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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滩的霓虹,在1927年4月初的夜风里闪烁,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山雨欲来的粘稠。黄浦江汽笛呜咽,混杂着外滩洋行彻夜的爵士乐,空气里浮动着香水、鸦片烟和一种无形却令人窒息的紧张。钢铁忠贞师刚刚在南昌血战铸就的威名尚未冷却,便接到一纸冰冷的调令,移防这座远东最繁华的都市。师长李锦中将的座车驶过外白渡桥,窗外是十里洋场迷离的光影,车窗玻璃上,却映着他那张毫无表情、如同刀刻斧凿般的侧脸。左臂的旧伤在阴湿的空气里隐隐作痛,提醒着贺胜桥、武昌、南昌那些血肉铸成的记忆,而此刻,一种比枪林弹雨更刺骨的寒意,正顺着他的脊椎悄然蔓延。他紧紧攥着口袋里那枚冰冷的、刻着镰刀锤子的铜质徽章——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在这个血色年代最深的烙印。

师部设在闸北一处原北洋军阀留下的坚固兵营里,高墙森严,电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新漆的刺鼻味、士兵汗水和劣质烟草的味道,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刚被强力镇压过的血腥气残留。李锦一身笔挺的将官呢制服,肩章上中将金星冷冽,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参谋长陈瑜,这位在南昌城下同样挂彩的老搭档,正忧心忡忡地汇报着令人心悸的情报,声音压得极低:

“师座,城里气氛不对!青帮的人马调动异常频繁,黄金荣、杜月笙的徒子徒孙像耗子一样在工人区乱窜。司令部(指北伐军东路军前敌总指挥部)那边…透出风来,让我们抓紧时间‘整肃内部’,尤其要严密监控政治部和宣传队那些‘赤化分子’…还有,”陈瑜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风声说…要动手了,就在这几天。对象…是总工会纠察队,还有所有cp(共产党英文的简称)分子。”

李锦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桌面划着,眼神锐利如鹰隼,穿透窗棂,投向远方那片被租界灯光映得光怪陆离的夜空。历史的巨轮正带着刺耳的摩擦声转向深渊,而他,一个知晓结局的穿越者,正被死死钉在这风暴眼的中心。服从命令?还是保护?两个截然相反的词如同烧红的烙铁,在他脑海中激烈碰撞。他猛地站起身,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回响,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如同铁锤砸在砧板上:

“传令!全师即刻进入一级戒备!加强营区警戒,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命令各团主官,立刻、马上,把师里所有政治部、宣传队的名单,还有平时爱看进步书刊、思想‘不稳’的军官士兵名单,统统给我报上来!速度要快!要全!下面有疑问就说…师座要亲自甄别,确保‘钢铁忠贞师’在关键时刻绝对忠诚可靠!动作要快!”

陈瑜瞳孔猛地一缩,惊疑不定地看着李锦:“师座,这…甄别?您这是要…?”

李锦猛地转身,目光如寒冰,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一字一句道:“镇山(陈瑜的字),你跟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问你,这上海滩,现在是谁说了算?枪杆子在谁手里?风暴要来,我们这艘船,不能翻!我们想要救人,先得自己站稳!马上执行命令!”

“是!”陈瑜猛地一凛,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更加沉重,重重敬礼,转身快步离去。

名单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迅速汇集到李锦案头,厚厚一摞,每一个名字都像一块烧红的炭。李锦将自己反锁在办公室内,窗帘紧闭。昏黄的台灯下,他像一个最精密的仪器,飞速地审阅着。他的钢笔蘸着红墨水,落下时却重若千钧。大部分名字被划掉——这些人思想活跃,但并无确凿身份,留在师里反而更危险。最终,只有十几个名字被他用红笔圈起,旁边用只有他自己能懂的符号做了标记——这些人,是潜伏在师内或与外部组织有明确联系的同志,每一个都是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深夜,兵营深处一座废弃锅炉房内,空气污浊,只有一盏马灯发出微弱摇曳的光。李锦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工装,帽檐压得很低。他面前站着同样换了便装的陈瑜,这位老搭档脸上写满了忧虑和不解。

“师座,这太冒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李锦斩钉截铁,将一份写有十几个名字的纸条塞进陈瑜手里,眼神锐利得能穿透黑暗,“名单上的人,立刻秘密控制!不是抓,是‘保护性隔离’!找个绝对安全、与世隔绝的地方,派最可靠的心腹看守!切断他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理由…就说他们是司令部点名要重点‘甄别’的对象,在我亲自‘审问’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触!包括司令部来人!明白吗?”

