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狰跪在那里,肩膀依然沉着起不来,水光盈满了无活意的眼。
宋枕星扶住他的肩膀,让他往自己身上靠,然后从口袋里抽出纸巾,上前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手上的粉末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归回玉盒中,再用纸巾抹平,让袋子封存在里边。
陆家再怎么检查,也不会扒钟恩华的骨灰,这样就可以粉饰了。
“……”
陆狰怔怔地看着她的行为。
“如果你一直心存死念,我也没办法天天盯着你阻止。”
拿定了主意,宋枕星做起事来比谁都果决,她擦干净手,将玉盒盖上,重归原位,“但我想好了,你若死了,我还是会尽一切所能帮你守住陆家,能保一个是一个,就当我为你做点事。”
虽然没有他,她保人的难度大大增加,还会把自己搭上,但她也不管了。
就这样吧。
冲就完事了。
“……”
陆狰被她的言语震到,一时没有话语,看着她将东西一一放进石坑中,又试图去抱那块厚石,纤细的手臂绷到极限,厚石也没动分毫。
他拉开她的手,起身将厚石抱起放回原位。
一番操作,毫无痕迹。
两人跪在钟恩华的墓前磕了三个头,起身时,陆狰几乎又摔,宋枕星连忙扶住他,“走吧,你该回去好好休息了。”
陆狰低眸睨向臂弯间的柔荑,询问,“下一个是谁?”
宋枕星看着他,他眼底的红稍稍淡了些。
好像好一些了,没再提死不死的话。
“你先休息一晚,也不急一时。”
她陪着他走下台阶。
“……”
陆狰看她。
宋枕星只好道,“接下来比较乱,你四叔行事直来直去,看不上程浮白就是杀,可你其他家人不是这样,会有很多暗斗,谁的手笔都有一些。”
闻言,陆狰拧了拧眉,“程浮白不过是爷爷的一块磨刀石而已,按理来讲,爷爷能用他,就能控制他。”
“程浮白是有软肋的,家人和成璧。”
宋枕星说道,“一直到程浮白家人被害,他彻底仇恨上陆家,开始对陆家人下死手,在这之前他只想自保。”
“既然如此,爷爷不会让他家人轻易被害。”
陆狰一下问出关键。
蜉蝣堂还保护不住程家人么?
宋枕星的步子顿了下,抿着唇沉默,陆狰低眸看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我爷爷……是怎么死的?”
“……”
宋枕星看向他青白的脸,真的开不了这个口。
她一直藏着,想说等陆训容救下来,再让他去接受这个事,但现在……
“怕什么,你不是都想好我死后你要做的事了么。”
陆狰拿她的话赠回给她。
她都想到这一步了,也不用怕他撑不住。
宋枕星低下头,不去看他的眼,道,“老太太临终前给老爷子下了不可解的毒,医生称他还能活一年,但其实中毒后四个月他就不太行了,经常恍惚,无力顾及全盘。”
也正因为如此,让程浮白这块磨刀石反噬了整个陆家。
她说完,身边一片寂静。
静得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一样。
宋枕星闭了闭眼,她到现在才明白,有预知的力量并不是外挂,更不是好事。
良久,她听到陆狰低沉地开了口,“是么。”
“……”
“亏它能给我陆家安排这么多死亡方式。”
陆狰倏然冷笑,有气无力的。
“……”
宋枕星安静地看着他,陆狰低眸看她,眼红如血,做出下一步决定,“我要进陆家。”
宋枕星转头看他,“进陆家?现在么?”
“嗯。”
陆狰颔首,“我要接手四叔的所有产业。”
……
宋枕星开车绕了个大圈,前往陆氏家族,是许成璧出来迎的他们。
许成璧能出来,说出程浮白暂时在老爷子那里应付了过去。
“你来干什么呀,陆家不是什么好地方。”
许成璧握着方向盘,将车驶入辉煌画卷一般的陆家。
“有事,陆训容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宋枕星坐在后面问道,侧目看向旁边的男人,陆狰往后靠着,正偏头望向外面,没有声音。
自己的家,现在要靠许成璧带才能进来。
“陆老爷子暂时不怀疑程浮白了。”
许成璧说道,“我听到风声,说是有一男一女强行掳走过陆训容,现在陆家在调查这方面。”
陆狰按下车窗,让陆家的风吹进来,沉声道,“嗯,我就是为这个事而来,你直接送我去白狮楼。”
“……”
闻言,许成璧抬眸从后视镜里看向那一张年轻又绝色的脸,问道,“宋宋,他是你……”
她好奇死了。
之前在林子那里都没有机会问,怎么宋宋突然多出这么号人。
宋枕星正踌躇怎么解释陆狰和她的关系,旁边人已经淡淡开口,“亲戚。”
“……”
宋枕星怔然地看向他。
许成璧更疑惑了,“什么亲戚?”
宋宋的亲戚她基本都认识,长得这么英俊她不可能见过还不记得。
陆狰看着外面,又关上窗,面无表情地道,“表哥。”
“……”
宋枕星无语住了。
“表……哥?”
要不是开着车,许成璧都想回头仔仔细细看一眼,那张脸明显看着比她们小。
“嗯。”
陆狰将车窗开开关关,骨节突起,目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枕星抬手揉了揉狂跳的太阳穴,没有纠正,随他去了。
见宋枕星并不反驳,许成璧怕这里面还有别的事,于是没再揪着问,只道,“对了,我那天听你喊陆训容四叔,我还以为你是陆家人。”
她在试探。
宋枕星坐在后面仍不吭声,她想陆狰已经编好所有的故事了。
果然,陆狰应答自如,“我是陆训容的义子,他让我称呼他四叔。”
这话惊得许成璧把油门当刹车踩,车子倏地往前冲刺,她忙踩下刹车,幸好内部道路没有别的车辆,不然就出来了。
许成璧把车停在马路中央,回头,惊异地道,“你是陆训容的义子?”
那他来干什么?
是要向陆老爷子告密,说陆训容已被程浮白所杀?
陆狰的视线从外面收回来睨向许成璧脸上的戒备,黑眸蒙着一层红,阴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