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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中的友客鑫,霓虹灯光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晕染开一片模糊的光晕。

莫里并未直接返回贝奇塔饭店,而是身影在巷弄间几个闪烁,利用“隙”的短距离位移规避了可能存在的监视眼线。

同时,他手指无声地弹动,几枚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念力印记——“隙锚”,如同无形的种子,被悄然放置在贝奇塔饭店周边几个关键的路口、视野开阔的楼顶以及可能的撤离路径上。

这些锚点无法长存,但足以在接下来几个小时内,为他构建起一个模糊而有效的预警区域。

任何强大的、带有恶意的念力源闯入这个区域,他都能有所感应。

他的行动效率极高,如同一个幽灵在雨中穿梭,布置着无形的陷阱。

而酷拉皮卡,则走向了贝奇塔饭店,他需要完成最后的提醒与告别。他知道,这可能是他作为诺斯拉家族保镖的最后一刻。

——

雨丝冰冷,敲打在巷弄斑驳的墙壁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莫里站在两栋高楼间的阴影夹缝中,气息完美地融入这片潮湿的阴暗。他刚刚完成了对贝奇塔饭店周边的预警布置,几枚微弱如星尘的“隙锚”已被种下,如同无形的蜘蛛网,感知着特定范围内的念力湍流。

短暂的静谧中,只有雨声淅沥。

他微微抬起右手,凝视着自己的指尖。手掌干净,指节分明,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副皮囊之下,某种“非人”的转变正在悄然发生,并且随着每一次全力施展能力而加速。

(……又加深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隔阂感,如同极薄的冰层,覆盖在他的感知之上。世界的色彩似乎比以往更淡,声音更远,连雨滴落在皮肤上的触感,也带着一种微妙的、仿佛隔着一层玻璃的失真。

这是代价。

为了在最短时间内获得足以介入这场顶级念能力者战争、并能从蜘蛛手中守护同伴的力量,他所付出的必然代价。

在决定追随酷拉皮卡,踏入这片复仇血海的那一刻,莫里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原有的“隙”之能力,虽精妙诡谲,用于自保、侦查、短距支援尚可,但面对幻影旅团这种级别的敌人,尤其是要执行“清理战场”、“瞬间转移关键目标”、“正面击杀强敌”等高难度任务,完全不够看。

力量、精度、范围、发动速度、持续时间……全方位的不足。

他没有时间像寻常念能力者那样通过艰苦修炼慢慢打磨。酷拉皮卡等不了,旅团更不会等。

于是,他选择了念能力世界里最快、也是最危险的捷径——誓约与制约。

他以自身对“空间”的绝佳天赋和“星轨”特质系潜质为根基,构筑了数条极其严苛的规则,束缚己身,以此榨取远超当前境界的、近乎狂暴的力量。

誓约一:唯系此途

制约: 我的念能力,其存在与力量的绝大部分,必须且只能服务于两个终极目的:

一是“确保酷拉皮卡存活,直至其复仇终结或他明确放弃”;二是“追寻起源之谜(特洛姆庄园\/星轨立方)”。

若将能力用于此二目标之外,或产生背叛此二目标之行为,力量将即刻反噬,念系统崩坏。

更进一步,若在执行必要行动时,沉溺于杀戮快感、个人情绪或偏离了“守护”与“追寻”的纯粹必要性,亦会立刻死亡。 我必须始终保持行动的“目的性”绝对纯粹。

誓约二:隙之极诣

制约: 强行突破“隙”的能力极限,获得超远距精准传送、短暂空间凝固、微观空间裂隙(隙棘、隙穿)等高等应用。

但每次动用这些超越极限的技巧,肉身都需承受空间规则挤压撕裂的巨大负担,同时……会不可逆地消耗我自身与“现实”的“连接质感”。

世界的色彩、声音、触感会逐渐褪色、失真,与他人的情感共鸣会日益稀薄,记忆——尤其是关于“温暖”、“羁绊”的细节——会如同磨损的磁带般逐渐模糊、丢失。

最终,若彻底失去与“现实”的所有情感连接,彻底沦为绝对冰冷的空间坐标,我的存在将被“隙”本身同化吞噬,归于虚无。

这些规则,每一条都如同刻入灵魂深处的烙印,将他牢牢绑定在一条狭窄而危险的钢丝上。

力量确实源源不断地涌出,精准、高效、冰冷。

但代价也同样巨大。

身体的剧痛可以忍耐。但与世界的隔阂感,情感的逐渐抽离,记忆中关于小杰、奇犽、雷欧力……甚至酷拉皮卡的面貌和声音开始偶尔变得模糊、需要用力回想才能清晰……这些才是真正可怕的侵蚀。

每一次使用能力,每一次进行“清除”,他都像是在用“自我”的一部分去交换力量。

(……必要的代价。但,值得。)

莫里放下手,插回外套口袋,帽檐下的眼神并非绝对的平静,深处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对自身状态的了然与审慎。

他并非感受不到代价的残酷,只是他衡量过了,对于他想要守护的东西而言,这代价可以支付。

对他而言,这更像一个基于极端情况下的必要交换:需要达成目标(守护\/追寻)→ 需要绝对力量 → 支付代价(人性\/感知\/记忆)。

他冷静地评估了结果的重要性远大于代价,确认了力量的绝对必要性,然后签下了这份契约。

理性上,他认为这很公平。

但驱动这份理性的内核,却并非冰冷的数据。

(……为何是酷拉皮卡?)

