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窃私语声瞬间低了下去，各种惊疑、诧异、探究、嫉恨的目光黏在她身上。
人都是这样，同在泥潭里挣扎，如果有一个人能脱离泥潭，泥潭里的人会恶毒地想把重新她拉回去。
这就是人性。
所以他们怎么想她一点都不在乎。
沈珠玥视若无睹，径直朝外走去。
刚走到电梯口，一个身影怯怯地从角落小跑着追了上来，声音带着哭腔：“姐……珠玥姐！”
沈珠玥回头，是黎薇薇。
原主记忆里，这个跟了她两年的小助理，是唯一一个在杜佳传媒真心对她好的人。
性子软，胆子小，但心地纯善，在原主被众人排挤、被刘希苛责时，只有她会偷偷给原主塞颗糖，帮她整理被故意弄乱的戏服。
此刻，薇薇眼睛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姐，你……你真的解约了？”
“嗯。”沈珠玥停下脚步，语气缓和了些，“解决了。以后我就不在杜佳了。”她看着女孩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睛，顿了顿，“你……好好干，保重。”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薇薇的眼泪唰地就掉下来了，她慌忙用手背去擦，抽噎着说：“我……我舍不得你，姐。但是，我支持你走！这里……这里不好！”
她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压低声音飞快地说：“姐你放心，等我干完这个月，领了工资，我也辞职不干了！”
沈珠玥微怔，看着她：“傻姑娘，不用因为我离开。找个安稳工作不容易。”
“不是的！”薇薇急急摇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不是因为姐！是这里……刘希他们太过分了！而且……”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信任和期待，“如果姐姐以后还需要助理，我、我还想跟着你！如果你不需要……我就去找个别的公司上班，条条大路通罗马嘛！”
看着女孩真诚又带着点傻气的脸庞，沈珠玥心里那坚硬的冰壳，似乎被烫化了一小块。
在这个冰冷陌生的世界，这是她接收到的第一份不带任何算计的善意。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薇薇的肩膀，声音温和了许多：“好。我知道了。等我安顿下来，联系你。”
电梯到了，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沈珠玥最后对薇薇笑了笑，转身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那些复杂的目光，也暂时隔绝了刚刚斩断的过去。
新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而她，不再是被缰绳操弄的玩偶。
刚到大厅，迎面而来
沈珠玥刚走出电梯，踏入公司一楼光可鉴人的大厅，还没呼吸几口自由的空气，一个身影就急匆匆地迎面而来，几乎要撞上她。
来人一身当季最新款的奢侈品牌裙装，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担忧，正是原主那位“掏心掏肺”的好闺蜜——苏时艺。
“珠玥！”苏时艺一把抓住沈珠玥的手臂，力道不小，指甲几乎要掐进她肉里，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痛心，“我刚刚听他们说……你真的跟公司解约了？！你怎么这么傻啊！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先跟我商量一下？”
她上下打量着沈珠玥这身与往日风格迥异的打扮，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鄙夷，但很快又被更浓的“关切”覆盖：“是不是刘希又逼你了？还是谁给你气受了？你跟我说，我去帮你……”
沈珠玥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臂，打断她的表演：“是，解约了。”
苏时艺被她的冷淡噎了一下，随即眼圈说红就红，演技堪比老戏骨，声音也带上了哽咽：
“珠玥，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瞒得死死的，是不是根本就不把我当朋友？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人盯着你，你这样冲动，以后的路可怎么走啊？”
若是原来的沈珠玥，看到好朋友为自己“急”哭了，恐怕早就心软内疚，抱着她吐露委屈了。
可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沈家珠玥。
沈珠玥静静地看着她表演，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的弧度：“告诉你？”
她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人，“告诉你，好让你提前给刘希或者王总通风报信？还是方便你又在背后做点什么，像上次抢走那个音乐综艺名额一样，再‘帮’我一次？”
苏时艺脸上的悲伤瞬间凝固，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血色尽褪，眼神里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珠玥，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人的挑拨？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我一直都是为了你好啊！你现在把关系闹得这么僵，圈子里还有哪家公司敢要你？你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为我好？”沈珠玥轻笑出声，那笑声里没有一点温度，“是啊，抢我资源、散播我耍大牌的谣言、把我往李老板那种人身边推……苏时艺，你的‘好’，我实在消受不起。”
她往前逼近一步，明明穿着休闲随意，那股迫人的气势却让盛装打扮的苏时艺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我的前程，就不劳你费心了。”沈珠玥目光冷冽地扫过她煞白的脸，“管好你自己吧。毕竟，靠踩着别人上位的路，走不长的。”
说完，她再不看苏时艺那副摇摇欲坠、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径直绕过她，挺直脊背，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杜佳传媒的大门，将身后的窃窃私语和那道怨毒的目光彻底隔绝。
她走得干脆，并未注意到大厅角落的休息区，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悄悄收起了对着她们拍了半天的手机。
当晚，忙碌了一天的沈珠玥正窝在公寓沙发里，继续用平板恶补这个世界的常识和娱乐圈规则时，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是薇薇发来的微信，一连串的感叹号。
“姐！你看微博！你又上热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