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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杂着海腥、陈年盐卤与地底阴湿的咸风,从被蚀穿的洞口猛扑出来,活像刚掀开的咸菜坛子,带着股子能把人天灵盖掀翻的冲劲儿。洞口边缘,暗绿色的腐蚀液仍在“嗤嗤”作响,那声音堪比铁匠铺淬火时的动静,只是淬出来的不是精钢,是能把条石啃出蜂窝的毒牙。腾起的惨绿毒雾中,第二层九重天云纹狰狞得如同恶鬼咧嘴,云纹中心那口倾斜的流沙巨鼎轮廓——地轴盐号的徽记——在幽光里晃悠,活像个刚喝高了的醉汉,透着股子不靠谱的邪气。

陆九章立在弥漫的毒雾边缘,青衫下摆沾着几片灰绿痕迹,活像被调皮孩童甩了把发霉的菠菜叶。他低头,指尖拂过黄铜算盘冰冷的算珠,那珠子光溜溜的,比官老爷们的脸还滑不溜手。甬道里的血腥气和此处的咸腥霉烂搅在一起,沉甸甸压入肺叶,让人忍不住想咳嗽——当然,他没咳,毕竟咳嗽这种有损形象的事,对于一个要在江湖上混名声的算账先生来说,比丢了算盘还严重。这股霉烂气息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头晕的甜腻——嘿,这不就是沈青囊那丫头片子提过的“腐骨瘴”初发征兆么?感情这地轴盐号不仅卖私盐,还暗中炼制毒瘴?

“盐…债…”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牙帮子咬得咯咯响,活像在嚼钱通神那老小子的骨头。钱通神临死前那怨毒的嘶吼——“真正吞金吃银、连着那‘丙字库’无底洞的…是地轴盐号!”——如今想来,那声音尖利得能把瓦片刮下来,如同毒蛇信子在他耳畔绕来绕去,甩都甩不掉。也不知老钱在阴曹地府见了阎王爷,会不会还惦记着这事儿,拉着判官的袖子嚷嚷“我死得冤啊,都是盐老虎害的”?

盐!青州盐税的巨大亏空,铁血旗冒领的军饷(那帮丘八虚报军饷的本事,比上阵杀敌厉害多了),丙字库失踪的官银(怕不是长了腿自己跑了?),药王帮不明的“瘴疠防治”资费(防治瘴疠还是制造瘴疠,这得打个问号)…所有线索被“盐”这根金线串起,跟串冰糖葫芦似的,颗颗都透着猫腻,最后齐刷刷指向眼前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得,今天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得进去给它翻腾翻腾!

他不再犹豫,抬脚踏入口。脚下石阶湿滑冰冷,跟抹了猪油似的,差点让他当场表演个“平地摔跤”——还好陆先生基本功扎实,脚尖在石阶边缘轻轻一点,稳住了身形,心里却暗骂:这帮私盐贩子,连个台阶都不知道修修,是怕客人来得太勤快,还是故意设的绊子?石阶向下延伸,没入浓稠黑暗,活像条毒蛇之口,要把人整个儿吞下去。空气里的咸腥味浓得几乎能拧出水珠,混杂着甜腻腐败的霉烂气味,吸一口都觉得肺叶子上能结层盐霜。陆九章屏息凝神,暗自运功护住心脉,体内真气如同小媳妇赶集,规规矩矩沿着经脉溜达,生怕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向下,再向下。这台阶是没底了不成?陆九章心里嘀咕,感觉自己走得比去十八层地狱还费劲。死寂像一床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沉重棉被,死死包裹着一切,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跟打鼓似的。不知走了多久,腿肚子都快转筋了,前方黑暗尽头总算透出一丝微弱光亮,跟远处茅房里的油灯似的,忽明忽暗。与此同时,那甜腻腐败的气味骤然浓烈十倍,差点没把他熏一个跟头——好家伙,这是把腐骨瘴当熏香泼洒了?

通道尽头,豁然洞开。那感觉,就像从狗洞里钻出来,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了皇宫大殿——当然,这“大殿”的布置却别具一格,处处透着阴森鬼气。

陆九章一步踏出,眼前景象让他瞳孔微缩,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这哪是盐仓,分明是私盐贩子的销金窟!