(仅仅因为“不能接受他的死亡”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莫里心中并非一道冰冷的计算题。

酷拉皮卡……他是不一样的。

莫里认同自身的存在,他有自己的目标与追寻,他并非空洞的容器。

但也正因如此,他更能理解酷拉皮卡那燃烧生命般的执念与痛苦。

那不仅仅是对旅团的恨,更是对逝去同胞至深的情感,是一种莫里或许无法完全体验、却能够深刻理解并尊重的“人的重量”。

在酷拉皮卡身上,莫里看到了一种极致的“人性”——强烈的爱、刻骨的恨、无法放下的责任、以及濒临崩溃却依旧挣扎向前的意志。

这种炽热而真实的存在,对某种程度上游离于世界之外的莫里而言,本身就具有强大的吸引力,甚至是一种…锚点般的存在。

他守护酷拉皮卡,不仅仅是不愿看到又一个“同伴”的逝去(尽管他确实将酷拉皮卡、小杰、奇犽、雷欧力都视为重要的同伴),或许更深层的是,他不愿看到那样一种炽热、沉重而真实的存在就这样被黑暗吞噬。

守护酷拉皮卡,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莫里在与自身逐渐“非人化”的趋势进行对抗,是在守护自己理解并认同的某种“人性”的光亮。

特洛姆庄园……星轨立方……

那是属于“莫里”自己的执念。他从未忘记,并且深知,酷拉皮卡对窟卢塔族的追寻,与自己追寻起源之谜,在本质上是同一种行为——都是为了确认来处,定义自身。

他们是同行者。

他甚至曾模糊地想过,如果……如果酷拉皮卡的复仇能够结束,如果大家都还能活着离开友客鑫这片泥沼,或许他们还能有机会,作为同伴,各自继续去追寻关于那个答案。

(但是……)

莫里冷静地审视着眼前血火交织的棋局,审视着强大而疯狂的旅团。他知道,希望渺茫。这条路极大可能的终点,就是毁灭。他早已做好了无法活着看到答案的准备。

然而,这准备并非出于计算后的舍弃,而是出于一种更深沉的“同伴”之意——我愿意为你,为我们共同踏入的这条险路,支付我所能支付的最高代价,只为增加那一丝微茫的成功可能。

这不是计算器上的数字,而是意志的选择。

只要不忘却初衷。

(……酷拉皮卡。)

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如同擦拭一枚至关重要的坐标,确保其清晰、明亮。

这不仅是誓约的要求,更是他主动握住的、锚定自己不至于滑向彻底虚无的缆绳。

这名字背后所代表的那个鲜活、痛苦、挣扎、却无比真实的人,以及与之相连的关于小杰、奇犽、雷欧力的记忆碎片,是他对抗“非人化”的最后壁垒。

一旦这些失去温度,一旦守护的执念消散,那么,“莫里”这个存在,或许真的将如同被空间抹除般,瞬间崩解。

雨势似乎大了一些。

莫里抬起头,感知着雨中城市的气息。预警网络没有异常。

他压了压帽檐,身影悄然从阴影中滑出,如同水滴汇入河流,向着下一个位置移动而去。

猎杀还在继续,而他已支付了门票,走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单行道。

他支付的是自我的部分人性,所求的不仅是目标的达成,更是同伴生存的可能,以及自身对“存在”意义的坚守。

幻影旅团临时基地。

库洛洛合上手中的书籍,眼中冰冷的光芒扫过集结的团员。侠客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闪烁着,数据流快速滚动。

“团长,”侠客抬头,语气带着一丝确凿,“查到了。诺斯拉家族在昨晚的拍卖会上,成功拍下的物品清单里,有‘火红眼’。”

气氛瞬间一凝。窝金的死、锁链手、窟卢塔族的复仇……线索似乎在此刻交汇。

“库哔。”库洛洛的声音不容置疑。

库哔默默上前,伸出手。他昨天复制了大量拍品,其中自然包括那对火红眼。微弱的念力在他指尖汇聚,他闭眼感应着那独一无二的复制品共鸣。

几秒后,他睁开眼,指向一个明确的方向:“我知道了。相同外形的东西……在那个方向……约2,500米处。锁链杀手……就在那里。”他顿了顿补充,“速度最好快点。我是昨天复制的,几个小时后(复制品)就会消失。”

“有地图吗?”库洛洛命令道。

芬克斯立刻从旁边扯过一张友客鑫市的纸质地图铺开。

库洛洛的手指精准地落在库哔所指方向的2500米处,点在一个点上:“约2,500米处……贝奇塔饭店!”他的指尖几乎要按穿图纸。

决策只在瞬间。

雨丝依旧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天台的水泥地,汇聚成细流,沿着排水管汩汩而下。

友客鑫这座巨大的都市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朦胧,霓虹灯光晕染开来,仿佛一幅被水打湿的油画。

街道上,行人撑伞匆匆而行,车辆驶过湿漉漉的路面,发出特有的沙沙声。

基地内,库洛洛下达最终指令后,蜘蛛们瞬间行动起来,没有丝毫拖沓。

“了解~?” 西索率先应声,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仿佛对前往拍卖会这个任务颇为满意。

他瞥了一眼飞坦和芬克斯,“走吧,两位~? 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玩具。” 他率先朝基地外走去,身影很快融入雨幕和街道的人流中。

飞坦冷哼一声,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嗜血,显然对不能直接参与抓捕锁链手有些不快,但他对团长的命令绝对服从,只是低声啐了一句“麻烦”,便也迅速跟上,伞尖在潮湿的地面留下细微的划痕。

芬克斯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哒轻响,咧嘴对富兰克林和剥落列夫道:“基地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大步流星地追了出去。他们三人将混入街上的行人车辆,前往拍卖会现场。

富兰克林低沉地“嗯”了一声,巨大的身躯像一座铁塔般移到基地入口附近,选择了最有利的防守位置。剥落列夫则无声无息地隐入阴影之中,如同融入背景的雕塑,唯有绷带下的气息表明着他的存在。

最后,库洛洛看向侠客:“侠客,你留下。利用网络,全力监控贝奇塔饭店周边所有通道、监控探头以及友客鑫警力的异常动向,为我们提供实时情报支援!我需要知道那栋楼里外的任何风吹草动!”

