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渊族寝殿的灵烛换了第五根时,顾子月的指尖还停在许言年的手腕上。她的眼底带着淡淡的红血丝,帝袍的袖口沾了些聚灵草的药汁,却没心思整理——从许言年昏迷的第五天起,她几乎没离开过这张床,连议事都尽量让侍卫在殿外汇报,生怕脚步声吵到他。
“女帝,陈肆统领回来了。”殿外传来侍卫的轻声通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顾子月立刻松开许言年的手,轻轻为他掖好被角,又用灵巾擦了擦他指尖的微光,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殿门。
陈肆站在殿外的回廊下,裂云枪斜挎在肩上,枪尖还沾着些黑色的邪雾残渣,显然刚经历过战斗。见顾子月出来,她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女帝,我们在西境隘口遇到了墨尘派来的魔兵,大概三百人,想偷袭防御阵的东阵眼,被我们打退了。不过魔兵的邪雾比之前浓了些,好像是用了新的邪矿炼制的。”
顾子月点点头,目光扫过陈肆肩上的枪尖:“有没有伤亡?灵脉晶的损耗怎么样?”
“伤了五个兄弟,都已经让傅有娇姑娘用纯阴之体温养过了,没大碍。”陈肆答道,“灵脉晶损耗了十几块,李道胤统领已经让人补上了,东阵眼的防御没受影响。”
“好,辛苦你了。”顾子月松了口气,又叮嘱道,“你再派些人去隘口巡逻,注意观察魔渊的动向——墨尘吃了败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再派魔兵来。”
陈肆应下,转身离去时,脚步放得极轻,连枪尖的惊雷都收得一丝不剩。顾子月站在回廊上,望着西境隘口的方向,风里带着淡淡的邪雾气息,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墨尘的动作比她预想的还快,看来必须尽快等许言年醒来,才能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回到寝殿时,顾子月发现许言年的指尖又亮了些,四色微光顺着他的手腕绕了圈,像是在回应她的气息。她重新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满是温柔:“言年,陈肆打退了魔兵,东阵眼没事,你别担心。傅有娇说你的灵脉恢复得比之前快了,说不定再过两天,你就能醒了。”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继续说道:“今天韩小温熬了灵草汤,加了千汐采的‘凝灵花’,医修说能帮你稳固终焉之力。我给你留了一碗,等你醒了就能喝。对了,三藏大师还在帮你布佛法结界,说能挡住外界的邪雾干扰,让你在里面安心融合力量。”
许言年的眼皮轻轻颤动了一下,虽然没睁开,却让顾子月的眼里瞬间泛起水光。她知道,他能听到她的话,能感知到她的存在——这就够了,只要他还在,她就有底气守住这片谷地,守住所有人。
与此同时,魔渊的魔晶宫大殿里,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三十几名魔兵跪在地上,个个浑身是伤,黑色的魔袍被撕裂,露出的皮肉上还沾着灼烧的痕迹,手里的武器也断的断、缺的缺,显然是吃了大败仗。
墨尘坐在高台上的石椅上,指尖的蚀魂珠泛着暗沉的邪光,珠身上的魔纹因怒意而剧烈跳动。他没说话,只是冷冷地扫过下方的魔兵,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降了下来。老仙帝站在他身后,黑锁链缠在掌心,眼底满是不耐:“一群废物!三百人去偷袭个小小的阵眼,还被打回来!我魔渊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跪在最前面的魔兵队长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仙帝饶命!不是我们没用,是人族的防御太强了!那个叫陈肆的女修,枪尖能引惊雷,一出手就劈散了我们的邪雾,还有个持剑的修士,能用天水剑法冻住我们的武器……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啊!”
墨尘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邪雾的冰冷,却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哦?打不过?”他从石椅上站起身,一步步走下高台,停在魔兵队长面前,用脚尖轻轻碰了碰他的伤口,“是不是最近训练太辛苦,没休息好?”
魔兵队长愣了一下,没明白墨尘的意思,只是连忙点头:“是……是有点累,多谢仙帝体恤!”