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耸得能塞进一座小山头,隐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不知道这帮家伙是怎么挖出来的,难道请了穿山甲般的能工巧匠?无数根粗大、布满湿滑苔藓的石柱如同巨兽肋骨,横七竖八地支棱着,支撑着这片地下王国,每根柱子上还往下滴水,“滴答滴答”的,跟寺庙里的木鱼似的,就是敲不出什么禅意,只有一股子霉味。视野所及,密密麻麻堆积如山的灰褐色麻袋,一直堆叠到石柱半腰,形成一座座令人窒息的盐山!麻袋缝里还往外漏着白花花的盐粒,跟下小雪似的,就是这“雪”落到地上,能把蚂蚁都齁死。

空气粘稠得如同刚熬好的猪油,凝固得能当镜子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咸腥和令人作呕的腐败甜味,那味道,怎么说呢,就像把咸鱼和烂水果搁一块儿发酵了三个月,再撒上一把糖。惨绿色的磷火零星点缀在高处灯盏里,投下摇曳不定的幽光,照得那些盐山跟坟包似的,时不时还有几粒盐粒从麻袋上滚下来,“啪嗒”一声掉地上,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听着格外瘆人。

仓库中央空旷处,地面积着一层薄薄浑浊的盐卤水,踩上去“咯吱咯吱”响,跟踩在碎玻璃上似的。一个魁梧如人熊的身影背对入口,弯腰在一个巨大木制平台前忙碌,那背影敦实得像个移动的肉山,连弯腰都显得费劲,也不知道他这体型是吃盐吃出来的,还是克扣盐斤两克扣出来的油水养的。

那人穿着件油腻发亮的酱色短褂,油得能反光,苍蝇落上去都得劈叉。粗壮胳膊裸露在外,皮肤被盐卤浸成不健康的暗红色,跟庙里的哼哈二将似的,就是少了点凶神恶煞,多了点“我很能吃”的憨厚——当然,这憨厚只是表象,骨子里指不定比谁都精。他正小心翼翼地向一杆巨大黄铜天平添加黑沉铸铁砝码,那动作,比大姑娘绣花还谨慎,也不知道是怕加多了亏本,还是怕压坏了他这宝贝天平。秤杆另一端悬吊的柳条筐里堆满白花花的盐粒,看着就喜人,就是不知道实际斤两够不够。

“够数了!下窖!”他粗嘎的嗓门跟破锣似的,震得盐粒都簌簌往下掉。旁边的瘦伙计立马抄起木槌和烧红的烙铁,那小子胳膊细得跟麻秆似的,手抖得像筛糠,也不知是怕烫着自个儿,还是怕慢了挨鞭子。

“嗤啦——!”烙铁烫在一个刚装满盐的麻袋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官盐”印记,那声音听着就疼,跟烤肉似的。也不知道这麻袋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被这么折腾。陆九章心里冷笑:官盐?我看是“关起门来卖的私盐”吧?

陆九章目光跟鹰隼似的,一眼就瞅见那“官盐”印记旁边,藏着个指甲盖大小的墨点暗记,歪歪扭扭像个“私”字!嘿,这盐老虎倒会做手脚,明着是官盐,暗里全是私货,当真是把官府当瞎子耍呢。

那壮汉——显然就是此地掌柜“盐老虎”——似乎对称量结果满意,油腻脸上露出一丝得意,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皱纹里都夹着盐粒。他放下最后一个砝码,发出“咚”的闷响,震得木平台都晃了晃,也不知道是砝码太重,还是他手劲太大。

就在他放下砝码的瞬间,陆九章目光精准落在几个最大砝码上——底部边缘比正常更为圆润光滑,跟被人偷偷磨过似的,色泽也略暗沉,带着不自然的重量感。这要是看不出来有问题,他陆九章这些年的账算是白算了,还不如回家卖红薯去。