“了解!”侠客的手指再次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蜘蛛们瞬间动了起来,如同精准的杀戮机器开始运转。

另一边,在友客鑫顺势接任务的伊尔迷·揍敌客的手机响起一声特殊的提示音。他看了看内容,歪了歪头,黑色的猫眼毫无波澜。

“扮演西索……?制造混乱……?报酬加倍。嗯,可以。”他低声自语,身影缓缓沉入地面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贝奇塔饭店高层套房

酷拉皮卡站在窗前,看似平静,但体内每一根神经都如同绷紧的弓弦。他此刻的装扮与平日截然不同——一头不起眼的棕色短假发,款式普通的深色外套,脸上甚至还做了些许修饰,掩盖了过于精致的五官。他混入人群中,绝不会有人将他与诺斯拉家族那位金发的精英保镖联系起来。

口袋里的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特定频率。

酷拉皮卡迅速查看,屏幕上只有西索发来的一个简单符号:【?】

行动信号!蜘蛛已经出动,并且目标是贝奇塔!

酷拉皮卡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预设好的讯息发给莫里:【蜘蛛动,贝奇塔。】

几乎在讯息发出的瞬间,他感受到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空间波动从楼下某个位置传来——是莫里之前悄然布置的“隙锚”被触发了。莫里已经通过预留的坐标,远程将那个盛放着假火红眼的特殊容器,隔空取走了!

计划启动!

街道上,雨幕为城市披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纱帘。

以库洛洛为首的五名蜘蛛——库洛洛、派克诺妲、玛奇、小滴、库哔——正不疾不徐地朝着贝奇塔饭店方向行进。他们混在稀疏的行人中,如同几道融入背景的阴影,但无形的压迫感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滞了几分。

库哔忽然停下脚步,一直闭目感应的他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移动了。突然……很快。方向……变了!朝着东南区去了!”

“什么?”玛奇细长的眉毛蹙起。

库洛洛脚步未停,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东南区?那个方向……是昨天被我们摧毁的十老头据点之一。调虎离山?还是携宝潜逃?”

“兵分两路。”库洛洛几乎在瞬间做出决断,语速飞快,“玛奇,派克,你们继续前往贝奇塔饭店,调查诺斯拉家族,控制相关人员,搜集所有可能的情报,尤其是关于那个空间能力者和锁链手的!”

“了解。”玛奇点头。

“明白。”派克诺妲眼神冰冷。

“小滴,库哔,跟我去追火红眼。”库洛洛看向东南方向,“库哔持续感应方位,小滴,准备应对可能的情况。”

“是,团长。”小滴推了推眼镜。

“好,好的……”库哔连忙应声。

五人小组瞬间分裂。玛奇和派克诺妲加速朝着贝奇塔饭店而去。而库洛洛则带着小滴和库哔,转身融入另一条街道,朝着库哔指示的、正在高速移动的火红眼信号追去!

隐藏在贝奇塔饭店对面建筑阴影里的酷拉皮卡,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楼下街道上蜘蛛们分兵的这一幕。

(方案二!)

酷拉皮卡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被冰冷的决意填满。库洛洛去追莫里了!这正是他们计划中赌博的那一半,也是最危险、但机会最大的一半!

他立刻将情报发给莫里:【库洛洛、小滴、库哔追你。玛奇、派克来饭店。】

讯息发出,酷拉皮卡毫不留恋地转身,如同水滴汇入河流,悄无声息地融入饭店后方的人群与巷道,朝着预定的汇合点——那片已成为废墟的十老头据点大楼——疾行而去。他的任务是在莫里将库洛洛传送到位的第一时间,发动雷霆一击!

电车在湿滑的铁轨上行驶,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

车厢内,西索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雨景,指尖无声地敲打着膝盖。

(锁链手是酷拉皮卡~? 但清理信长现场的……另有其人呢?。)

(空间能力……莫里吗?真是麻烦又有趣的能力啊~?。)

他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在出发前短暂的间隙,他已经通过秘密线路联系了正在友客鑫执行其他任务的伊尔迷·揍敌客。一个李代桃僵、金蝉脱壳的计划早已在他心中成型。拍卖会那边,将会上演一出好戏。而现在,他更期待库洛洛那边的“惊喜”。

飞坦和芬克斯坐在不远处,一个闭目养神,一个不耐烦地看着窗外。他们的任务是拍卖会的侦查与控制,不能打草惊蛇。

城市另一头,莫里在复杂的巷道和废弃建筑中高速移动。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三个强大的念压正紧紧锁定着他手中容器散发出的微弱信号,紧追不舍。

(库洛洛,小滴,库哔……)

他的目标明确。感受着后方追兵不断拉近的距离,莫里计算着时机。他需要在一个合适的、足够复杂的环境里,完成那最关键的一次传送,并将追兵引入预设的终极战场。

终于,他一头扎进了一栋半塌的、曾经属于十老头某位高层的大楼。这里如同被撕裂的巨兽尸骸,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扭曲的金属和散落的建筑垃圾。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灰尘和雨水的湿冷气息。

更深处,据说还残留着一些未来得及被转移或摧毁的、属于黑帮高层的“收藏品”,使得此地的气息更加混乱驳杂。

莫里迅速深入,同时不断微调着手中容器外的第二层隔绝结界——这是为了防止库哔直接感应到容器本身,而是只能追踪这个被莫里附加了特殊念力标记的“外壳”。

“这边!”库哔指着前方黑洞洞的大楼入口。

库洛洛没有任何犹豫,率先踏入。小滴紧随其后,凸眼鱼具现化在她手中。库哔跟在最后。

大楼内部光线昏暗,结构破坏严重,通道错综复杂。三人循着感应快速深入。

突然!

库哔猛地停下:“信号……就在前面那个大厅!非常近!”

库洛洛眼神一凝,瞬间提升警惕,缓步靠近大厅入口。小滴和库哔紧随其后。

就在库洛洛即将踏入大厅的瞬间——

他身后极其贴近的位置,空气发出细微的嗡鸣,莫里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

“什?!”库洛洛的反应快到极致,几乎在感知到空间波动的瞬间就要转身并爆发念力!

出乎意料的方式!他的手在出现的同时就已经按在了库洛洛的后肩上!

“隙连”发动!目标定位——酷拉皮卡所在的预定坐标!

嗖!

两人的身影在大厅入口处瞬间消失,仿佛被橡皮擦抹去一般!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小滴和库哔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反应!他们只看到团长即将进入大厅,然后身后空气似乎扭曲了一下,下一秒,团长就消失了!