“累了,就该好好‘休息’。”墨尘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去枯月那边吧,让她好好‘犒劳’你们——毕竟你们为魔渊出生入死,也该享受享受女帝的‘恩典’。别让她闲着,她要是敢偷懒,你们就用铁链抽醒她。”
魔兵们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他们都知道枯月在石室里的处境,那哪里是“犒劳”,分明是折磨。可看着墨尘眼底的杀意,没人敢反驳,只能颤巍巍地起身,朝着枯月被锁的石室走去。
墨尘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底的狠厉更浓。老仙帝走上前,低声说道:“尘儿,这些魔兵还有用,把他们派去枯月那,会不会太浪费了?”
“浪费?”墨尘冷笑一声,“一群连阵眼都攻不下的废物,留着才是浪费。让他们去‘犒劳’枯月,既能安抚他们的情绪,又能让枯月知道,谁才是魔渊的主人——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他顿了顿,抬头望向新渊族的方向,“而且,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跟着我墨尘,有好处;背叛我,或者没用,就只有死路一条。”
大殿的角落里,几名魔族长老站在阴影里,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无奈和后悔。为首的白发长老拄着骨杖,指尖微微颤抖——他想起黑月被赶走时说的话,想起她当初为了魔渊的存续,宁愿自己受辱去求墨尘,却被他们当成“通敌叛族”。
“当初……黑月说的是对的啊。”白发长老低声叹息,声音里满是苦涩,“她说靠谄媚墨尘换不来活路,说人族虽然是异族,却比墨尘更懂‘存续’,我们当时还骂她糊涂,把她赶出魔晶宫……现在看看,我们才是真的糊涂。”
旁边的黑袍长老也跟着点头,眼底满是懊悔:“是啊,枯月靠着讨好墨尘上位,却把魔渊的脸都丢尽了;黑月虽然投靠了人族,却带着愿意跟随她的魔修,在西境谷地有了立足之地。我们当初要是听黑月的,和人族达成共存,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墨尘当棋子使唤,连自己的族人都保护不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另一名长老苦笑一声,“墨尘已经掌控了魔渊的兵权,枯月又对他言听计从,我们这些长老,早就没了话语权。要是敢反驳他,说不定下一个被锁进石室的,就是我们。”
几名长老沉默下来,只能看着墨尘的身影,在心里默默叹气。他们知道,魔渊的路,已经被他们自己走歪了——从他们赶走黑月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被墨尘牵着鼻子走,直到彻底坠入深渊。
新渊族的寝殿里,顾子月还在守着许言年。她靠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渐渐有些犯困,却不敢真的睡着,只是偶尔闭闭眼,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微光。窗外的月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地上,像一幅安静的画。
许言年的指尖突然亮了起来,四色微光顺着他的灵脉往丹田钻,在他的胸口凝成一个小小的光团——那是终焉之力在加速融合,也是他即将醒来的征兆。顾子月察觉到这股异动,立刻清醒过来,眼里满是期待:“言年,你是不是要醒了?我在这,我一直都在。”
光团渐渐散去,许言年的呼吸变得更平稳,指尖的微光也恢复了之前的柔和。顾子月知道,他还需要时间,但她不着急——她会一直守着他,直到他睁开眼,直到他重新站在她身边,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雨。
魔渊的石室里,传来枯月压抑的呜咽声,混着魔兵的狞笑,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墨尘站在大殿的窗边,看着新渊族的方向,指尖的蚀魂珠泛着越来越浓的邪光——他已经派人去联系万妖林的苍烈,只要苍烈找到七十二妖皇本源,他们就联手进攻新渊族,到时候,就算许言年醒来,也挡不住他们的联手之力。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西境的暗涌中悄然酝酿。而新渊族的寝殿里,顾子月还在守着她的希望,守着那个即将醒来的人——她不知道未来会遇到多少困难,但她知道,只要许言年在,她就有勇气走下去,守住这片属于他们的土地,守住所有人的未来。