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渊秘窟中那本由九千岁魏国忠亲手书写、沾满血污的《积欠税银账册》和那份令人触目惊心的“百童生辰帖”,如同最沉重的铅块,压在财武宗每个人的心头。陆九章指尖抚过账册封皮上暗红的血渍,那粘稠的触感仿佛仍带着孩童的体温,名单上娟秀的小楷记录着百个生辰八字,每个名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针,刺得他眼底泛起血丝———这些鲜活的生命,即将成为皇权祭坛上的祭品。而账册里密密麻麻的税银条目,则用冰冷的数字揭示了这条吞噬链条的“合法”外衣,每一页都浸透着民脂民膏的腥臭。
他左手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算盘边缘的包浆,那是三年来日夜推演账册磨出的痕迹。此刻算珠间仿佛浮现出那些孩童的笑脸———三个月前在苏州赈灾时,那个捧着半块麦饼给他的小女孩,冻得发紫的小手上还沾着麦糠,生辰恰好就在这名单之上。喉头一阵发紧,陆九章猛地闭眼,再睁开时眼底血丝已凝成厉色,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账,我替天下百姓算清!”
时间,已迫近未时!
洛清漪悄然靠近,弱水剑斜横胸前,剑脊映出账册上扭曲的血字:“百童生辰...皆是纯阳命格。”她指尖抚过名单上“阿珠”二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她在洛水泽救下的孤女,此刻名字正被血渍浸染成暗红,墨迹晕开的形状像极了女孩临终前咳出的血沫。
“必须阻止献祭!摧毁活祭台!”陆九章声音斩钉截铁,右手不自觉握紧了腰间算盘,算珠碰撞发出清脆却带着决绝的脆响。他目光扫过那具指路的尚书白骨,死者指骨仍保持着指向洞窟深处的姿势,指节断裂处凝结着黑紫色的冰晶,“我财武宗虽立派不久,但账册推演之法已足破此局!根据账册记录和之前线索,活祭台必然就在这万税窟的某处!沈大夫,能追踪到最强烈的机关蛊术气息吗?”
沈青囊三指捏着三枚金针,针尾在掌心内力催动下微微震颤,面色凝重地指向洞窟底部一个向下倾斜的冰隧道:“怨念和蛊毒...皆指向下方!那里...有更大的空洞!”他指尖轻捻,金针突然齐齐转向西北方,针尾寒芒闪烁不定,“而且不止一股力量,有机关术的铁腥气,还有...蛊虫爬行的窸窣声。”话音未落,金针突然发出“嗡”的一声低鸣,针尖竟凝结出细小的冰珠,他额头渗出细密冷汗:“沈家坞旧事已过二十年,没想到还能见到如此阴毒的寒蛊。”
众人毫不犹豫,立刻潜入隧道。冷千绝走在最前,绝灭枪斜背身后,枪缨上凝结的冰晶随步伐轻颤,每走三步便以枪尖轻叩冰壁,通过回声判断前方路况。他呼吸刻意放缓,鼻息在冰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耳廓微颤捕捉着隧道深处的异响,低声冷哼:“哼,九千岁这手段倒有几分当年边关诡道影子。”隧道幽深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冰壁光滑如镜,倒映着众人紧张的神情被拉成长长的扭曲影子。越往下,那股冰冷的怨气就越发强烈,仿佛有无数冤魂在耳边低语,令人心悸的机关压迫感几乎凝成实质,刮得人脸庞生疼。
洛清漪紧随其后,突然低声示警:“有人在偷听。”冷千绝闻言眼神一凛,枪尖旋出半朵枪花,三枚冰锥应声射入黑暗,只听远处传来三声闷响,随即归于沉寂。
终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个比上层秘窟更加广阔、更加诡异的冰渊底部。这里的寒气几乎凝成实质,空气中漂浮着细碎的冰晶如同飞舞的碎玻璃,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刺骨的疼痛。冰面反射着幽蓝的光芒,脚下不时传来冰层断裂的细微脆响,远处黑暗中隐约可见倒挂的冰锥群,如同巨兽獠牙般森然林立。更令人心悸的是,冰壁上布满了扭曲的人形轮廓,仿佛无数冤魂被冻结其中,面孔模糊却能清晰看到痛苦的表情。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冰渊中央矗立着的一座巨大无比的石碑!