“……团长?”小滴茫然地推了推眼镜,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

库哔也彻底呆住,空洞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几乎是同一时间,数条街区之外,那片预定的十老头据点废墟中心。

空气剧烈扭曲,库洛洛和莫里的身影骤然出现!

库洛洛在传送完成的瞬间就试图反击,但他立刻感觉到一股冰冷、绝对、无法抗拒的规则之力瞬间侵入并锁死了他全身的念力!

绝!

他猛地抬头,看到的是酷拉皮卡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绯红眼瞳,以及那根散发着绝对戒律气息的、抵在他心脏位置的锁链!

“锁链手……!”库洛洛的瞳孔微微收缩,但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只有极致的冷静和飞速的思考。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莫里!”酷拉皮卡低喝。

莫里没有任何停顿,在确认酷拉皮卡控制住库洛洛的瞬间,再次发动“隙连”,身影直接从原地消失!他必须立刻返回那栋大楼,拖住甚至解决掉小滴和库哔,防止她们追踪过来或发出警报!

而另一边,西索、飞坦、芬克斯三人也已抵达了正在举行“后续拍卖”的会场外围。

会场气氛诡异,经历了昨夜的腥风血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如同惊弓之鸟。西索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在场担任安保的黑衣人,很快锁定了达佐孽、史库瓦拉和凛仙——诺斯拉家族的护卫队。

“嗯哼~? 找到目标了哦~?”西索轻笑着,指尖夹着一张扑克牌。

“直接抓起来问话!”芬克斯不耐地说道,就要上前。

“等等~?”西索拦住他,笑容诡谲,“人多眼杂~? 而且……说不定有惊喜呢~?”

他暗中发送了一条讯息。

下一刻,会场侧门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骚动!伴随着惊恐的尖叫!

一个与西索有着完全相同面容、穿着夸张小丑服的身影(伊尔迷·揍敌客利用“针人”能力伪装),如同鬼魅般闯入,指尖弹射出的念钉瞬间放倒了两名试图阻拦的黑帮成员!

“西索?!”飞坦和芬克斯都是一惊,看向身边的西索,又看向门口那个“西索”。

“哎呀呀~? 有人冒充我呢~?”西索本人故作惊讶,嘴角却勾起兴奋的弧度,“我去看看是哪个淘气的家伙~?” 他身影一晃,朝着骚动中心扑去,巧妙地利用混乱,脱离了飞坦和芬克斯的视线。

真正的混乱开始了。“两个西索”在会场内制造着恐慌和攻击,人群尖叫奔逃。

飞坦和芬克斯被迫卷入,既要应对混乱,又要试图控制住诺斯拉家族的护卫,避免他们趁乱逃走或被杀,局面瞬间变得复杂难控。

团长和那个神秘入侵者骤然消失,只留下空荡荡的、弥漫着尘埃和雨腥气的废墟入口。

废弃大楼,收藏品废墟

小滴推了推眼镜,茫然地眨了眨眼:“……团长?”她的声音在寂静的破败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仿佛只是不小心跟丢了人,而不是目睹了首领的凭空蒸发。

库哔空洞的眼睛剧烈波动了一下,他猛地转头四顾,试图用能力感应,但除了前方大厅里那个依旧在散发信号的火红眼容器,他感知不到任何库洛洛的念。

“消、消失了……和那个信号源在一起……但又不是……”他的语言组织能力本就有限,此刻更是混乱。

几乎是本能,小滴立刻按下了耳内的微型通讯器:“侠客。”

临时基地内,正全神贯注监控数个屏幕的侠客立刻回应:“小滴?情况如何?找到锁链手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期待。

“团长不见了。”小滴的报告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就像在陈述一件寻常事。

通讯那端瞬间死寂。

下一秒,侠客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什么?!你说什么?!团长不见了?!怎么回事?!”

“不知道。”小滴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刚要进大厅,团长身后出现一个人,然后,两个人一起不见了。”

“该死!”侠客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他强迫自己冷静,快速切换频道:“派克!你们那边怎么样?贝奇塔饭店有什么发现?!”

很快,派克诺妲冷静但带着失望的声音传来:“控制住了。都是普通护卫,妮翁·诺斯拉不在,记忆里没有锁链手或特殊空间能力的有效信息。这里没有价值。”

线索又断了!侠客的心沉了下去,他立刻又切到飞坦和芬克斯的频道,那边背景音极其嘈杂,充满了尖叫和打斗声。

“飞坦!芬克斯!立刻抓一个诺斯拉护卫过来!派克那边没线索,小滴那边团长被不明能力者带走了!需要情报!立刻!”侠客的语气几乎是吼出来的。

“哔——(脏话)!知道了!”芬克斯暴躁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子弹的呼啸声,“但这他妈有个诡异的假西索在捣乱!用的好像是钉子?!哔—— 西索这家伙……我以后再也不想和他合作了!”他那边显然也陷入了麻烦之中。

侠客顾不上去分析西索和那个假冒者的问题,所有注意力都回到了团长失踪的危机上。他再次切回小滴的频道,语速极快:“小滴!描述一下带走团长的人!特征!能力!”

小滴歪着头回想:“黑色头发,看起来年纪不大。出现得很突然,手按在团长背上,然后一起消失。是空间能力。”

就在侠客试图消化这有限的信息时,前方的库哔忽然指着大厅深处:“信号!那个火红眼的信号在移动!很快!朝更深的地方去了!”

那个诱饵还在动!

小滴和库哔对视一眼。

“追。”小滴言简意赅,立刻朝着信号移动的方向追去。库哔紧随其后。

然而,就在他们冲入黑暗的、布满障碍的走廊后不久,两侧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残破墙壁和天花板突然发生了小规模的、恰到好处的崩塌!

轰隆!

碎砖和扭曲的金属瞬间砸落,虽然不足以伤到他们,却精准地隔断了小滴和库哔之间的路径!