灌铅的砝码!陆九章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盐枭们惯用的伎俩,拿灌了铅的砝码克扣斤两,十车盐能黑下两车来。也不知这盐老虎靠着黑心秤,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盐老虎猛地转身,动作快得跟他那体型完全不符,估计是做贼心虚练出来的反应。昏黄灯光照亮他横肉虬结、布满毛孔和暗红疙瘩的脸,那些红疙瘩也不知道是青春痘还是盐疹,看着就硌得慌。一双三角眼浑浊发黄,跟泡在油里的核桃似的,警惕而凶狠地扫视过来,那眼神,恨不得把人扒皮抽筋,做成腌肉。

“哪路不长眼的敢闯老子盐仓?是活腻歪了还是想尝尝铁砂掌的滋味?”盐老虎粗嘎的嗓门跟破锣似的,震得盐粒簌簌往下掉,三角眼瞪得跟铜铃似的,满是凶光。

陆九章神色平静,一步步从阴影中走出,踏入油灯光晕里。“咸淡?”他慢悠悠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咸得发苦,苦得倒像是把百姓的‘血汗盐引’生生腌成了‘烂脚盐’的味儿。掌柜的,你这盐掺砂压秤,还带着药帮都治不了的腐气,就不怕蚀穿自家根基?”他目光扫过灌铅砝码,心里冷笑:这点伎俩也敢出来混,早晚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银子。

盐老虎脸上横肉猛地一抽,跟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三角眼里凶光暴涨,几乎要喷出火来!对方不仅一语道破他砝码灌铅和掺砂的勾当,还点出了那诡异甜腻气味的来源!更要命的是,还提到了“药帮”?!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是官府的密探,还是药王帮的仇家?盐老虎心里跟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表面却依旧硬撑着。

“放你娘的屁!”盐老虎勃然变色,脖颈青筋暴跳如老树根,“哪来的杂碎敢在爷爷地盘撒野!这仓里每粒盐都是响当当的官盐,盐引在此,你敢污蔑朝廷不成!”他拍着胸脯嘶吼,震得肥肉乱颤。

“哦?盐引?”陆九章嘴角勾起冰冷弧度,跟寒冬腊月里的冰块似的,视线越过盐老虎,落在长案上那几本摊开的厚册子上——《盐引核销账》!这名字听着挺正规,里面指不定全是猫腻。他身形一晃,快得跟一阵风似的,已闪至案前,修长手指闪电般翻开最上面那本账册,动作行云流水,看得盐老虎眼睛都直了。

“你找死!”盐老虎怒吼,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腰间寒光一闪,一把沉重砍刀已然握在手中,那刀看着就沉,估计他平时砍盐麻袋都用这玩意儿。他拦腰向陆九章扫去,刀风呼啸,带着股子蛮力,恨不得把陆九章劈成两半。

陆九章头也未抬,左手向身后一拂,跟赶苍蝇似的!黄铜算盘“嗡”的一声震鸣,跟拉响了警报似的!三颗算珠瞬间挣脱横梁,跟长了眼睛似的,精准撞向刀身中段!这手法,比弹弓打鸟还准,也不知道他平时是不是拿算盘练暗器来着。

铛!铛!铛!三声脆响,火星四溅,跟放了串小鞭炮似的!那声音在空旷的盐仓里回荡,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盐老虎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从刀身传来,跟被大象撞了似的,刀势硬生生被撞偏,砍刀“哐当”一声劈入乌木长案边缘,入木三分!他被反震之力带得连连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虎口发麻,跟被针扎了似的,心头骇然:这小白脸看着文弱,手劲怎么这么大?难道是练了什么邪门功夫?

电光石火间,陆九章目光已扫过账册上那一行行记录,如走马观花般,快得惊人。手指在“损耗”一栏飞速移动,那速度,比账房先生打算盘还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得这么清楚的,莫非目光如炬?

“癸丑年腊月十七,青州海盐,入仓三千引,损耗九百引…”陆九章念出声,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砸在盐老虎心上。好家伙,三千引损耗九百引,这是运盐还是运沙子?怕不是连盐带麻袋都被耗子啃了吧?

“甲寅年三月初九,淮北池盐,入仓两千五百引,损耗七百五十引…”又来!还是三成损耗,这盐老虎是跟三这个数字杠上了?还是觉得官府都是傻子,看不出这猫腻?