碑高约三丈,宽逾两丈,底座深陷冰面之下,不知延伸至何处。碑体左侧刻着“天税”,右侧刻着“地赋”,正中是斗大的“万税”二字,笔锋如刀,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石碑并非寻常石材,通体呈现出一种幽暗的金属光泽,却又散发着万年玄冰的极致寒意,碑体上布满蛛网状的裂纹。碑身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小文字———那并非诗词歌赋,而是严苛到极致的税则条款!“桑蚕十抽三”“布帛过尺税”“行路踩踏草皮税”......甚至连“流泪需纳悲戚税”这样荒诞的条目都赫然在目,字迹如鬼爪般扭曲,透着刺骨的恶意。
其中最醒目的一条,用血色朱砂勾勒,狰狞刺眼:“米盐交易,逾三斤者,视同走私,立征'冰箭税',穿心而过,概不赊欠!”
石碑的顶端,并非常见的螭吻或瑞兽,而是一个栩栩如生、昂首向天的玄武雕像!龟甲裂纹中渗出幽绿液体,蛇首双目镶嵌着两颗猩红玛瑙,雕像内部暗藏精密机括。龟甲与蛇鳞上刻满了与陆九章算盘、冷千绝玉佩纹路严丝合缝的图腾,此刻正由机括驱动着反射冰渊幽光。
冷千绝突然低喝一声:“小心!”绝灭枪猛地顿地,枪尖破风带起三道残影,枪身发出龙吟般的震鸣,眉头紧锁如刀刻。只见玄武雕像蛇首的猩红玛瑙眼中突然射出两道红光,在冰面上投射出诡异的符文———那是触发机关的信号!陆九章迅速拨动算盘,算珠碰撞声急促如雨:“是机括陷阱!它在感应活物气息!”话音未落,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隙,寒气喷涌而出,无数细小的冰箭从缝隙中激射而出!
这便是———“万税碑”!玄武活祭的“规则之碑”!
而在万税碑周围,景象更是令人发指!
冰面上,散落着不少破碎的米袋和盐袋,袋子上无一例外,都印着“内库监制”的暗纹———那是皇家粮仓的印记,此刻却成了戕害百姓的罪证。一些袋口敞开,白米和粗盐洒落在冰面上,与早已冻结的暗红色血污混杂在一起。一只断裂的草鞋卡在冰缝中,鞋主人的脚趾骨仍嵌在鞋底,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抓挠冰面的血痕,无声诉说着死前的挣扎。
冰缝中还卡着一只破碎的拨浪鼓,鼓面上画着的鲤鱼图案已被血污覆盖。不远处,一个发髻散开的妇人尸体蜷缩着,怀中紧紧搂着一个早已冻僵的孩童———他们死前,竟还在分食那致命的青盐。
更远处,甚至可以看到几具尚未被完全冻僵的尸体!他们大多是普通百姓的装束,怀中还紧紧抱着刚刚买到、却未来得及带走的米袋或盐包,而他们的胸口,无一例外都有一个被尖锐冰箭洞穿的血窟窿!
“混账!竟对寻常百姓下此毒手!”洛清漪看得目眦欲裂,握剑的右手青筋暴起,弱水剑因愤怒而发出嗡鸣。她想起半月前在江南赈灾时,那些捧着空碗跪在雨中的孩童,他们的眼睛和冰渊死者一样,都映着对生存最卑微的渴望。
就在这时,一阵喧嚣从冰渊的另一侧传来。
只见数十名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百姓,正围拢在两个临时搭起的摊铺前,脸上充满了绝望和疯狂。一个摊铺挂着“米”字幌子,后面站着一个穿着绸缎、面露奸猾的异域商人,他尖着嗓子喊道:“最后一袋米了!一斗米,换一柄精铁刀!或者等价金银!”
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颤抖着上前:“大人...一斗米换精铁刀?我...我只有这把砍柴刀...”他解下腰间锈迹斑斑的柴刀,膝盖重重磕在冰面上:“能不能...换半斗?我孙儿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异域商人瞥了柴刀一眼,嗤笑道:“破刀也想换米?滚!”一脚将老汉踹倒在地。
另一个摊铺挂着“盐”字幌子,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盐枭拍着所剩不多的盐袋:“盐!上好的青盐!一两金子一斤!嫌贵?嫌贵就别吃!”
而在这些百姓外围,竟然还有一队穿着仿禁军服饰、却眼神闪烁的江湖恶徒在来回巡逻,美其名曰“维持秩序”,实则是在监督交易!