陈瑜看着纸条上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字,又看看李锦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深藏的痛楚,终于狠狠点了点头:“明白!我亲自去办!用命担保!”

“名单上另外几个…不在师里的,”李锦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我会想办法。”他递给陈瑜另一个信封,里面是几处秘密联络点的地址和接头暗语,“万一…万一我出事,或者联系中断,你…设法把消息递出去。”这是将身家性命托付的信任。

陈瑜接过信封,手指微微颤抖,他猛地挺直腰板,低声道:“师座,您放心!陈瑜这条命,是您在南昌城下捡回来的!刀山火海,我跟着您!”

四月的上海,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脂。李锦的座车驶入戒备森严的北伐军东路军前敌总指挥部(名义上由白崇禧坐镇,实则蒋介石遥控),这里的气氛比忠贞师的兵营更加肃杀。走廊里军官行色匆匆,眼神躲闪,低语声如同蚊蚋,充斥着令人不安的阴谋气息。

在一间铺着厚地毯、挂着巨大军事地图的会议室里,李锦见到了蒋介石。这位北伐军总司令,此刻正背对着门口,凝视着窗外的外滩风光,侧影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令人心悸的暗流。他转过身,脸上带着惯常的、略显矜持的微笑,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李锦肩章上那颗崭新的中将金星。

“慕韩(李锦的字)来了。”蒋介石的声音温和,带着浙江口音特有的软糯,却字字清晰,“忠贞师移防上海,辛苦。‘钢铁忠贞’,名副其实!贺胜桥、武昌、南昌,一路打来,功勋卓着!”

“校长过誉!全赖将士用命,总理在天之灵庇佑!”李锦站得笔直,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铿锵,眼神恭敬而坚定,完全是一个深受校长器重的黄埔嫡系将领应有的姿态。他巧妙地避开了蒋介石伸出的手,而是“啪”地一个标准军礼,姿态无可挑剔。

蒋介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收回手,踱到巨大的上海地图前,手指重重敲在闸北、南市等工人武装力量聚集的区域:“上海,光复了。但隐患犹存!共党分子,利用工会、纠察队,煽动工潮,破坏生产,其心可诛!实乃我革命之最大障碍!清党行动,势在必行!”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直刺李锦,“慕韩,你的忠贞师,是党国最锋利的剑!此次清党,涤荡污秽,整肃革命队伍,正需你这样的忠勇之师,担纲重任!司令部已与租界当局、上海各界贤达达成共识,行动就在近日!你部务必做好准备,听候号令,雷霆出击!对于潜伏在军队内部的赤化分子,更要铁腕肃清,一个不留!要做到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子弹射向李锦的心脏。他脸上肌肉纹丝不动,保持着绝对的恭谨,眼神里甚至适时地流露出对“赤祸”的痛恨和对校长决策的绝对拥护。他再次挺胸敬礼,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军人特有的杀气:“请校长放心!钢铁忠贞师,唯校长之命是从!任何危害革命、破坏统一之败类,皆为我师死敌!卑职已严令各部,进行内部彻底甄别,一旦发现可疑分子,定当严惩不贷!部队枕戈待旦,随时听候调遣,为党国清除毒瘤!”他话语里的“甄别”、“严惩不贷”,巧妙地与之前陈瑜的“保护性隔离”行动形成了危险的呼应,却又天衣无缝。

蒋介石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他走到李锦面前,亲自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李锦无法避开了),力道很重:“好!好!慕韩深明大义,不负黄埔精神!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党国,不会忘记忠贞将士的功勋!”

离开指挥部时,李锦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坐进汽车,车窗摇上隔绝了外界,他才缓缓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掌心赫然是几个深深的、渗出血丝的指甲印。扮演一个刽子手的同谋,比他经历的任何一场血战都更消耗心力。司机从后视镜里担忧地看了一眼师长苍白而紧绷的侧脸。

“去圣约翰大学图书馆。”李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圣约翰大学图书馆。高大的穹顶下,一排排橡木书架散发着油墨和尘埃混合的古老气息,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投下斑斓而静谧的光柱。空气里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极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李锦换了一身深灰色长衫,戴着金丝眼镜,像个普通的学者,安静地坐在阅览室最角落的位置。他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英文版《战争论》,目光却越过书页,落在对面书架上那个同样穿着朴素长衫、正专注查阅典籍的身影上。

那人身形清癯,面容儒雅,眼神却深邃如海,蕴藏着洞悉一切的智慧与坚毅。正是化名“伍豪”的周恩来。他仿佛只是随意地抽出一本《左传》,踱步过来,极其自然地坐在了李锦斜对面的空位上。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宽大的阅览桌。