“甲寅年七月廿二,蜀中井盐,入仓一千八百引,损耗五百四十引…”

触目惊心的“损耗率”!清一色三成!这哪是损耗,分明是明抢!远超盐运正常折耗极限——正常损耗顶天了也就一成,他这直接翻了三倍,怕是把盐都运到自己家地窖里去了吧?陆九章心里暗骂:这帮蛀虫,真是把朝廷的盐当成自家的摇钱树了!

陆九章心脏如同被无形手攥紧,跟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手指精准跳向每一笔巨额损耗记录的核销日期,眼神锐利得能穿透纸张,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官员敢批这么离谱的损耗!

癸丑年腊月十七…甲寅年三月初九…甲寅年七月廿二…这几个日期在脑海里飞速闪过,陆九章瞳孔骤然收缩——这些日期,恰好与青州盐税亏空上报的时间点吻合!好啊,真是一环扣一环,把朝廷当猴耍呢!

这些日期!如同烧红烙铁烫在记忆里——烫得他脑仁直抽抽!户部丙字库那几笔巨额亏空暴露的日期,正是紧随其后,跟约好了似的,踩着点就来了:

核销与亏空暴露日完美咬合——癸丑年腊月二十!甲寅年三月十五!甲寅年七月三十!这时间掐得比当铺掌柜算利息还准,一天不差,怕是用算盘珠子扒拉了八百遍才定下来的吧?

地轴盐号核销的这三成“损耗”官盐,在时间上恰恰填补了丙字库那无底洞般的亏空!那丙字库怕不是被耗子啃了,还是被人拿勺子一勺一勺挖空的?如今倒好,拿官盐当补丁,堵这窟窿,亏他们想得出来!

“好一个‘损耗’!”陆九章猛地抬头,眼中寒芒如冷电,“这烂账烂得可真匀称!三成盐耗刚在你这槽子里核销,转头就填了丙字库的窟窿!这般寅吃卯粮的账目,做得比绣娘绣的鸳鸯还‘整齐’,当真是把朝廷当傻子耍弄!”

盐老虎脸由赤红转为惨白,跟刚从面缸里捞出来似的,握刀的手剧烈颤抖,刀身在地上拖出“刺啦刺啦”的噪音,跟杀猪似的。丙字库!那是他背后之人反复警告绝不可泄露的禁忌,比他老娘的名字还不能提!如今被陆九章当众戳穿,他魂儿都快吓飞了。

“狗杂种!老子劈了你!”极度的恐惧化为疯狂,盐老虎双眼赤红,跟兔子似的,怒吼着要拔出砍刀,甚至下意识摸向腰间另一侧——那里鼓囊囊的,似乎藏着短刀!好家伙,这是准备动真格的了,看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就在这时——

“住手!”一声威严断喝如同炸雷,从仓库入口传来,跟敲破锣似的,震得盐仓顶上的盐粒都簌簌往下掉,差点没把陆九章埋了。

两道人影大步闯入。皂青色劲装,外罩半身皮甲,腰挎制式腰刀,看着挺威风,就是走路姿势有点飘,像是刚喝了酒。为首一人,年约四旬,面皮焦黄得像烤糊的烧饼,鼠须稀稀拉拉,眼神锐利油滑得跟刚从油锅里捞出来似的。他左手高举乌沉沉令牌,上面两个狰狞篆字——“盐运”!那令牌黑得发亮,不知道沾了多少盐商的油水。

盐运司捕快!

盐老虎如同见了救星,狂怒表情瞬间化为惊喜谄媚,哈巴狗似的摇着尾巴,要不是他太胖摇不动,估计能把自己摇散架:“刘捕头!张捕头!您二位可算来了!这狂徒擅闯官盐重地,意图毁坏账册,行凶伤人!快拿下他!拿下他小的给您二位摆酒,喝最好的花雕!”

