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巢爆炸后的地下空间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焦糊、腐臭和硝烟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巨大的肉瘤化为满地污秽的碎块,那些毒骨骷髅和蛊尸也彻底失去了活力,散落一地。
胡八一、王胖子和Shirley杨互相搀扶着站起身,虽然个个带伤,狼狈不堪,但总算都还活着。他们第一时间看向深坑边缘的张九歌。
张九歌缓缓站直身体,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气息却比之前更加沉稳内敛。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之前那冰火交织的痛苦仿佛一场噩梦,但带来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他的精神力变得更加凝练澎湃,对“望气”之术的掌控似乎突破了一个瓶颈,能够更清晰地感知到能量的细微流动和本质。甚至连身体似乎都被那白色光球的生机能量洗涤过一遍,虽然外伤还在,但内里的疲惫和暗伤却减轻了许多。
“九歌,你……感觉怎么样?”胡八一走上前,关切地问道,他感觉张九歌的气质似乎有些不同了。
“因祸得福。”张九歌言简意赅,没有多解释,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深坑底部那个显露出来的洞口,“下面才是关键。”
四人稍作休整,处理了一下身上比较严重的伤口,补充了些水分。王胖子看着满地狼藉,心有余悸:“他娘的,总算把那鬼东西搞掉了……下面不会还有更狠的吧?”
“既然来了,总要探个明白。”胡八一沉声道,他率先走到深坑边缘,用手电照射那个洞口。
洞口直径约一米五,边缘是整齐切割的青砖,砖石表面风化严重,刻着一些早已模糊的鸟兽虫鱼纹饰,风格古朴,确实与汉代特征吻合。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沉静,但也更加深邃阴冷的气息从洞中缓缓溢出。
“我先下。”胡八一检查了一下绳索,固定好后,率先沿着洞口滑了下去。洞口并不深,只有三四米的样子,下面似乎是一条甬道。
确认安全后,张九歌、Shirley杨和王胖子也依次滑下。
甬道比上面元墓和蛊师遗迹的通道都要狭窄低矮,需要微微弯腰才能前行。两侧的砖墙保存相对完好,上面绘制着色彩早已褪去大半,但依旧能看出轮廓的壁画。壁画的内容不再是征战或祭祀,而是一些更加抽象、更加神秘的图案——扭曲的云气、相互缠绕的龙蛇、以及一些形态怪异、似人非人的神只形象,充满了楚地巫觋文化的色彩。
“这壁画风格……确实是汉代,而且带有强烈的南方巫蛊特色。”Shirley杨仔细分辨着壁画内容,“看来这里埋葬的,是一位汉代的蛊术大师,或者说……大巫。”
张九歌一边前行,一边运转“望气”之术。这里的能量场与上面截然不同,没有那么狂暴和污秽,反而是一种沉淀了千年的、极其精纯而阴冷的巫蛊之力,如同深潭静水,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他手中的古镜在这里也显得格外安静,只是微微散发着清光,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甬道并不长,走了约莫二三十米,前方出现了一扇紧闭的石门。石门由整块青石雕成,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只在中央位置刻着一个巨大的、线条简练却充满力量的图案——那是一条首尾相连、形成圆环的怪蛇,蛇眼处镶嵌着两颗早已失去光泽的黑色石头,给人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
“这蛇……好像是‘肥遗’?”胡八一看着那图案,皱眉道,“《山海经》里记载的一种怪蛇,见则天下大旱,是不祥之物。用来镇墓,可真够凶的。”
石门严丝合缝,看不到任何门轴或者锁孔,仿佛天生就是一块完整的石头。
“怎么开?还是用炸药?”王胖子看向胡八一。
“不行,”张九歌立刻否定,“这里的结构非常古老脆弱,用炸药很可能引起全面坍塌。而且,这石门上有很强的禁制能量。”
他走上前,仔细观察那肥遗图案。在他的“望气”视野中,那图案并非死物,而是由一种凝练的巫蛊能量勾勒而成,那两颗黑色石头更是能量的核心。他尝试着将手按在石门上,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蔓延。
他想了想,将那块新得到的、绘有火焰图腾的人皮残片拿了出来。当残片靠近石门时,上面的火焰图腾再次微微发亮,而石门上的肥遗图案,那两颗黑石眼睛,也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幽光。
“有反应。”张九歌心中一动,尝试着将人皮残片贴向肥遗图案的中心。
就在残片接触石门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那肥遗图案仿佛活了过来,石刻的线条发出微弱的红光,首尾相连的蛇身开始缓缓游动!那两颗黑石眼睛更是射出一道幽光,照射在人皮残片的火焰图腾上!
嗤——!
仿佛冷水滴入热油,一股青烟从接触点冒起。人皮残片上的火焰图腾光芒大盛,与那肥遗图案的红光相互对抗、侵蚀!
几个呼吸之后,肥遗图案的红光逐渐黯淡下去,最终彻底熄灭。而那扇沉重的石门,则在一声低沉的摩擦声中,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奇异药香和陈旧灰尘气息的风从门缝中吹出。
门后,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胡八一再次拿出蜡烛,在门缝处的东南角点燃。烛火稳定,颜色正常。
“可以进了。”胡八一深吸一口气,率先侧身钻进了门缝。
门后是一个并不算太大的方形墓室。墓室中央没有棺椁,只有一个低矮的圆形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造型古朴的青铜丹炉,炉身刻满了与“祝融焚天契”上类似的火焰符文,但更加古老复杂。丹炉旁边,散落着一些早已干枯的草药和矿物。
而在墓室的四周墙壁前,则摆放着一个个半人多高的黑色陶瓮,瓮口用某种混合了朱砂的泥土牢牢封死,上面贴满了早已发黑破损的符纸。一股令人心悸的、压抑着的蛊毒之气,正从这些陶瓮中隐隐散发出来。
“这些陶瓮里……封着东西。”Shirley杨警惕地看着那些陶瓮,她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危险气息。
张九歌的目光则被墓室最内侧墙壁上的一幅壁画所吸引。那壁画保存得相对完好,描绘的并非神怪,而是一个身穿汉代深衣、面容模糊的人,正在一个巨大的、与中央丹炉类似的青铜鼎前做法,鼎中烈焰熊熊,而鼎的周围,环绕着龙、蛇、蜈蚣、蝎子等毒虫的虚影。壁画的一角,还刻着几个模糊的篆字。
张九歌走近辨认,缓缓念出:“……蛊……鼎……炼……天……?”
他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难道这汉代蛊师,也在进行与党项人类似的“鼎炼”?而且目标似乎更加宏大——“炼天”?
就在这时,靠近门口的一个黑色陶瓮,突然毫无征兆地晃动了一下,上面破损的符纸簌簌落下。紧接着,瓮口封泥裂开了一道细缝,一阵细微而密集的“沙沙”声,从瓮内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