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殿在经历酆都城下的风波后,表面恢复了往日的森严与秩序,但内部却暗流汹涌。
关于冥界使者团狼狈退走、神秘“窃时者”现身以及毛三与白芷实力莫测的种种传闻,在高层鬼吏中小范围流传,引得各方心思浮动。阎罗天子下达的封口令,更像是一层薄冰,勉强覆盖着下方涌动的暗流。
毛三并未过多理会这些暗中的窥探与议论。他深知,在这强者为尊的冥土,唯有实力才是根本。阎罗的扶持与资源的倾斜,既是机遇,也意味着更深层次的卷入。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才能在这越来越复杂的棋局中,拥有自保乃至破局的能力。
他正式接手了巡察司副都督的职务。这是一个实权职位,负责监察冥土动向,尤其是对冥界及归墟坟场的情报搜集。凭借此职,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动部分暗哨,查阅相关卷宗,这为他追查“窃时者”和深入了解冥界提供了极大便利。
上任伊始,毛三并未急于大肆动作,而是首先梳理巡察司的内部架构与人员。他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老练与手腕,恩威并施,很快便将原本有些散漫、甚至可能被其他势力渗透的巡察司初步整合,安插进部分可信之人(主要是通过牛头马面引荐的一些耿直派鬼将),确保了自己的指令能够有效执行。
同时,他下达了数道密令:
一、加派精锐暗哨,深入归墟坟场外围,重点搜寻任何与“时间异常”、“诡异灰袍人”或“特殊能量碎片”相关的踪迹,一有发现,立即通过特殊渠道上报,不得打草惊蛇。
二、调动所有潜伏在冥界边境及内部的暗线,不惜代价搜集关于“巡阳司大都督幽骨”近期动向、冥界高层对阎罗殿态度的变化,以及任何与“窃时者”或“青铜门”相关的零星信息。
三、整理归档所有关于上古秘闻、时空异象、以及冥土未知势力(非冥界、葬渊)的记录,哪怕只是只言片语的传说。
这些命令条理清晰,目标明确,显示出毛三极强的目的性。巡察司的旧有人员虽然对新上司的雷厉风行和这些奇怪的调查方向感到诧异,但在毛三展现出的“域成”之境威压和阎罗的明确支持下,无人敢阳奉阴违,庞大的情报机器开始围绕着毛三的需求悄然运转起来。
处理公务之余,毛三将绝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他的新府邸设有高级的聚阴阵法,地下更引动了一丝冥脉之气,修炼环境极佳。但他提升实力的核心,并非单纯吸收阴气,而是更深层次地感悟“域成”之妙,以及炼化“辰光之种”。
静室之内,毛三盘膝而坐。“鬼医域”的淡灰色光晕以他为中心缓缓流转,范围不再追求广阔,而是极力向内压缩、凝练。他在尝试改变领域的形态与性质。时而,领域化作一层紧贴皮肤的薄膜,防御力大增;时而,领域凝聚成一道细线,悄无声息地延伸出数十丈,感知着外界最细微的能量波动;时而又化作无数微小的领域颗粒,如同尘埃般散布四周,形成一片无形的感知禁区。
这是白芷(冰魄大帝)与他探讨后指出的方向——领域的“入微”与“千变”。真正的领域强者,并非仅仅拥有一个固定的领域空间,而是能让领域随心而变,化整为零,聚零为整,妙用无穷。这需要对自身魂念有着极其精妙的掌控,以及对法则更深的理解。
毛三沉浸其中,魂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不断雕琢、调整着自身的领域。每一次微小的成功,都让他对“域成”之境多一分领悟,领域的威力与灵活性也在稳步提升。
而更关键的,是对“辰光之种”的炼化。
识海之中,那枚淡青色的光球缓缓旋转,内部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时空奥秘。毛三的魂念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不再像之前那样强行汲取力量,而是如同一个学生,耐心地观摩、理解其中蕴含的法则碎片。
他“看”到了时间的流逝,并非单一的直线,而是如同树状图般,有着无数的分支与可能(时间纬度)。