刘捕头目光冰冷扫过狼藉长案,见案角砍刀与散乱账册,眉头拧成个疙瘩,厉色更盛。他高举令牌呵斥:“大胆狂徒!竟敢私查官盐账册!某乃盐运司缉私营捕头刘彪,奉上命稽查盐务,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身旁张捕快刀出鞘半尺,雪亮刀锋直指陆九章咽喉。

盐老虎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狞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牙龈都露出来了,看着就恶心,仿佛已经看到陆九章被砍成八段的惨状。

然而,陆九章却盯着刘彪腰间玉佩——羊脂玉边缘云纹与玉无瑕“天枢佩”同源!子母玉!这玉佩看着眼熟啊,跟玉无瑕那“天枢佩”简直是亲兄弟,就是一个镶金一个镀银,都是一路货色,看来这刘彪跟九幽盟脱不了干系。

这刘彪竟是九幽盟安插在朝廷盐务系统的钉子!官匪一家,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朝廷的盐运司都被蛀空了,难怪私盐泛滥成灾。

就在刘彪厉声呵斥、张捕快刀锋即将完全出鞘的瞬间,陆九章目光扫过那本略显凌乱的《盐引核销账》。账册厚实封底内侧,因拍打震动翘起一个微小边角,一点异样纸色露了出来,跟小姑娘害羞似的,露了点“小秘密”,勾引着人去看。

陆九章瞳孔骤缩!闪电般出手!目标——账册!那速度比兔子还快,刘彪和张捕快眼睛都看直了,跟看耍杂技似的,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陆九章的手已经到了账册跟前。

“放肆!还敢动证物!”刘彪勃然怒喝,唾沫星子横飞,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张捕快刀光如匹练,直劈陆九章手臂,那刀快得跟风似的,生怕晚一秒就抢不到功劳。

陆九章手向下沉拂!啪!指尖拂过翘起边角,巧妙内力透入,瞬间将封底夹层中那一小片薄纸抽出!同时上半身后仰!刀锋擦着胸前青衫掠过,衣襟划开长口子,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中衣——得,又得花钱买新衣服了,这笔账回头得算在盐老虎头上,让他赔!

陆九章身形稳住,两指稳稳夹住纸条。纸条泛黄,黄得跟秋叶似的,显然有些年头,不知道藏在这里多久了,也算是“老古董”了。

刘彪和张捕快脸色剧变!尤其是刘彪,看清纸条时,面皮瞬间失去血色,白得跟纸一样,眼中充满惊骇恐慌,嘴唇哆嗦得跟筛糠似的,差点当场跪下求饶,那怂样跟刚才的嚣张判若两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陆九章目光如冰冷刀锋,落在纸条蝇头小楷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跟阅卷考官似的认真,生怕漏了哪个关键信息。

丙字库亏空,以盐补之。——好家伙,直接拿官盐填窟窿,这胆子比天大。

地轴盐号,官转私,行销无碍。——“行销无碍”?怕是给各路神仙都塞了钱吧,不然哪能这么顺。

规:每销私盐一百斤,抽成二十两,入‘幽冥簿’永记。——“抽成二十两”,这心黑得跟墨汁似的,卖私盐比抢钱还来劲,难怪都抢着干这勾当。

盐运司提举王印——王提举?看来这背后还有更大的鱼。

九幽盟地轴掌印画押——果然是九幽盟,跑不了了。

盐运司提举王印!九幽盟地轴掌印画押!赤裸裸的分赃密约!这纸条就是铁证,比包公的虎头铡还管用,看你们还怎么狡辩。

“好!好一个‘官盐转私盐’!”陆九章声音如九幽寒泉,震得盐仓嗡嗡作响,“官盐从你这盐槽子核销损耗,实入私库!再由地轴盐号披着官盐皮,行私盐之实销往四方,当真是把朝廷当成瞎子耍弄!”

“所得银钱先汇天权钱庄周转,再以寺庙供奉之名转入铁佛寺功德箱,最终回流九幽盟!”陆九章冷笑一声,“这洗钱的手段,比账房先生做假账还利落!”

“再由天权,以‘寺庙供奉’之名,转入‘铁佛寺’那‘泥菩萨’的‘功德箱’!——拿菩萨当幌子,也不怕遭报应,这‘功德箱’怕是比贪官的钱袋子还鼓。”

“最终,赃银回流‘九幽盟’!——绕了一大圈,钱还是进了贼窝,这算盘打得真精,比我的黄铜算盘还精!”