没有寒暄,没有对视。周恩来翻动着书页,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耳语,却带着千钧之力,穿透了书本的屏障,直接落入李锦耳中:

“风暴将至,闸北、南市、浦东…都是目标。刀已举起,时间不多了。”

李锦的手指在《战争论》的书页上轻轻敲击着,传递着只有特定频率才能解读的密码信息(这是他们之前约定的紧急联络方式)。他保持着阅读的姿态,嘴唇微动,声音同样低不可闻,却字字清晰:

“名单已控,在我营内,暂时安全。‘钉子’(指核心联络点)暴露,转移。‘老闸’(指某处工人武装据点)附近,青帮集结,目标明确。司令部令已下,‘忠贞’被点名…正面阻击。” 他传递着最关键的情报——党内核心人员名单已在自己控制下,但部分联络点已暴露需转移,敌人攻击重点区域,以及忠贞师被赋予的清党任务。

周恩来翻书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眼神依旧专注,仿佛沉浸在古籍之中,但李锦能感觉到那目光深处瞬间凝聚的寒意与紧迫。他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力量:“保存火种,重于一切。桥未断,路还长。感谢你,李锦同志!你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是深渊。”

“深渊之上,总得有人当桥。”李锦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忠贞’之名,不坠于血污。”他手指再次敲击书页,传递最后的信息:“联络暂断,待机。”

周恩来的目光终于从书页上抬起一瞬,极其短暂地、深深地看了李锦一眼。那目光中包含了千言万语:理解、嘱托、沉重无比的信任,以及一种对同志身处炼狱的深切关怀。他微微颔首,合上《左传》,起身,像任何一个完成阅读的学者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图书馆深邃的光影里,消失不见。

李锦依旧坐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那句“深渊之上,总得有人当桥”在他心中反复回响。他将自己化作了一座桥,一座连通着死亡与希望、黑暗与光明的独木桥。桥下,是万丈深渊和无尽的血海。

1927年4月12日凌晨。上海的天空阴沉如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没有一丝星光。冰冷的雨丝开始飘落,敲打着兵营的屋顶和街道,如同天地为即将到来的惨剧提前落下的泪水。

尖锐刺耳的电话铃声在师部骤然炸响,撕破了死寂的夜。李锦一把抓起话筒,里面传来司令部作战参谋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李师长!奉总司令及前敌总指挥部令!清党行动,即刻开始!着你部忠贞师,立刻出动!目标:闸北宝山路总工会及工人纠察队驻地!协助友军及地方武装(指青红帮流氓武装),解除其武装!凡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重复,格杀勿论!立即执行!”

“是!坚决执行命令!”李锦对着话筒,声音洪亮、干脆,带着军人绝对的服从,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瞬间燃起的冰冷火焰。他放下电话,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仿佛带着冰碴。

“命令!”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响彻师部指挥所,“一团!二团!紧急集合!目标闸北宝山路!全副武装!执行特别戒严任务!”他停顿了一秒,目光如电扫过肃立的军官们,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一定记住!你们的任务是维持秩序!驱散非法聚集!收缴武器! 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不准开第一枪!*更不准对放下武器、无抵抗行为者使用致命武力!发现违令者,军法从事!听清楚没有?!”

“是!明白!”军官们齐声吼道,虽然有些困惑于师长命令中强调的“不开第一枪”,但军令如山。

“三团!由陈参谋长指挥!负责营区及周边绝对警戒!没有我的手令,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准放任何人进出!尤其是…隔离区!”李锦的目光与陈瑜瞬间交汇,后者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是心领神会的决然。

沉重的军靴声、武器的碰撞声、卡车的轰鸣声瞬间打破了雨夜的沉寂。钢铁忠贞师庞大的战争机器,在李锦冰冷意志的驱动下,向着风暴的中心——闸北,轰然开动。

李锦亲自登上一辆装甲指挥车,紧随部队。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车体。当车队驶入宝山路区域时,眼前的景象瞬间将地狱的画卷在他面前展开!枪声!如同爆豆般从四面八方响起!火光!在雨夜中不断闪烁、升腾!喊杀声、惨叫声、垂死的哀嚎声、流氓打手们亢奋的嚎叫声、妇女儿童的哭喊声…混杂着雨声,汇成一片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交响!