他“看”到了空间的折叠,点与点之间的距离,可以被更高效的“路径”所取代(空间曲率)。
他“看”到了司辰帝君当年如何以无上伟力,订立法则,梳理混乱,让星辰循迹,让时光有序(法则制定)。
这些感悟碎片化而庞杂,远非他当前境界所能完全理解。但他牢牢抓住白芷提示的核心——“序”与“变”。
时空,既需要稳定的秩序(序),才能承载万物生灭;也蕴含着无穷的变化(变),方有诸天万界的瑰丽与可能。
他尝试引导“辰光之种”的力量,融入自身的“鬼医域”。起初极为困难,时空之力与阴煞鬼域属性看似相克。但毛三凭借青铜门虚影作为桥梁,以及自身魂念的坚韧,硬是找到了一丝平衡点。
数日之后,静室内。
毛三心念微动,“鬼医域”悄然展开。淡灰色的领域光晕中,开始夹杂着一丝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流转的淡青色辉光。领域内的空间,出现了一种极其微弱的“弹性”,时间的流速,也似乎有了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受毛三意念影响的“可变性”。
虽然只是雏形,但这是一个质的飞跃!意味着他的领域,开始初步融合时空特性,未来的潜力无穷!
就在毛三沉浸在修炼突破的喜悦中时,他心神一动,感应到了府邸外结界传来的特定波动——是白芷。
他收敛气息,打开静室门。
白芷站在门外,月光(冥土的月光清冷而晦暗)洒在她身上,映照得她侧颜如玉,清冷绝伦。她手中拿着一枚漆黑的玉简。
“有消息了。”她将玉简递给毛三,语气平静,但眼神中带着一丝凝重,“巡察司的暗哨,在归墟坟场西北侧的‘寂灭骨海’边缘,发现了微弱的时空扰动痕迹,残留的气息……与那‘窃时者’同源。而且,并非单独一人活动的迹象。”
毛三接过玉简,魂力沉入,其中记录着暗哨发现的详细情报,包括那处时空扰动的影像(通过特殊法术记录)、能量分析以及周边环境侦查结果。痕迹很新,不超过三日。
“寂灭骨海……”毛三目光一凝。那是归墟坟场中有名的凶地,据说埋葬了无数远古神魔与强大生灵的骸骨,死寂之力浓郁,空间结构极其不稳定,甚至传闻有通往未知绝地的裂缝。“他们躲在那里,倒是个好去处。”
“不仅如此,”白芷补充道,她指了指玉简中的某段能量分析数据,“这种时空扰动的模式,非常古老,与我记忆中一种几近失传的‘逆流符’有些相似,但更为粗暴。这‘窃时者’一脉,恐怕掌握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禁忌传承。”
毛三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线索既现,绝不能放过。我需亲自前往查探。”
“我与你同去。”白芷毫不犹豫地说道,“寂灭骨海危险重重,那‘窃时者’又诡异莫测,多一人照应,更为稳妥。”她虽力量未复,但经验与眼界仍在,关键时刻能起到作用。
毛三看着白芷,没有拒绝。经历了这么多,两人之间已形成了一种无需言说的信任与默契。
“好。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做些准备。”毛三说道。他如今是巡察司副都督,能动用的资源远非昔日可比。他需要调取关于寂灭骨海的详细舆图和危险记录,准备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符箓丹药,甚至……可以考虑调用一小队绝对忠诚的巡察司精锐随行,作为策应。
就在两人商议行动细节时,毛三心中忽然一动,再次感受到了那极其微弱的、来自遥远方向的青铜门碎片共鸣!这一次,感知比之前清晰了一丝,方向正指向……归墟坟场西北!
是那“窃时者”在主动引动碎片?还是因为他们在寂灭骨海的活动,使得碎片与自己的共鸣加强了?
无论如何,这更坚定了毛三前往的决心。
然而,无论是毛三还是白芷,都并未察觉到,在阎罗殿更高处的阴影中,一双冷漠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府邸的动向。关于他们即将前往寂灭骨海的消息,正通过某种隐秘的渠道,悄然传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