“小滴!”库哔的声音被隔在了废墟的另一侧。

小滴停下脚步,看着被堵死的通道,面无表情:“啊,被分开了。”

她没有试图强行破开障碍,而是选择了另一条岔路继续向前追。她的思维很简单:信号在移动,那就继续追信号。库哔大概也会从另一边追。

但她没有注意到,在她选择这条岔路时,墙角阴影里,一个微不可察的空间印记微微闪烁了一下。

莫里的身影在更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他看了一眼被成功分隔的两人,毫不犹豫地继续向着大楼深处——那个据说是十老头高层私人收藏室的方向——潜行。

他刻意控制着手中容器隔绝结界的强度,让信号断断续续地引导着库哔向另一个错误的方向追去。

而小滴,则循着另一条路,追向了那个被刻意留下的、更微弱的“隙”的痕迹。

她穿过一条又一条破败的走廊,周围开始出现一些奇特的景象:破碎的玻璃陈列柜,散落在地上的、沾染污渍的名贵画作碎片,甚至还有一些造型奇特的武器或艺术品残骸。这里就是那个黑帮高层放置他“收藏品”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片狼藉和死寂。

在全是黑暗商品的收纳场,

信号痕迹在这里消失了。

小滴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相对宽敞的房间,似乎曾是主要的陈列室。只有她一个人。

房间里只剩下尘埃落定的死寂,以及雨滴从破损天花板滴落、敲打在碎石上的单调声响。

嗒。

嗒。

嗒。

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孤独感,如同无形的水,悄然浸没了这片空间。

小滴站在原地,环顾着这片狼藉。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破碎的玻璃、撕裂的画布、扭曲的金属,最终,落在了房间另一端,那个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倚靠在断裂大理石柱阴影下的身影。

莫里站在那里,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

他周身的气息收敛得近乎完美,如同真正融入了这片废墟的背景。

(空间移动能力者。带走了团长。极度危险。)小滴的大脑如同精密仪器般瞬间评估出基本信息,没有恐惧,只有绝对的冷静。

她的“凸眼鱼”瞬间具现化在手,那凸出的眼球机械地转动着,锁定了目标。

“凸眼鱼,”小滴用她那特有的、平淡无波的语调下令,“把前面的‘障碍’和周围的‘杂物’一起清理掉。”

强大的吸力瞬间产生,地面的碎石、扭曲的金属残骸、甚至一些较轻的陈列柜碎片都呼啸着被卷入凸眼鱼的口中。劲风拉扯着莫里的衣角。

莫里的身影在吸力场中模糊了一下。

并非依靠速度强行挣脱,而是更诡异、更根本性的消失,随即在吸力范围边缘的另一侧悄然出现,仿佛只是从一个点“滑”到了另一个点。

(不是高速移动。是真正的空间跳跃。跳跃有冷却?距离极限?方向预判?)小滴的思维飞速运转,试图立刻理解对手能力的规则。

她立刻改变策略,取消大范围吸扯,双臂猛地发力,将沉重的凸眼鱼如同巨锤般抡起,封堵莫里可能再次跳跃的落点,同时自身快速侧移,保持距离!

呼啸的风声砸向莫里刚刚出现的位置!

但莫里似乎预判了她的预判。

他这次没有进行长距离跳跃,而是在凸眼鱼砸落的瞬间,进行了一次极短距、几乎像是视觉误差般的微小位移——仅仅侧身半步,那沉重的壶身就擦着他的胸前落下,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碎石!

(短距跳跃!消耗更小,更快!)小滴瞬间捕捉到这一点。她毫不犹豫,立刻衔接攻击,手腕一抖,将凸眼鱼咧开的、布满金属利齿的吸口对准近在咫尺的莫里!

“凸眼鱼!吸!”

零距离!吸力爆发!

就算是空间跳跃,在能力发动的瞬间也需要时间!如此近的距离,她赌对方来不及反应!然而——

莫里面对那狰狞的吸口,这一次,他没有选择闪避。

他的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并非格挡,而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精准地按向了凸眼鱼的壶身!目标并非壶身本身,而是壶身与小滴手臂之间那一寸几乎不存在的“间隙”!

(他想干什么?徒手接触凸眼鱼?)小滴脑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攻击态势不变。

就在莫里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寸“间隙”的刹那——

异变发生了!

莫里的指尖念气以不可思议的方式高度凝聚、压缩、然后爆发——他在那微小到极致的一点上,强行撕开了一个比发丝更细、存在时间不足千分之一秒的微型空间裂隙——『隙棘』!

这个裂隙恰好横亘在了小滴与她具现化的“凸眼鱼”之间那无形的、维持具现化形态和功能的核心念力连接通道上!

“滋——嗡!!!”

凸眼鱼巨大的眼球猛地暴突,发出的不再是吸力的嗡鸣,而是某种尖锐的、仿佛信号被剧烈干扰的扭曲杂音!吸力骤然中断!其具现化的形态都剧烈地闪烁、波动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消散!

(!!!?)小滴的瞳孔骤然收缩!前所未有的情况!这不是力量的对撞,而是某种更根本的、针对她能力存在基础的诡异干扰!她的念,她与凸眼鱼之间稳定的联系,被这瞬间的空间畸变剧烈撼动了!

这不足一秒的僵直、愕然以及对自身能力稳定性的瞬间担忧,对于莫里这样的对手而言,已然太长。

他的左手如同早已等待的毒蛇,从小滴因凸眼鱼失控和瞬间惊愕而露出的、微不可查的空档中切入——指尖凝聚着高度压缩的“硬”,精准地击中了侧颈的某一点!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足以扼杀所有生机的闷响。

高度凝练的念劲瞬间刺入,破坏了中枢神经传递的关键节点,并狂暴地扩散、湮灭一切生机!

