泡着新搓的麻绳:“刘爷爷说老井要‘三养’——栏养石、绳养油、底养沙。”他先把井绳拆下来,断口处的麻纤维松得像败絮,“这绳五年没上油,雨水泡得纤维都烂了。”刘爷爷递过个陶瓮,里面是晒透的草木灰:“拌在灰浆里补缝,比水泥粘石头牢,我爹那时候就这么修。”阿铠刷净井壁青苔,石缝里露出些淡绿色的泉痕,“这是活泉的记号,补住缝就能留住水。”
炎泽站在井台边,指尖橙光顺着井栏往下渗:“老井认温,井壁得暖到20度,泉眼才肯冒水。”橙光流过的地方,井栏上的水珠慢慢凝成细流,苏晴的检测仪指针颤了颤,爬到40%时,刘爷爷突然指着井壁:“快看!龙纹活了!”众人抬头,只见渗水在石壁上漫出蜿蜒的水痕,像条游动的小龙。
林砚抱着新井绳下到井台,星晶钥的白光往井底探:“淤泥堵了泉脉的‘嗓子眼’。”白光搅起井底的泥沙,竟滚出块巴掌大的龟形石头,石上布满细孔,渗着清水。“是镇井石!”刘爷爷又惊又喜,“老辈说井里有石龟镇着,水就不会干!”林砚把白光注入石龟,石头突然“咔嗒”轻响,裂开的缝里涌出细泉,没一会儿就漫到了井底。
中途,刘爷爷的孙子小泉拎着竹篮跑过来,篮子里装着他画的小鱼石头:“早上打水时,最喜欢的那块掉井里了。”他趴在井栏边往下看,眼圈红红的。阿铠正用新井绳下桶,听见“叮咚”一声,捞出桶时,桶底沉着那块画石,石上的小鱼被泉水泡得更鲜亮了。小泉高兴得拍手,把另一块画着太阳的石头塞进林砚手里:“这个给你,石头能帮井记着回家的路。”
等井壁补完,阿铠把新井绳在桐油里泡透,缠上轱辘——麻绳吸足了油,变得又韧又亮。刘爷爷让二柱试着打水,绳轱辘“吱呀”转着,水桶刚到底就“咕咚”灌满了,提上来时清水直晃,一点没洒。“成了!”刘爷爷摸着井栏,石缝里渗出的水带着股甜气,“这水甜得很,能腌糖醋蒜了!”村民们都围过来看,有人用瓢舀着喝,直咂嘴:“比以前甜多了!”
苏晴掏出纪念册,把小泉给的画石和井壁青苔夹在一起,旁边还压了根井绳的麻纤维,和之前的蓝布片、艾草叶排在一起,纪念册里顿时有了“泉水的味道”。阿铠则捡了块井栏碎石,石头上有半道刻痕,像个“泉”字的下半截,他用布擦干净,放进盾夹层,和碾轴木屑、粮仓松木板摆在一起:“这石头守了百年泉脉,能聚水。”
夕阳把井台的影子拉得很长,刘爷爷坐在井栏上,给小泉讲石龟的故事:“以前井干了,就往井底放块龟石,泉眼就会醒。其实啊,哪是石龟灵,是咱们把井养好了,泉才肯来。”林砚望着井底的波光,忽然明白:井的能量不在石头里,在浸油的井绳里,在补缝的草木灰里,在孩子画着小鱼的石头里——这些都是“泉脉”的样子,是水不涸、心不慌的踏实。
苏晴的检测仪忽然闪了下浅绿提示,屏幕映出棵老槐树的轮廓:“村西的老槐树快枯死了,叶子掉了一半,树干上的裂口能塞进手指,怕是地脉能量没通到树根,土都板结了。”
林砚站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桐油,星晶钥的白光还沾着点井水:“也好,去看看老槐树怎么‘扎根脉’。”
离开老井时,刘爷爷塞给他们每人一小瓶新打的井水:“带回去泡茶,这水沾了地脉,能清心。”小泉追在后面,举着画石喊:“明天来打水!我教你们看井里的小鱼!”
老井的轱辘还在转,井水的甜香混着桐油味飘出来,绕着井台转了圈,又飘向村西——那里的老槐树歪在风里,正等着他们来,续上扎根的暖脉。
下一站,老槐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