唐不语突然冷哼一声,折扇“唰”地展开,挡住一名恶徒投来的阴狠目光:“这些香囊的丝线是南疆特产的'腐心藤'所制,遇血即融。”他指尖滑过扇面上的山水图,“而且图腾纹路是倒转的玄武,这是将活人命格献给邪神的禁忌术法。”
他们的腰间,都挂着一个散发着奇异腥气的香囊,那香囊的纹路,竟与万税碑上的玄武图腾隐隐共鸣!沈青囊金针微颤,低声道:“是'蚀心蛊'香囊!这些人,都是江湖暗桩!”
异域商人散布“米盐将断供”的谣言,盐枭囤积居奇、哄抬物价,逼迫绝望的百姓不得不前来购买。然而,万税碑的规则恶毒无比———只要交易重量超过三斤,立刻触发“冰箭税”!那冰箭淬有腐骨瘴毒,中之立毙!百姓若不来买,会因断粮而饿死;若来买,只要量稍多,立刻会被冰箭射杀!
即便有百姓侥幸交易量小未被冰箭射杀,那些米盐中也早已被掺入了“蚀心蛊”的虫卵!食用之后,便会逐渐失去心智,成为被九千岁和异域势力操控的行尸走肉!
沈青囊蹲下身,金针挑起一点散落的盐粒:“蛊虫卵极小,混在盐粒中根本无法分辨。一旦进入人体,三日便会孵化,届时蛊虫会啃食宿主心脉,使其成为唯命是从的傀儡。”
叶轻舟迅速展开宣纸,狼毫笔蘸着冰水解冻的墨锭疾书:“司礼监篡改税则为'源',江湖暗桩操盘为'流',私兵武力执行为'汇',最终以百姓性命为'税'。”他写完将纸递给陆九章,“宗主,这便是完整的权术脉络纪要。”
而这,正是九千岁权术黑链的完美体现。
每有一支冰箭射出,每有一条人命被收割,万税碑顶的玄武图腾便因机括驱动而反光增强一分,意味着又一份命格被“玄武活祭”吸收!
陆九章突然发现,那些被冰箭射杀的尸体,其血液在冰面上凝结成的纹路,竟与万税碑上的税则条款隐隐对应!“他们在用人血书写新的税则!”他猛地抬头,看向玄武雕像,“这不是活祭,是在构建一个以人命为税银的邪恶循环!”
更恶毒的是,陆九章凭借其心算推演之能,察觉到万税碑的底部机关能量异常集中且不稳定:“不好!这碑底被埋设了'玄冰秘药'!一旦冰箭射杀满百人,或者有人试图强行破碑,秘药就会被引爆!届时整个冰渊都会崩塌,所有证据和人都会被埋葬!”
陆九章指尖在算盘上飞速拨动:“玄冰秘药需百条人命的怨气才能引爆...现在已有四十六具尸体...”他突然停手,“还有半个时辰就是未时,必须在剩下五十四人遇害前破局!”冷千绝绝灭枪猛地顿地:“哼,九千岁这点伎俩,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我去解决那些巡逻恶徒,你们破解碑文!”
真是歹毒至极的连环计!
“不能再等了!”陆九章眼看又有一对老夫妇颤巍巍地掏出一柄祖传的短刀,想要换取那异域商人手中寥寥无几的米粒,他大喝一声:“动手!破局!”声音在冰渊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洛清漪深吸一口气,眸光如秋水映寒星,弱水剑斜指冰壁:“以洛水之名,立此免税之誓!”她手腕轻转,剑尖在冰面上划出半弧,“今日我洛清漪在此立誓,凡救民之物资,永不征税!”
“第一策,免税剑铭!”洛清漪早已蓄势待发,闻言立刻行动。她身姿翩若惊鸿,掠至万税碑旁一侧光滑的冰壁前,弱水剑尖凝聚极寒剑意,并非破坏,而是刻字!
剑尖划过玄冰,留下清晰而深刻的字迹:“救命药、赈灾粮、御寒衣———此三类物资,永久免税!”