“而你们这官匪勾结、盗卖官盐的勾当——才是这赃银的‘源头活水’!”——没有你们这些蛀虫,哪来这么多黑幕,今天非得把你们连根拔起不可!

他语速快如连珠炮,噼里啪啦一顿说,每一个财会黑话都如同重锤,将层层伪装彻底撕碎,撕得跟破布似的,让他们赤裸裸地暴露在盐仓的幽光里。

“你...你血口喷人!”刘彪面白如纸,手指陆九章哆嗦不停,“竟敢污蔑朝廷命官!张捕快,给我拿下这刁民,死活不论!”

张捕快眼中凶光一闪,跟饿狼见了肉似的,腰刀再次扬起,直劈向那致命纸条!要毁掉铁证,这要是被带出去,他们全都得掉脑袋。

刀光如雪,迅疾如电,快得让人看不清,恨不得把纸条劈成八瓣,连渣都不剩。

“想毁证?”陆九章眼中精光爆射,清越断喝:“账目在此,谁也别想动!”黄铜算盘“嗡”地震颤,算珠如星丸跳掷。

喝声中,内力沿经脉周天流转!奇异牵引之力沛然勃发,跟有了自己的意识似的,在盐仓里横冲直撞。

就在刀锋即将斩碎纸条刹那——陆九章左手并指如剑,对旁边盐袋凌空一点!牵引之力如同无形巨手,猛地作用在刀势之上,内力跟赶马车似的,硬生生把刀势拉偏了方向。

张捕快只觉刀锋砍进粘稠泥沼,去势被一带一偏!刀光擦着陆九章手腕掠过,狠狠劈在旁边一摞盐袋上,那盐袋跟挨了一拳似的,瞬间瘪了下去。

噗嗤!咔嚓!麻袋破裂!里面掺杂砂石的变质盐粒喷涌而出,跟瀑布似的,里面的砂石“哗啦啦”滚出来,看着就硌牙,这哪是盐,分明是建筑垃圾,吃了怕是得把牙崩掉。

在陆九章内力精准控制下,喷涌盐流在半空中汇聚堆叠!哗啦啦——!瞬息之间,两个由盐粒堆砌而成的、触目惊心的大字,赫然出现——盐粒跟听话的小兵似的,排着队组成了字,比书法家写的还工整。

贪腐!

盐粒字迹歪斜扭曲,却比任何御笔朱批都震撼人心!磷火在字上跳跃,将白盐灰砂照得如撒了层骨灰,那股咸腥霉烂之气,直教闻者心头发堵。

地轴盐号仓库,死一般寂静。静得能听见盐粒从麻袋缝里掉下来的声音,“嗒、嗒”两下,跟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扑通扑通直跳。

盐老虎张大嘴巴,瘫坐在地,那嘴能塞下一个猪头,口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淌,把地上的盐卤都稀释了。刘彪脸上血色褪尽,白得像刚从面缸里捞出来,身体僵硬得跟庙里的泥菩萨,连眼珠都不会转了。张捕快僵在原地,眼神茫然惊骇,握刀的手跟得了鸡爪疯似的抖,刀鞘“哐当哐当”撞着腿,活像在打快板求饶。

陆九章缓缓收回手指,冰冷目光扫过三人:“这盐仓账目早已溃烂,你们却将贪腐罪证私藏至今,当真以为能瞒天过海?”话音如算盘落子,字字敲在三人眉心。

话音未落,黄铜算盘“嗡”一声震鸣,跟吃了枪药似的!三颗算珠“嗖嗖嗖”激射而出,跟长了眼睛的子弹,精准没入盐老虎身后一堆盐袋——那准头,比镖局的神射手还厉害!

轰隆!盐袋跟被踹了屁股的胖子似的轰然垮塌!霉烂盐粒跟泥石流似的倾泻而下,差点把瘫在地上的盐老虎活埋,露出个油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件——看着沉甸甸的,跟裹着金条似的。

陆九章凌空一抓,跟隔空取物的魔术师似的,油布包“嗖”地落入手中。指尖轻轻一划,油布跟纸糊的似的裂开,露出本装订粗糙、封面光溜溜无字的厚册子——活像个没贴标签的咸菜坛子,里面装的却是能要人命的“毒药”。

陆九章翻开第一页,“哗啦”一声脆响。密密麻麻的人名、地点、时间、数量,跟蚂蚁搬家似的挤满纸面。目光跟探照灯似的瞬间锁定首页顶端,那第一个、笔墨浓重得能滴出墨汁的名字——

京城九千岁——魏国忠!