小滴的身体猛地一颤,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眼中那极致的冷静和分析欲尚未褪去,惊愕和一丝未能完成解析的不甘才刚刚浮现,所有的神采便已如同断电般骤然熄灭,化为一片空洞。

凸眼鱼在她失去力量的手中瞬间消散为无形的念粒。

你即将被迫永远沉睡。

她的身体软软向前跪倒,侧身摔在冰冷的、满是收藏品残骸的地面上。鲜血从颈侧细微创口渗出,无声地蔓延开来,浸染着身下那些曾经的“黑暗商品”。

莫里站在原地,微微喘息了一下,帽檐下的表情被阴影彻底吞噬。

寂静笼罩了一切,只有雨滴敲打碎石的嗒嗒声,显得格外刺耳和……孤独。

孤独是最可怕的,因为没有比两人独处更可怕的东西。

小滴涣散的瞳孔望着天花板破损处漏下的、灰蒙蒙的天光,意识正迅速沉入无边的黑暗。在这最后的时刻,一些记忆的碎片却异常清晰地浮现——也许是濒死大脑的本能回溯。

她看见窝金巨大的拳头砸碎墙壁,震耳欲聋的笑声仿佛还在回荡;看见信长抱着刀,不耐烦地催促着什么(具体内容她已记不清了);看见玛奇安静的侧脸和飞坦冰冷的金色眼眸;看见库洛洛团长沉静地布置任务,而她只需点头执行就好……这些面孔像走马灯一样闪过,熟悉又有点陌生。

她记得他们是同伴,是“蜘蛛”的腿,要一起行动——这是团长定的规矩,她一直遵守着。

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逸出,带着她至死未改的分析欲,以及一丝……终于触及到某种真相却无法传递的遗憾:

“信长……也遇到你了……?他……”她顿了顿,似乎在搜寻那个合适的、冰冷的词,“……被‘清理’了,对吗?”

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最后一丝未能满足的分析欲。对她而言,死亡和清理杂物似乎并无本质区别,都是某种过程的终结。

在这绝对的、只有两人存在的寂静空间里,死亡以一种格外抽象和孤独的方式降临。

她或许曾与同伴们喧嚣地劫掠,分享战利品,但最终,却在这堆满无用收藏品的废墟里,独自面对无法理解的终结。

莫里沉默地俯视着她。片刻后,他给出了回答,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一个事实的确认:

“我埋了他。”

小滴涣散的瞳孔似乎动了一下,又或许没有。鲜血从她唇角滑落。

“……埋了。”她极其轻微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语气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确认一个事实,分析一个结果。“……啊。”

这就是结局了。没有恐惧,没有不甘,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对现状的认知和接受。

如同团长教导的那样,接受一切结果。为了不让霜月(窝金)孤单,她和信长,也终将血溅墓碑,与之相伴。

她的气息彻底断绝。所有的回忆、所有的规则、所有需要记住和早已忘记的事情,都随之消散。

莫里的思绪极短暂地飘回了那条阴暗的巷道,信长凝固着愤怒与执念的脸,泥土覆盖上去的触感。

比起信长那充满意志力的狂暴终结,小滴的消亡更像一个精密仪器被拔掉了电源,寂静无声。

(……就像处理信长时一样。必要的清除。)他再次确认。为了保护酷拉皮卡的计划不被干扰,为了消除追踪的隐患,为了最大化生存和获胜的概率,这些拥有强大而诡异能力的旅团成员,必须被优先“处理”。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酷拉皮卡复仇之路和自身安全的巨大威胁。这不是出于仇恨,而是基于冷酷的现实计算和守护同伴(酷拉皮卡)的必要选择。

(短暂地,一段不久前的对话浮现在莫里脑海——那是他与酷拉皮卡定下计划之初,讨论到最坏情况时。)

(“如果……不可避免要对上其他旅团成员,”酷拉皮卡的声音压抑而冰冷,绯红的眼眸里是自我毁灭般的决绝,“由我来动手。我的锁链注定要染上蜘蛛的血。但这不该是你的战斗,莫里。”)

(他记得自己当时沉默地听着。)

(“一旦你也杀了他们的人,”酷拉皮卡侧过脸,声音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同伴的忧虑,“旅团的报复将不死不休。他们会像追杀我一样追杀你。你的能力、你的存在……会彻底暴露在他们的仇恨之下。这和我选择的道路不同……你不该被卷进这种深渊。”)

(那时,莫里只是平静地回答:“我的安全,我自己负责。你的安全,优先级最高。”)

(他理解酷拉皮卡想保护他的意图,正如酷拉皮卡理解他“关键时刻的绝对可靠”。但现实的残酷往往容不下这般顾虑。当威胁迫近,当计划需要,清除障碍是唯一的选择。至于报复……那是活下来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此刻,这回忆只是一闪而逝,如同冰冷的雨滴划过意识,没有留下任何犹豫。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雨水的湿冷、尘埃的霉味和新鲜的血腥气。他没有擦拭手指,只是沉默地转过身,感知扩散开去,寻找库哔的踪迹。清理工作,尚未结束。

雨,还在下。滴答。滴答。

敲打着废墟,敲打着死亡,敲打着这应验了预言、基于绝对信息差和规则利用的终局。

为了不让霜月孤单,你跟同伴即将会血溅墓碑。

那被遗忘的、代表着她诞生之月的日历页,或许也正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悄然飘落。

而她,最终也未能摆脱那份预言中的孤寂,追随着早已逝去的霜月,沉入了永恒的沉睡。

莫里的身影在破败的走廊中无声穿梭,如同掠过废墟的夜风。

处理掉小滴并未花费太多时间,但那种针对“存在联系”本身的精准干扰对精神的负荷远超纯粹的体力消耗。

他需要尽快找到库哔,那个能够追踪复制品信号的源头必须被掐断。

根据之前刻意引导的微弱信号和库哔可能选择的路径,莫里很快锁定了一间相对完好的侧厅。

这里的损坏程度较轻,依稀能看出昔日奢华的模样,墙壁上挂着几幅摇摇欲坠的、画面阴郁的油画,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灰尘和一种陈旧的、类似香料和皮革混合的古怪气味。

这里似乎是另一个较小的收藏室,各式各样奇特的收藏品——从古老的天文仪器到镶嵌宝石的匕首——散落一地,大多已在之前的混乱中损毁,蒙着厚厚的灰尘。

他如同融入阴影般靠近入口,气息收敛到极致。

然而,尚未踏入,一股粘稠而熟悉的恶意念压已如同冰冷的蛛网,悄然从厅内弥漫开来,与库哔那微弱而专注、却明显带着警惕和紧绷的念混合在一起。

(西索!他怎么会在这里?!)