她的字迹清丽却蕴含着坚定的武道意志,更引动了此地残存的些许公道之力。字成瞬间,那冰壁上的字迹竟然亮起温和的白光,与万税碑上的邪恶规则之力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沈青囊凝视着冰壁上的字迹,金针在指间微微颤动:“洛泽主这手'剑意铭壁'消耗不小,需以自身武道意志对抗邪碑规则。小心内力耗竭。”
当几名实在饿得受不了的百姓,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触碰了财武宗弟子刚刚紧急从随身行李中拿出、准备免费发放的少量伤药和干粮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万税碑似乎“识别”到这些物品属于洛泽主所书免税谕令,那即将激发的冰箭竟然猛地一滞,缓缓缩了回去!
“有效!真的有效!”百姓们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大家别慌!排队领取!”陆九章朗声道,“乡亲们,今日焚伪契只是开始!我们要立的是'活民税则',让冰箭税、活祭捐永不再现!”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有力,“税账要让百姓看得懂,交得明!从今往后,救命粮、御寒衣、治病药,永不征税!”
百姓们闻言,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希望。一位老丈颤声问道:“陆先生,此话当真?朝廷...朝廷能答应吗?”
“江湖朝堂共治,税则自当以民为本!”陆九章斩钉截铁道,“今日我财武宗以算盘立誓,必让税赋归于公道!”
恰在此时,一支冰箭突然从暗处射向正在分发物资的财武宗弟子!那弟子猝不及防,竟猛地转身以背硬接,算盘“咔嚓”碎裂,他口吐鲜血却仍护着身后孩童:“快...快走!”
那老丈亲眼目睹此景,浑浊的双眼瞬间湿润:“他们是真拿命换咱们活路啊!”他猛地转身,对周围百姓喊道:“乡亲们!财武宗为咱们拼命,咱们能看着恩人受伤吗?”
“不能!”人群爆发出怒吼。
方才领到米盐的少年第一个冲上前,用身体挡在财武宗弟子身前:“谁敢动财武宗的恩公,先过我这关!”他冻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嘶哑却坚定。
越来越多百姓自发组成人墙,将财武宗弟子护在中间。
异域商人身后的两名护卫立刻拔刀。冷千绝眼神一冷,绝灭枪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枪尖直指护卫咽喉:“敢动财武宗的人,先问问我手中的枪。”枪缨上的冰晶簌簌落下,杀气凛冽如寒冬。
“混账!你们干什么!”那异域商人见生意被搅,气得破口大骂,下意识地就想指挥那些“护卫”动手。
“第二策,磁极逆杀!”早已准备多时的叶轻舟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数块特制的磁石。那磁石通体乌黑,表面泛着幽幽蓝光———正是前文提过的北漠寒铁矿特产“玄铁精石”!
“此石产自北漠寒矿,内含玄铁精髓,能干扰玄武晶毒的能量场!”叶轻舟朗声道,“冰箭核心恰含玄武晶粉,故可改变轨迹!”
沈青囊闻言恍然:“难怪!我曾查验冰箭成分,其核心确有玄武晶粉,不仅重量触发,更受能量场引导———司礼监刻意隐瞒了这一弱点!”
叶轻舟手法精准,磁石并非攻击人,而是精准地嵌入那些米袋和盐袋之中!一股内劲引动的磁力瞬间扩散,改变了这些货物的能量属性!
恰在此时,那异域商人气急败坏地抓起一袋米想砸向财武宗弟子,动作幅度过大,超过了三斤限值!
他怀中的米袋足有五斤重,万税碑上玄武蛇首突然转头,猩红玛瑙眼射出两道红光锁定异域商人!话音未落,冰箭已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
咻!
万税碑上的玄武图腾蓝光一闪,一支冰冷的毒箭瞬间凝聚,射向那袋米!
然而,就在毒箭即将命中米袋的瞬间,因为磁极已被改变,毒箭仿佛遇到了无形的排斥力,轨迹猛地一偏,以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
“噗嗤!”
那异域商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淬毒冰箭精准地钉入了他的胸口!他脸上的愤怒瞬间化为惊愕和难以置信,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几乎同时,那盐枭见势不妙,想抓起盐袋逃跑,同样触发了冰箭!同样被磁极逆转的冰箭反射而回,钉入他的后心!
转眼之间,两个为虎作伥的江湖暗桩,竟死在了自己参与设计的恶毒规则之下!
叶轻舟手法不停,又掷出几块磁石,精准地吸附在散落各处的米盐之上。磁石之力迅速净化着其中掺杂的“蚀心蛊”虫卵,阻止其继续害人。
这一幕反转来得太快太解气,周围的百姓和财武宗弟子都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畅快的呼声!