这个名字,如同九幽阴风卷着冰碴子灌进仓库,温度“唰”地降了八度,连磷火都冻得哆嗦,刘彪仨人当场表演“集体打摆子”,牙齿打架声比算盘珠子还响。

陆九章眼神凝重得能滴出水,手指稳定翻动册页,跟翻账本似的一丝不苟。名单长得能绕盐仓三圈,记录着遍布大江南北的私盐贩子和销赃渠道,跟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目光快速扫过,突然“咯噔”一下——赫然看到了“青州药市管事——杜仲”!好家伙,药王帮在青州的主要负责人之一!这老小子卖药救人是假,卖盐分赃是真,真是把“生意多元化”玩明白了!

册页翻到最后一页。没有文字。只有一幅朱砂墨汁混合勾勒的图画——一座巍峨九层佛塔!塔基堆满扭曲挣扎的人形骷髅,个个龇牙咧嘴,冲天怨气几乎要冲破纸面,活像阎王殿的宣传海报。

佛塔旁,蝇头小楷标注,跟写情书似的偷偷摸摸:

幽冥簿,藏于铁佛寺浮屠塔地宫。

入口:慧能禅房,蒲团下密道。

铁佛寺浮屠塔地宫!幽冥簿!这二字如惊雷炸响,陆九章双目亮如明灯——寻了这许久的线索,竟藏在此处!

陆九章目光如磁石吸铁般死死粘在图上。视线顺塔身上移,一层、两层…跟爬楼梯似的,当落在第八层塔身时,瞳孔“唰”地一下缩成针眼,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第八层飞檐之下,赫然用暗红色朱砂——色如凝血——画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陆!这朱砂色泽,与陆家灭门那日墙上血书残迹一般无二,连那股子血腥味都似要透过泛黄纸页飘散出来!

陆家!

冰冷彻骨的寒意,夹杂着滔天怒火和积压十余年的血海深仇,跟火山爆发似的轰然冲垮冷静!原身的记忆碎片跟潮水般涌来——冲天火光、亲人惨叫、血泊中的挣扎…所有情感与陆九章已融为一体,心脏“咚咚”擂鼓,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握着名单的手,指节因用力发白,跟刚从面缸里捞出来,微微颤抖——不是害怕,是兴奋!那暗红“陆”字在眼中不断放大、扭曲,仿佛要滴出血来!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夜的惨叫与火光,还有亲人临终前望向他的、充满绝望的眼神…

仓库死寂无声。只有腐败气息混合着三人的冷汗味,在磷火下无声流淌,把空气染成灰色。刘彪、张捕快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只剩绝望。盐老虎更绝,直接屎尿齐流,腥臊刺鼻的气味盖过了盐卤味,活脱脱一个被吓破胆的肥猪。

陆九章缓缓抬头。脸上再无波澜,平静如深不见底的寒潭,连一丝涟漪都没有。但那双眼睛,却比最锋利的刀锋还要冰冷锐利,里面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风暴——火山喷发前的死寂,往往最可怕。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贪墨”二字,盐粒在幽光下泛着冷光;又看了一眼手中名单末尾那血红“陆”字与九层浮屠塔图——家国之恨与血海深仇,今日都该做个了断。

然后,他转身。青衫身影决绝如离弦之箭,走向仓库深处通往铁佛寺的密道入口——管他黑暗里藏着真相还是地狱,欠了的,总得还!

算珠在袖中无声碰撞,发出冰冷规律的轻响,“咔哒、咔哒”,仿佛阎王殿前的算盘,每一声都是催命鼓点,每一颗都记着该还的血债。

盐债用盐还,血债拿血偿,家国之债…就得拿你们这些蛀虫的骨头来填!今日,该做个彻底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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