莫里的脚步瞬间停滞,身体无声地贴附在门廊外的阴影里。帽檐下的目光锐利地投向厅内。

景象与他预想的直接突袭不同。

库哔并未背对入口,而是面朝着厅内一个巨大的、空置的野兽标本支架方向,身体微微低伏,双手护在身前,摆出了明显的防御姿态。

他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全身的念气高度凝聚,充满了警惕和……一丝被压制住的惊惶。

他显然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并且正在全力防御,以至于无法分心去追踪那个不断移动的虚假信号。

而西索,则好整以暇地倚靠在那野兽标本支架上,愉悦地感受着库哔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恐惧和绝望。这种纯粹的负面情绪,如同最甜美的甘露,让他兴奋得微微战栗。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得感谢他那无处不在的“好奇心”和一点点“小手段”。

——

城市另一端,拍卖会外的混乱已然上演。

“西索”(伊尔迷·揍敌客扮演)制造的骚动吸引了绝大部分注意力。真正的西索则早已利用这绝佳的混乱金蝉脱壳,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脱离了飞坦和芬克斯的视线。

他站在一处高楼的阴影里,雨丝落在他身上,他却仿佛毫无察觉。

(嗯哼~? 伊尔迷的演技还是那么无趣又精准呢?。)

西索的指尖夹着一张扑克牌,轻轻敲打着下巴,金色的瞳孔望着贝奇塔饭店的方向,却又仿佛穿透了距离,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锁链手是酷拉皮卡……这点已经确认了~? 但是……)

他的脑海中闪过之前基地里库洛洛分析情报时的场景。

(空间能力者……在诺斯拉家族……精准拦截了团长接近妮翁……芬克斯在据点也遇到了类似的……)

(莫里。)

这个名字清晰地浮现在他脑中。

(猎人考试时……那个躲在阴影里、眼神像小狼崽一样警惕又带着算计的小果实~?

那时候就想利用我脱身呢~? 虽然青涩,但味道已经很有趣了~?)

西索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之后似乎和小杰他们成了同伴??

这次的事件里……那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空间波动……处理得那么干净利落……)

(库洛洛忽略了这条线,或者说,信息不足让他无法确认……但我可不会忽略呢~?)

对西索而言,莫里早就是他“玩具箱”里标注了的一颗潜力非凡、却又异常棘手和“狡猾”的果实。

他欣赏莫里那种在绝境中寻求生路、甚至反过来利用环境的特质,但也清楚这颗果实带着刺,需要耐心和合适的时机去“品尝”。

(把团长突然带走……这种手笔~? 很像你呢,莫里~?

总是能出现在最关键的位置,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打破局面~?)

(那么……接下来,你会去哪里呢?)

西索的思维飞速运转。库洛洛被带走,小滴和库哔去追火红眼信号……以莫里的风格,绝不会留下追踪的隐患。他必然会去处理掉库哔这个“信号源”。

(库哔的能力很麻烦呢~? 但是……他也最容易对付~?)

几乎是在做出判断的瞬间,西索的身影便已从高楼掠下。他并非盲目寻找,而是基于对莫里行动模式的推测(高效、直接、利用环境),以及对库哔能力局限性(本体战斗力弱,依赖感应)的了解,径直朝着那片废墟大楼中,最适合设伏、最安静、也最适合“清理”的区域潜行而去。

他比莫里更早一步抵达了那个侧厅,并且敏锐地察觉到了库哔正全神贯注地试图锁定那个不断移动的虚假信号。

(嗯~?在忙着追踪呢~? 真是敬业的好孩子~?)

西索无声地笑了。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人,悄然布下念压的罗网,粘稠的恶意如同蛛丝般弥漫开来,瞬间引起了库哔的极大恐惧和警惕,将他牢牢钉在原地,无法移动,也无法分心他顾。

他在等。等那个他预料中会来“清理”的人。

(快点来吧~? 我亲爱的小魔术师~?

让我看看……你会用怎样精彩的表演,来谢幕呢~?)

……

他并未直接攻击,但那粘稠的、充满恶意的念压如同实质的牢笼,紧紧包裹着库哔,不仅阻止了他任何试图移动或发出信号的行为,更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迫。

“嗯~?”西索发出一个轻飘飘的音节,带着点无聊又兴致盎然的味道,“别那么紧张嘛,库哔。”

他的声音比起平时的飘忽,显得稍微平稳了些,但那份独特的腔调和隐含的危险依旧存在,“我只是……觉得这边可能更有趣一点。”

(他在阻止库哔去寻找小滴或发出警告。他在等我?)莫里瞬间明白了西索的意图。

这个疯子并非帮忙,他只是想确保“有趣”的事情能按照他期待的方向发展,确保由莫里来亲手完成这场“清理”。

此刻,西索与库哔这短暂的“同行”与“分离”(被西索强行滞留在原地),已然让旅团内部的裂痕彻底显现,并蔓延至无法挽回的深渊。

库哔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西索所吸引,巨大的恐惧和对背叛的震惊让他无暇他顾。

然而,就在西索话音落下的瞬间,或许是莫里因评估局势而极其细微的气息变化,或许是本能的直觉,库哔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了门口阴影中那另一个致命的存在——莫里!

他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前有西索的恶意阻拦,后有瞬间带走团长的空间能力者,小滴遇害了!

那时他们还是一个完整的整体,就像团长经常说的——蜘蛛的腿要一起移动。

“呃!”库哔发出一声短促的惊骇之声,几乎是本能地,他将全部用于防御西索的念气疯狂转向身后!

那双用于复制无数物品的手猛地抬起,凝聚起坚实的“坚”,试图挡住那预料之中的、来自死角的空间跳跃袭击!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防御不可谓不坚决!

但莫里的攻击,从来不是单纯的快。

就在库哔转身、念气转移、双手格挡的瞬间——莫里动了。

他的身影在原地模糊了一下,并非直接跳跃到库哔身后,而是进行了一次极其精妙的、超短距离的方位切换,恰好出现在库哔因转身防御而露出的、正前方偏左一丝的微小空档!