陆九章算盘“啪”地合上,目光扫过人群中几个锦衣华服的身影:“诸位请看,那边几位腰间的玉佩、手上的扳指,可都是价值连城之物。”他声音陡然转厉,“非常时期,富人当出重资助民!”
“第三策,奢税平准!”陆九章踏步上前,声音如同滚雷,传遍整个冰渊,“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今日起,凡在此地交易貂裘、玉器、金饰、古玩等非必需之物,皆征收五成'平准税'!所获税款,专用于补贴米盐价差!”
他说话间,目光如电,扫过人群中几个虽然穿着破烂却难掩富贵之气、试图囤积居奇或趁乱牟利的家伙。
随着陆九章的话语,他手中的黄铜算盘发出嗡嗡声响,“磁石定税则,就像算珠分阴阳,一分一毫都不能偏!”他朗声道,配合账册推演之法,竟暂时扰乱了碑底机关的运行!
财武宗弟子立刻行动,对那些明显不是贫苦百姓的人携带的奢侈品进行“征税”,同时将异域商人和盐枭摊位上缴获的米盐,以及自家带来的更多储备,以“一斗米十文钱,一斤盐五文钱”的平常价格,迅速发售给百姓!
奢税得来的款项,恰好填补了低价售卖的亏损,银钱流转不息,竟成循环之势!
百姓们用低得不可思议的价格买到了救命的粮食,激动得热泪盈眶。而那条恶毒的“冰箭税”规则,在“免税名录”和“平准税法”的双重冲击下,竟暂时失效了!万税碑上的光芒变得混乱而黯淡。
就在民心振奋,局势逆转之时,那万税碑因规则被连续冲击,顶部的玄武雕像猛地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一道裂缝自龟甲蔓延而下!
咔嚓!
裂缝之中,并非碑石,而是露出了里面隐藏的一卷薄如蝉翼的玄冰丝帛!帛书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和手印!
玄冰丝帛上的字迹以朱砂写成,在冰渊幽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沈青囊凑近细看,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血咒!用活人血写的契约,违约者会被咒杀!”
陆九章眼疾手快,隔空一抓,内力将其吸摄入手。他展开一看,只见帛书标题竟是:《内库与黑鲸商社米盐专营秘约》!下面罗列着详细的条款,将朝廷内库的官盐官米,以极低的价格“专营”给名为“黑鲸商社”的异域势力,再由他们高价卖出,利润按比例分成!秘约末尾,除了内库的官印,还有几个清晰的异域势力血指印!
“诸位请看!”陆九章将秘约高举,内力灌注,让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这就是九千岁魏国忠伙同异域势力,戕害百姓、吞没国帑的铁证!”
人群中突然挤出一个瘸腿的青年,他指着秘约上的“黑鲸商社”字样泣不成声:“就是这个商社!去年抢走了我们村的粮食,还放火烧了村子!”
百姓们看清那秘约内容,尤其是那刺眼的异域势力血指印和内库官印,积压的愤怒瞬间被点燃!
“狗官!”
“倭寇!”
“杀了他们!”
群情激愤!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颤巍巍地走到陆九章面前,深深一揖:“陆先生,老朽愿带乡亲们协助破阵!哪怕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揭穿九千岁的阴谋!”他身后的百姓纷纷响应,举起手中的农具当作武器。
就在这时,那秘约的夹页之中,一张绘制着复杂阵法的图纸———“百蛟吞海阵”阵图,竟无火自燃,淡蓝色的火焰如同鬼火般跳跃,迅速化为灰烬。但那灰烬并未飘散,反而在空中凝聚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勺柄直指冰渊西北方———正是冰渊活祭台的具体位置!唐不语折扇轻点灰烬:“此阵需以百童精血为引,每刻时辰献祭一人,才能维持阵法运转。”
“彻底清楚了!所有线索都指向活祭台!”陆九章朗声道,“我财武宗联合边军兄弟、江湖同道,在此立誓,必彻查献祭真相,推翻不公税则!愿天下再无'冰箭税',愿百姓皆能饱食安眠!”
陆九章举起算盘,算珠在他掌心泛着黄铜光泽:“我财武宗虽立派不足三载,但《江湖账法公约》已刻入骨髓!今日在此立誓,必让这万税碑的邪规烟消云散!”