街道上已经乱成一锅粥。穿着工人纠察队服装的、穿着普通市民衣服的…无数人倒在血泊中,雨水混合着血水在路面上肆意流淌、蔓延。穿着黑色拷绸短打、手臂缠着白布的青帮流氓,在少数穿着正规军服(友邻部队)士兵的纵容甚至配合下,如同嗜血的豺狼,挥舞着斧头、大刀、棍棒,疯狂地冲击着总工会的大门,追砍着奔逃的人群。子弹从暗处射向抵抗者。火光映照着他们脸上狰狞的狂笑。

忠贞师的部队抵达了。士兵们被眼前的修罗场惊呆了,许多人脸上露出不忍和茫然。李锦的命令被严格执行着。士兵们迅速组成警戒线,用刺刀和枪托强行隔开混乱的人群,将狂暴的青帮打手和惊恐奔逃的工人、市民分割开来。

“放下武器!都放下武器!”

“后退!全部后退!”

“不准冲击!违者抓捕!”

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忠贞师的命令。他们的刺刀指向的,更多是那些试图继续施暴的青帮流氓。一些红了眼的流氓试图冲击忠贞师的防线,立刻被几枪托狠狠砸倒在地,拖到一边捆了起来。

李锦站在装甲车旁,冰冷的雨水顺着帽檐流下,打湿了他的脸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看到几个青帮打手正将一个受伤倒地的年轻工人拖到墙角,举起斧头。他猛地拔出手枪,对着那几个打手前方的地面“砰!砰!”连开两枪!枪声在混乱中异常刺耳!

那几个打手被吓得一哆嗦,惊疑不定地看向李锦的方向。

“滚!”李锦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中将的威严和毫不掩饰的杀气。他手中的枪口冷冷地对着他们。

打手们看着李锦肩章上的将星和他身后黑洞洞的枪口,又看看周围同样眼神不善的忠贞师士兵,终于胆怯了,骂骂咧咧地丢下斧头,悻悻地跑开。

在忠贞师强行开辟出的短暂“秩序”地带,一些绝望的工人和他们的家属,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扑向忠贞师的士兵,哭喊着求救。士兵们看向李锦。

李锦面无表情,右手却对着几个军官隐蔽而迅速地做了几个手势——那是预先约定的营救信号!几个连排长心领神会,立刻指挥手下士兵:“快!把他们带到后面去!快!动作快点!”士兵们迅速将一些看起来身份特殊(如工会骨干、学生模样)或受伤严重的工人和家属,连拖带拽地“押”离了混乱的核心区域,塞进卡车,运往忠贞师营区方向。在混乱的掩护下,这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抓捕”和“隔离”,实则是一条隐秘的生命通道。

“师长!那边!”警卫连长猛地指向不远处一条小巷的入口。几个黑影正将一个奋力挣扎的人影塞进一辆黑色轿车,那人影似乎穿着学生装。

李锦眼神一凝,瞬间认出了被塞进车里那张年轻而熟悉的脸庞——正是他名单上需要保护的一位核心学生运动骨干!他猛地一挥手,身边的警卫排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扑了过去!枪声在小巷口响起,短暂而激烈。警卫排的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毙或击退了那几个绑人的黑衣人(显然是特务),强行打开车门,将那个惊魂未定的学生拖了出来,迅速塞进忠贞师的军车。

雨越下越大。宝山路的屠杀还在继续,枪声和惨叫声并未因忠贞师的介入而停歇。李锦站在冰冷的雨水中,脚下是粘稠的血水。他像一个冰冷的雕塑,矗立在修罗场的中心,目睹着人间惨剧在眼前上演。他不能阻止这场蓄谋已久的、由最高层意志驱动的风暴,他只能在这片滔天血海中,用尽一切手段,拼命地打捞起那些即将沉没的生命火种。每一次成功的“押解”,每一个被“隔离”进兵营的身影,都是他用中将的权柄和“忠贞”的伪装,从死神镰刀下抢回的星火。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肩章上的金星,那光芒在血与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沉重。

当黎明艰难地刺破上海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将惨淡的光线投向这座饱受蹂躏的城市时,闸北宝山路已是一片狼藉的坟场。硝烟混合着血腥气,在潮湿的空气中久久不散。尸体被胡乱堆叠在路边,雨水冲刷着凝固的暗红。幸存的工人在忠贞师士兵冰冷的枪口“监视”下,麻木地清理着废墟。昨夜那震天的哭喊和杀声,仿佛被雨水冲刷进了黄浦江底,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和劫后余生的恐惧。

李锦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回到师部。中将制服湿透、沾满泥泞和难以洗净的血渍,冰冷地贴在身上。左肩的旧伤在寒气和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如同无数钢针在反复穿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浓重的烟草味扑面而来。陈瑜像一头困兽般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双眼布满血丝,听到动静猛地转过身。

“师座!”陈瑜几步抢上前,声音嘶哑干裂,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和巨大的焦虑,“您可算回来了!情况怎么样?我们的人…”

“暂时…安全。”李锦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他重重跌坐在椅子上,仿佛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他指了指隔壁,“营区里…多少?”

