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圣所与荒古骨塔的氛围截然不同。即便刚刚受过惩戒,这里依旧洋溢着蓬勃的生机,只是那生机之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艾莉尔长老对于帝珩和云倾凰的突然到访,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礼节性的欢迎,但眼神深处的那抹警惕并未逃过帝珩的感知。她将二人引入圣树之下,翠绿的藤蔓自动编织成精美的桌椅,生命之泉的雾气氤氲四周。
“守护者阁下再次莅临,不知有何指教?”艾莉尔的声音依旧优雅,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热络。
帝珩没有立刻提及星灵,而是先询问了关于“源初之约”和太初纪元的历史。
艾莉尔的回答与幽骸大同小异,都提到了那场惨烈的“星陨之灾”以及星灵族的背叛和放逐。精灵族的记载更侧重于描述当年家园被毁、生命古树凋零的悲惨,言语中对星灵族的憎恶丝毫不逊于骨灵巫族。
“星灵族背弃星光崇高的职责,堕落为毁灭的爪牙,是所有生灵之敌。”艾莉尔总结道,语气坚定。
帝珩注意到,她在叙述时,目光偶尔会瞥向圣树顶端那枚已然消失的、曾经结出轮回圣果的枝桠位置。
他顺势问道:“艾莉尔长老,之前那枚果实,似乎蕴含着一丝奇特的星辰之力?精灵族对星辰法则,也有研究?”
艾莉尔面色微微一僵,随即恢复自然,解释道:“生命与星辰本就息息相关。月华星辉亦是生命能量的一种。圣树感应桥体法则玄妙,自发凝聚出一丝星辰真意,也属正常。”她将原因推给了圣树和桥体,避重就轻。
帝珩不再追问果实,话锋一转:“那么,关于囚禁星灵族的‘永黯星冢’,贵族典籍中可有记载其具体方位或特征?”
“永黯星冢?”艾莉尔蹙起秀眉,摇了摇头,“那是所有太初种族的禁忌,封印之后,其坐标已被刻意从所有公开记载中抹去,以免有心之人利用。我族典籍中也仅有零星描述,称其位于‘光年之外,星海尽头,一切星光寂灭之地’,并无具体方位。”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如果坐标那么容易得到,星灵恐怕早就被人找到了。
“是吗?”帝珩看似随意地抬手,那道得自镜片仪器的古老“源契”符文虚影再次浮现,“那长老可认得此符?据说与‘源初之约’有关。”
当符文出现时,艾莉尔的反应与幽骸类似,同样是震惊中带着一丝敬畏,但她控制得更好。圣树的枝叶无风自动,洒下柔和光晕。
“…此符…蕴含的意境确实古老而崇高,似与始祖遗留的某些残缺壁画相似…阁下从何处…”她谨慎地问道。
“偶然得之。”帝珩收起符文,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圣树顶端,“说起来,之前我因探查外界波动,动用了桥体力量进行大规模扫描,似乎惊扰了圣树?我看那时圣树光芒微有摇曳。”
艾莉尔心中一惊,没想到帝珩连那细微的反应都注意到了!她立刻道:“并无大碍,只是圣树对剧烈的空间波动较为敏感而已。”
“哦?”帝珩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可我似乎感觉到,圣树摇曳之时,其核心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与星辰相关的古老印记,与之产生了共鸣?那并非生命能量,倒更像是一种…封印?”
此话一出,艾莉尔脸色骤变!虽然她极力掩饰,但那一瞬间瞳孔的收缩和呼吸的凝滞,没有逃过帝珩和云倾凰的眼睛!
圣树核心有星辰封印?!这与精灵族表现出的对星灵的憎恶态度截然相反!
云倾凰也暗自警惕,混沌灵根微微感应,确实从圣树最深处的根系中,察觉到一丝被强大生命能量层层包裹掩盖的、极其隐晦的冰冷星辰之力!那力量的感觉,与她感知到的求救信号和古老符文竟有几分遥远的相关性!
“守护者阁下说笑了,”艾莉尔强自镇定,“圣树乃生命本源之象征,怎会有什么星辰封印?定是阁下感知有误。”
“或许吧。”帝珩没有逼得太紧,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就在帝珩和云倾凰转身欲走之时,艾莉尔似乎挣扎了一下,忽然开口道:“…守护者阁下请留步。”
帝珩回头看她。
艾莉尔咬了咬唇,眼神复杂,最终仿佛下定了决心,低声道:“…关于‘永黯星冢’…我族典籍虽无坐标记载,但…曾有一件失落的神器,或许与之有关。”
“哦?何种神器?”
“…‘星瞳’。”艾莉尔缓缓道,“传说那是太初纪元时,某位精灵始祖观星所用,能窥见星海深处最隐秘的轨迹…甚至能模糊感应到那些被强大力量遮蔽的禁忌之地。但在星陨之灾中遗失了…据说,最后可能流落到了…泰坦神族的手中。”
泰坦神族!
线索竟然指向了最后一方——金雳·奥坦!
帝珩深深看了艾莉尔一眼。她在这个时候抛出“星瞳”的消息,是想祸水东引?还是真的想借守护者之手,从泰坦那里得到什么?或者,两者皆有?
“多谢长老告知。”帝珩不动声色地点头,与云倾凰离开了生命圣所。
走出圣所范围,云倾凰立刻传音:“她在说谎,或者说,隐瞒了关键。圣树核心绝对有问题!”
“我知道。”帝珩眼神冰冷,“精灵族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她们对星灵的态度,恐怕也并非简单的憎恶。那‘星瞳’的消息,八成是想利用我们去试探泰坦。”
“那我们还去泰坦那里吗?”
“去,为什么不去?”帝珩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正好看看,这位看似敦厚寡言的泰坦首领,又藏着怎样的秘密。这三家,真是没一个省油的灯。”
“不过,在去之前…”帝珩目光扫过锻火之炉的方向,“…我们需要先确认一件事。”
他心念一动,通过衍兵网络,调取了之前泰坦研究员自爆时,记录下的所有能量数据,尤其是其与那古老符文产生同步波动时的详细频谱。
他要看看,泰坦与那疑似“源契”的符文之间,到底存在着何种程度的联系!
而此刻,锻火之炉旁,金雳·奥坦仿佛心有所感,抬起了头,望向守护者核心区域的方向,那双沉稳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他手中的巨锤,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烧红的神金,发出富有节奏的叮当声,仿佛在计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