这个位置,恰好是库哔双手防御的死角,也是他旧力刚转、新力未生的最关键刹那!

库哔只看到眼前的空气仿佛水面般波动了一下,莫里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到对方帽檐下那双冰冷沉静的眼睛。

然后,他看到莫里的右手并指如刀,其上凝聚的念并非极度压缩的“硬”,而是呈现出一种更加诡异、仿佛能撕裂空间本身的扭曲质感——『隙穿』!

这一击,没有丝毫犹豫,精准、冷酷、致命到了极点!直接绕开了库哔仓促间转向的双臂防御,无视了那层凝聚的“坚”,仿佛他的防御和身体都不存在一般,直刺而入!

“噗嗤——!”

一声沉闷而决绝的利器入肉声,在寂静的陈列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莫里的手刀,如同烧红的刀切过黄油,毫无阻碍地、精准无比地贯穿了库哔的心脏。

库哔的身体猛地僵直,双眼难以置信地圆睁着,空洞的瞳孔里倒映着莫里冰冷的脸庞和西索那越发灿烂兴奋的笑容。

他试图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致命的创口,但所有的力气都随着心脏的破碎而瞬间抽离。

当逆十字开始倒数,别回望那火红的足迹。

库哔的眼前突然闪过一幅画面:那双火红的眼睛,他在拍卖会上完美复制的作品,如今却成了引他走向死亡的诱饵。他不该回头追寻那个信号的,不该...

他那双曾经复制了无数珍宝、甚至复制了团长“死亡”的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微微颤抖着,最终变得僵直。

在血染的陈列室中,你复制的双手将永远沉睡。

“嗬……”库哔的喉咙里挤出最后一声短促的气音,并非呼喊谁的名字,更像是一种机能停止时的无意识抽气。鲜血从他的嘴角涌出。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后想起的是派克诺妲曾经担忧的眼神,和团长说\"保护好你的手,库哔,它们很珍贵\"时的语气。现在,这双手再也无法复制任何东西了。

剧痛从心脏炸开,迅速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库哔的意识如同跌入深潭,不断下沉。在彻底沉入黑暗前,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急速黯淡的脑海中闪回、破碎。

他“看”见了窝金那家伙震耳欲聋的狂笑,看见他巨大的拳头砸碎墙壁,嚷嚷着“库哔,下次给我复制个更大的酒壶!”;

画面一闪,是信长不耐烦地抱着刀,催促他“快点,库哔,这种小玩意有什么好复制的”,可眼神里却总有一丝对同伴能力的习以为常的依赖;

还有小滴,总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凸眼鱼吸尘器放在脚边,在他完成复制后,会推推眼镜,淡淡地说一句“嗯,一模一样”。

还有其他成员……

这些面孔,这些声音,曾经那么清晰,那么靠近,是他作为“蜘蛛”一部分的证明。

但现在,它们正变得模糊,如同褪色的照片,正随着他生命的流逝而飞速远去。窝金的背影消失在硝烟里,信长的抱怨声渐行渐远,连小滴那缺乏波澜的脸也融化在了黑暗边缘。

他们……都先走了吗?

还是……抛下他了?

一种比心脏破碎更冰冷的、名为“孤独”的寒意,彻底吞噬了他最后的意识。

莫里猛地抽回手,带出一蓬温热的血花,溅落在周围那些蒙尘的、破碎的收藏品上。

库哔沉重的身躯晃了晃,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倒在那些他或许曾复制过的珍奇玩物的碎片之间。他空洞的眼睛望着布满裂纹的天花板,失去了所有神采。

莫里缓缓站直身体,甩了甩手上温热的血液,动作冷静得近乎残忍。他的目光抬起,越过库哔逐渐冰冷的尸体,投向依旧倚在支架上、看得津津有味的西索。

西索脸上的笑容灿烂到了扭曲的程度,他甚至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低沉的哼笑声。

“漂亮。”西索的评价简洁而直接,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趣,“干净利落。我对你的能力越来越好奇了,莫里。”

他的目光在莫里身上停留片刻,仿佛在评估一件极具潜力的藏品,随后又扫过库哔的尸体,语气变得有些意兴阑珊:“那么,这里就没我的事了吧?”

莫里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帽檐下的眼神锐利如刀,全身的肌肉处于一种一触即发的戒备状态。

西索的意图难以预测,他的背叛对旅团是好事,但对他和酷拉皮卡而言,同样是极度危险的不稳定因素。

西索似乎完全不在意莫里的戒备,他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什么,随后又露出了那种诡谲的笑容。

“嗯哼~? 不用担心~?”他摆了摆手,语气轻快,“我现在……对你们没有恶意哦~? 至少暂时没有~?”

他的目光扫过库哔的尸体,又看向莫里,意味深长地说道:“毕竟……你们帮我创造了……和库洛洛独处的‘最佳时机’呢~? 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而且……”

他的笑容变得有些微妙:“……该去找我的‘大苹果’了?”

说完,他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笑声,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缓缓沉入旁边更深的阴影之中,那粘稠的恶意念压也随之迅速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空旷破败的收藏室里,只剩下莫里,以及库哔逐渐冰冷的尸体和满地狼藉的收藏品。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与灰尘和陈旧物品的气味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莫里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西索的出现和离开都充满了戏剧性和不可控性,但他传递的信息很明确:他乐于见到旅团减员,并且将库洛洛被孤立视为机会。

(混乱……加剧了。必须尽快和酷拉皮卡汇合。)

他不再停留。转身,身影再次融入阴影,朝着与酷拉皮卡约定的汇合点疾行而去。

身后的血染陈列室,只剩下死寂和破碎的珍品,无声地见证着幻影旅团内部因背叛而彻底撕裂的裂痕,以及一场走向最终高潮的猎杀。

库哔那双失去生命的、曾复制万物的手,静静地躺在血泊中,仿佛应验了那最后的预言。

重要的日历缺了一部分,

被遗忘的月份将会被胜大地吊唁。

双月同行时切勿分离,

否则裂痕将蔓延至谎言的尽头。

当逆十字开始倒数时,

别再回望那火红的足迹。

在血染的陈列室中,

你复制的双手将永远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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