“愿天下再无冰箭税!”冷千绝带来的铁血旗弟子率先响应,绝灭枪齐齐顿地。
“愿百姓皆能饱食安眠!”江湖人士和其他百姓纷纷高举手臂,怒吼声响彻冰渊。
那之前领过米盐的老婆婆颤巍巍举起拐杖:“老婆子活了六十岁,从没见过这样为百姓拼命的门派!我这条老命,跟你们拼了!”她身后的少年扛起锄头:“对!跟他们拼了!阿珠姐姐还在等我们救她!”
“账清天下明”的理念,在此刻深深植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一支由财武宗、边军、江湖义士和觉醒百姓共同组成的队伍自发形成,牢牢控制了局面。
众人迅速分工:财武宗弟子负责分发物资和记录罪证,铁血旗弟子组成防御阵型,江湖义士探查四周机关,百姓则用带来的工具清理冰面。
沈青囊则根据金针的指引,快步走向那已然失效的万税碑底部。他蹲下身,指尖抚过碑座上的玄武图腾纹路:“邪力源头就在这下方三寸...”金针突然刺入冰土半寸,带出一缕黑气:“找到了!”
下面露出的东西,让所有人瞳孔骤缩!
陆九章瞳孔骤缩,右手算盘不自觉握紧:“司礼监掌印令牌...这是九千岁魏国忠的贴身信物!”冷千绝枪尖直指那枚玄铁令牌,枪身因愤怒而震颤:“果然是他!当年我父亲就是被这令牌持有者构陷!”两人目光交汇,陆九章轻轻点头,冷千绝深吸一口气将恨意压入枪尖寒芒。
一枚半截的仿造禁军调兵虎符残片!
叶轻舟用狼毫笔蘸取冰水解冻的墨锭,迅速拓印虎符残片:“这虎符是仿制品,但做工极为精细,非宫廷造办处不能为。”他指着符上的裂痕,“是被人故意折断的,似乎在销毁证据。”
还有一本薄薄的、用特殊药水书写名册———“江湖暗桩联络名录”!
唐不语接过名册,用特制药水涂抹纸面,字迹渐渐显现:“名册上有三十七个名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不同的蛊虫图案。”他指向其中一个名字,“这个'盐枭'的标记是蚀心蛊,和那些护卫香囊上的一致。”
九千岁权术黑链的核心信物,竟然全都埋藏于此!
沈青囊拿起那枚司礼监掌印令牌,翻到背面,只见上面刻着一行细小的铭文:“未时三刻,祭台启”。他用金针轻轻刮去铭文上的冰屑,面色凝重如霜:“未时三刻...和那'百童生辰帖'上标注的献祭时辰...完全吻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那由灰烬指示的、幽暗冰冷的活祭台方向。
陆九章抬头望向西北方,那里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蠕动,隐约传来孩童的哭泣声。他深吸一口气,算盘上的算珠自动归位发出清脆共鸣:“还有一刻钟...我们必须在祭台启动前赶到!”冷千绝绝灭枪直指黑暗,枪尖寒芒刺破幽蓝:“我开路!”枪杆与陆九章的算盘轻轻一碰,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洛清漪弱水剑斜横胸前,剑穗无风自动:“司礼监制定规则,禁军提供武力,江湖暗桩执行...这黑链环环相扣,却也有破绽。”她看向陆九章,“我们只需斩断其中一环,整个阴谋便会崩塌。”
所以,这个局,从最顶层的规则制定(司礼监),到武力执行(江湖私兵),再到具体操盘手(江湖暗桩),全程都在九千岁魏国忠的绝对掌控之下。
而活祭台,就是这血腥“税祭”的终极舞台,也是权术黑链力量汇聚的核心。
前路征程,已然指向了那最终极的目标———摧毁活祭台,斩断权术黑链!
冰渊深处,仿佛传来一声无声的钟鸣。
那钟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冰渊顶部冰层因压力变化发出的共鸣。随着钟鸣声,远处活祭台方向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冰层开始微微震动,幽蓝的光芒从裂缝中渗出。
未时,将至。陆九章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指尖抚过算珠上的刻痕;冷千绝绝灭枪斜指黑暗,枪缨上最后一片冰晶坠落;洛清漪弱水剑剑身蓝光流转,剑穗水纹玉坠与冰渊寒气相呼应。众人握紧手中武器,目光坚定地望向活祭台方向,决战的时刻,终于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