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过满地狼藉的痋人兵俑残骸,空气中还残留着痋虫被净化后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四人步履略显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走向前室尽头。那里,一扇通体由洁白无瑕的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巨大石门,静静地矗立着,如同分隔阴阳的界碑。
与之前青铜门的邪异狰狞、石门外壁画的瑰丽诡谲不同,这扇汉白玉石门给人一种庄重、肃穆,甚至带着一丝神圣的诡异感觉。石门打磨得光可鉴人,手电光照上去,反射出温润的光泽。门上雕刻的图案也简洁了许多,主要是日月同辉的图案,日轮与月轮交错,周围环绕着祥云与一些简化的星斗。整个风格与滇国常见的繁复诡谲截然不同,反而更接近中原地区某些追求天人合一、飞升长生的道家陵寝。
然而,站在这扇门前,四人心中非但没有感到平静,反而升起一股更加浓郁的不安。因为这庄重神圣的表象之下,那股从门缝中丝丝缕缕渗透出来的、凝练到极致的尸煞之气和扭曲的龙气,却比外面任何地方都要浓郁和危险!仿佛门后并非仙境,而是通往某个更加恐怖深渊的入口。
“这献王老儿,到了最后关头,还给自己脸上贴金,弄个日月同辉,想装神仙?”王胖子撇撇嘴,试图用调侃驱散心头的压抑,但他紧握工兵铲的手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胡八一没有理会胖子的吐槽,他仔细检查着石门。石门严丝合缝,看不到任何明显的门轴或者锁孔,与山体仿佛浑然天成。他尝试用力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沉重得超乎想象。
“没锁孔,没把手,这怎么开?”王胖子也上前帮忙推,两人用尽力气,那石门依旧如同生根了一般。
“肯定有机关。” Shirley杨用手电光仔细扫描着石门和周围的墙壁,“献王不会把自己彻底封死在里面,他肯定预留了开启的方法,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方法。”
张九歌在Shirley杨的搀扶下,也走近石门。他虽然精神依旧疲惫,但感知尚在。他伸出手,虚抚着冰冷的汉白玉门面,没有直接接触。在他的望气术感知下,这扇门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屏障,更是一个极其复杂和强大的能量节点!它完美地封锁了内部的气息,同时也在缓慢地抽取着被污染的龙气,滋养着门后的某种存在。门上的日月图案,也并非装饰,而是某种能量循环的符号。
“这门……是一个活阵。”张九歌声音虚弱,但语气肯定,“它依靠龙气和……门后的某种力量维持着封闭状态。强行破坏,很可能导致能量失控,甚至可能……毁掉里面的雮尘珠。”他再次强调了这一点,雮尘珠是他们此行的关键目标之一。
“活阵?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在这儿干等着它自己开门吧?”王胖子有些焦躁。
胡八一的目光落在了石门上的日月图案,尤其是那日月交错的核心点。“或许……钥匙就隐藏在这些图案里。”他回想起之前开启青铜门和外面石门的经历,献王似乎很喜欢这种象征性的机关。
他仔细观察那日月图案。日轮炽热,月轮清冷,两者并非完全分离,而是有一部分重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奇特的融合区域。在那个区域,玉石的颜色似乎与周围有极其细微的差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润感,仿佛经常被摩挲。
“你们看那里,”胡八一指着那个日月交融点,“像不像是……需要放置什么东西?或者……按压?”
张九歌凝神看去,在他的感知中,那个点的能量流动确实与其他地方不同,更加活跃,像是整个“活阵”的一个“穴位”。
“有可能……”张九歌沉吟道,“但需要特定的‘钥匙’,或者……特定的方法。这日月同辉,可能象征着阴阳交融,或者……献王追求的某种‘超脱’状态。”
他强忍着精神上的疲惫,再次暗中催动了一丝【鉴古】的能力,将意念聚焦于那个日月交融点上。他希望能像之前一样,捕捉到一些关于开启方法的片段信息。
然而,这一次,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极其模糊和混乱!只有一些破碎的画面:献王癫狂的笑声、扭曲的光影、以及一种……需要以自身精血或者特殊血脉为引的邪恶仪式感……画面支离破碎,难以拼凑出完整的信息。
张九歌收回心神,脸色更加苍白,额头上渗出虚汗。这次尝试几乎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加重了他的消耗。
“怎么样?看到什么了?”胡八一关切地问。
张九歌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很模糊……似乎……和血脉或者某种祭祀有关……但具体方法不清楚。”
气氛再次凝重起来。找到了关键点,却没有钥匙,也没有方法。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燃烧在东南角门框上的蜡烛,火苗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跳动了一下!虽然并没有熄灭,但那一下异常的跳动,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四人的心同时一紧!摸金校尉的规矩,灯灭不摸金,这火苗异动,绝非吉兆!
“有情况!”胡八一猛地回头,警惕地扫视着整个前室。前室内依旧死寂,那些痋人兵俑的尸体一动不动。
然而,张九歌却感觉到,那扇汉白玉石门之后,那股凝练的尸煞之气,似乎……活跃了一丝?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们门外的举动,或者说,被那蜡烛的异动,微微惊扰了。
王胖子也感觉到了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变化,他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老胡……我咋觉得……里面那正主儿……好像……醒了?”
胡八一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再次回到石门的日月交融点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不能等了!夜长梦多,必须尽快打开这扇门!
“没有钥匙,我们就自己造一把!”胡八一沉声道,他看向张九歌,“九歌,你之前说,可能和血脉或祭祀有关?如果用……带有极阳或者破邪属性的血液,滴在那个点上,会不会有效果?”
他想到了黑驴蹄子、朱砂,甚至公鸡血在民间传说中对邪祟的克制作用。
张九歌闻言,思索了片刻。从能量属性上看,纯阳或破邪的血液,确实有可能干扰甚至暂时中和掉门上那个“穴位”的能量平衡,从而打开一个缺口。但这无疑是一种赌博,赌对了,门开;赌错了,可能引发更剧烈的反噬。
“可以……试试。”张九歌点了点头,这是目前唯一看似可行的办法了,“但用什么血?普通的血恐怕不行。”
胡八一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自己手臂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上。“用我的!”他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是军人出身,杀过敌,见过血,身上煞气重,或许能行!”
说着,他就要去拆刚包扎好的纱布。
“等等!” Shirley杨拦住了他,“你的血刚刚流失不少,而且煞气未必就对这种阵法有效。”她顿了顿,看向张九歌,“九歌,你那面铜镜……既然能克制邪祟,那么,沾染了铜镜气息的东西,或者……你的血,会不会更有效?”
Shirley杨的思维总是更加缜密和科学(相对而言)。她注意到张九歌每次使用铜镜后,虽然虚弱,但身上似乎都残留着一丝那种清圣的气息。
张九歌一愣,随即觉得Shirley杨的话很有道理。观山藏玄镜是观山太保的传承之物,其力量本质就是破邪镇煞,自己的血液长期温养古镜(贴身携带),或许真的沾染了一丝特性。
“有道理。”张九歌深吸一口气,“用我的血试试。”
他不再犹豫,用匕首的尖端,在自己指尖轻轻一刺,挤出一滴殷红的血珠。然后,他伸出手,将那滴血,小心翼翼地滴在了汉白玉石门那个日月交融的核心点上。
血珠落在温润的玉石上,并未立刻滑落,而是如同滴在了海绵上,微微向内渗透了一丝。
四人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石门的变化。
一秒,两秒……
就在他们以为失败的时候——
那滴血珠接触的玉石点,突然亮起了一丝微弱的、混合了淡金和淡青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