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宸。
宋枕星瞳孔震动,紧握的手指不自觉地颤了下,“怎么会这样?”
“说是当时两人在黄石路说话,他突然拿起刀跟疯了一样捅过去,现在纪宸还在医院,医院明确说纪宸以后不能人道了。”
许成璧叹一口气,“这次不像在拍卖会那次属于明显的反击恐怖犯罪,恐怕这回很难办。”
“……”
“而且秦家出动了最精英的律师团,我连保释都保释不出来。”
“……”
宋枕星努力沉下气息,道,“我想见见他。”
“好。”许成璧点头。
看守所羁押嫌疑人的通道不是很宽,头顶的灯光也不够亮,一个个笼子般的临时牢笼紧贴在起。
宋枕星快走几步,在最尽头的一间看到陆狰。
他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简易床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肘弯抵着分开的腿,身上的灰色衬衫凌乱,有些地方颜色很深,似透着血色,肩膀垮得厉害。
听到脚步声,陆狰慢慢抬起头来。
隔着金属杆,宋枕星终于看清他的脸,呼吸不禁一滞。
赵婉玉说得还是太轻描淡写,他脸上哪止一处额角有伤,颧骨、下颌、嘴角全都挂了彩,又青又紫,挽起的衣袖下,一双小臂也是有伤口有淤青。
视线对上的一秒,陆狰身体一僵,回避开来,再度低下头。
沉默。
一句话都没有。
这伤总不能是自己打的。
宋枕星和许成璧对视一眼,许成璧道,“你问问清楚,我马上去安排验伤。”
“好。”
宋枕星点头,待她离开后看向里边的人,“过来。”
像得到指令一般,僵坐着的人终于站起来,一步步走到栏杆前,但仍是低着头,长睫下的眼已失了所有光彩,脸色苍白。
“把事情原委告诉我。”
宋枕星道。
“……”
他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任何沟通的想法。
“陆狰。”
宋枕星上前一步,声音冷下来,“你配合一点,你姐还在想办法帮……”
“姐姐我们分手吧。”
他忽然打断她的话,低哑的声音隐隐发颤,一双眼缓缓抬起看向她,血丝缠绕在漆黑的眸子旁,透出彻骨的无望与压抑。
宋枕星看着他这样的眼神,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心脏无端地紧缩了下。
她想过同他可能长久不了,但也没想过会这么短。
“为什么?”
她问。
“东州秦家势力太大,我没的救。”
陆狰勉强扯动受伤的嘴角,品着疼痛苦笑道,“我已经帮不上你了。”
宋枕星的眼微动,声音却仍然冷淡,“是吗?你确定?”
竟没有一点留恋的意思。
陆狰没想到她会这么绝情,眼狠狠颤动了下,定定地看着她。
“……”
宋枕星一言不发。
他深深地盯着她,眼眶渐渐泛红,似要落下泪来,许久才继续嘴硬,“嗯,我想好了,只要姓纪的没法再伤害你就行。”
“好,我同意分手。”
宋枕星干脆利落地说道,丝毫不顾及他的口是心非。
陆狰浑身一僵,一只手有些用力地握上金属杆,骨节处也带着划伤,血丝溢出凝在皮肤表面。
“那我先走了。”
见他不肯说案件相关的信息,宋枕星也不想再留,转身就走。
“宋枕星……”
他叫住她。
宋枕星回头,陆狰站在那里,泪意悬着,眼神再压抑不过,笑容破碎得近乎可怜,“现在想想,你喜欢不了我是好事,至少不会为我难过。”
“……”
宋枕星静默地看向他眼底的泪,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陆狰盯着她毫不留情的背影,握着金属杆的手松了又紧,青色血管突显。
她真不管他了?
……
宋枕星走出去,将手里的包交给看守警,“这里是几件换洗衣服,麻烦您交给他。”
“好的。”
看守警接下来。
宋枕星往外走去,靠墙等了一会,许成璧朝她走来,“验伤的事我安排好了,怎么样,他有说具体怎么回事吗?”
“他不想连累我,什么都没说。”
宋枕星道,“但他一定不是故意伤人,他说了句只要纪宸没法再伤害我就行,可能纪宸是要对我做什么,被他阻止了下来。”
“这个姓纪的……”
许成璧想翻白眼。
“而且据我妈所说,陆狰的伤昨天就有了,应该也是纪宸找的麻烦,能不能往自卫的方向打?”
宋枕星看向许成璧。
陆狰是东大的高材生,如果坐牢前途就毁了。
“据我现在了解的情况,难。”
许成璧也急,叹口气道,“秦家的律师现在跟咬红眼的狗一样,逮着不放,可能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再用自卫的方式去刺激秦家,而是……”
说到一半,许成璧说不下去。
宋枕星明白她的意思,“而是求得纪宸的谅解,争取减刑。”
“是,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是自卫。”许成璧道。
“好,那你先忙,我先走一步。”
宋枕星说着就要走,许成璧一把拉住她,“你不会是要找纪宸低头吧?他当年那样对你……”
“没事。”
宋枕星冲她笑笑,转身步出大厅,热风迎面灌过来。
她拿出车钥匙解锁,车灯在黑夜里亮起。
旁边一群制服警押着女囚犯出来不知道要移到哪里。
宋枕星看过去,就见到一张熟脸。
俞珂双手戴着镣铐,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她,倒是没什么气恼,反而笑了下。
“……”
宋枕星收回视线,径自往自己的车走去。
“宋总。”俞珂忽然扬声开口,“好歹一场朋友,我临死前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宋枕星步子顿了顿,转头看过去。
俞珂站在警车前停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那个小男友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小心……被他玩死。”
话落,她就被警察按着进了车里。
“……”
宋枕星看着警车扬长而去,眉间蹙了蹙。
她听不出俞珂真是善意提醒,还是临死还要恶意挑拨一场,以泄她破坏拍卖会的心头之恨。
她握着车钥匙,在原地站立片刻后就果断坐进车里,翻出手机查自己的账户余额,然后开车离去。
许久之后,她的车停在巍峨的私人医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