“三十七个!”陈瑜立刻回答,语气带着一丝庆幸和沉重,“按您给的名单,加上昨夜趁乱带回来的,一共三十七个!都关在地下仓库,有咱们最可靠的警卫连看守,绝对密不透风!水和干粮送进去了。有几个受了伤,军医偷偷进去处理了,性命无碍。”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司令部…白崇禧那边上午派人来过一次,询问我们昨晚‘清剿’的‘战果’,特别是抓捕的‘赤化分子’名单和人数。”

李锦猛地抬眼,眼神锐利如刀:“你怎么说?”

“按您之前的吩咐!”陈瑜挺直腰板,“我说,昨夜混乱不堪,目标区域暴徒负隅顽抗,我师主要任务是弹压秩序、隔离暴乱人群,具体抓捕人数尚在甄别统计中,待查清身份、确认确系共党首要分子后,再向上峰详细汇报!来人很不满意,但…没敢硬闯!”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寥寥几行字的“初步报告”,上面只含糊地写着“抓捕滋事可疑分子若干,正严加甄别”。

“很好。”李锦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接过那份报告,看也没看就丢在桌上。他闭上眼,靠在冰冷的椅背上,感受着身体和精神双重极致的疲惫。左肩的剧痛一阵阵袭来,让他额角渗出冷汗。昨夜宝山路的景象,那些绝望的眼神、飞溅的鲜血、冰冷的尸体,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扮演一个“清党干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刀山上行走。

“师座…”陈瑜看着李锦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的嘴角,担忧地低声道,“您的伤…军医就在外面…”

“不碍事。”李锦睁开眼,摆摆手,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现在不是时候。营区里那些人,是火种。看好了,一根头发都不能少!另外…”他挣扎着坐直身体,目光投向窗外阴沉的天空,眼神深邃如寒潭,“‘钉子’(指核心联络点)虽然暴露转移了,但昨夜营救的那个学生…他认识‘老闸’附近一个极其隐秘的备用联络点。想办法,安排最可靠的人,用最隐秘的方式,把这个消息…递出去。”他递给陈瑜一张只有地址和接头暗语的纸条,字迹因疼痛而略显潦草。

陈瑜郑重地接过纸条,像接过一枚烧红的炭,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是!我亲自安排!”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沉重的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呜咽般的嘈杂,以及李锦因剧痛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他缓缓抬起手,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左肩上那颗冰冷的中将金星。这颗星,是贺胜桥、武昌、南昌无数袍泽用命换来的荣耀,如今,却成了他在这片血色泥沼中挣扎、伪装、甚至不得不与魔鬼共舞的护身符。不仅是荣耀的徽章,亦是禁锢的枷锁。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如同置身于无边无际的冰海。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赵振国警惕地打开门,一个穿着伙夫衣服、毫不起眼的年轻士兵闪身进来,迅速递上一个揉得皱巴巴的纸团,又无声地退了出去。

李锦展开纸团。上面只有一行极其潦草、显然是匆忙写下的字迹:

“桥未断,薪火存。长夜将尽,珍重待时。——伍”

没有落款,但李锦瞬间认出了那熟悉的笔锋和那个代表“伍豪”的“伍”字。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更深的悲怆与责任,猛地冲破了冰冷疲惫的躯壳。周恩来知道了!他知道营救行动的部分成功!他知道火种还在!这简短的信息,是暗夜中的灯塔,是无声的信任与嘱托。

李锦紧紧攥着这张纸条,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抬起头,望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似乎裂开了一道极其微弱的缝隙,一缕极其黯淡、却无比执着的天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投射在师部院子里那面沾满泥水的“钢铁忠贞师”军旗上。

旗帜在湿冷的晨风中缓缓舒展,猎猎作响。那声音,如同无数英魂在无声呐喊,如同地下火种燃烧的噼啪,也如同他胸腔里那颗穿越者之心,在无边黑暗与沉重枷锁之下,依旧顽强搏动的声音。长夜漫漫,利剑藏锋。 他缓缓挺直了疼痛的脊梁,眼中的疲惫被一种更深的、源自信仰的坚定所取代。他轻轻将纸条凑近桌上的烛火,火苗跳跃着,贪婪地吞噬了那行字迹,只留下一点灰烬,飘散在清冷的空气中。

暗潮汹涌的上海滩上,这把名为“忠贞”的利剑,将继续在深渊的边缘,等待着破晓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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